《暗香》游韶爱吃糖

4、第 4 章

　　此后夏乙便日日来接她下班，渐渐地也疏离了孙婉莹。沈棠尘下班时间一般都较晚，有急诊的时候甚至会睡在医院，但夏乙都会等她。沈棠尘多次表示自己无需接送，但皆被夏乙以安全为由挡了回去。

　　很快又是一个周四。当天没有手术，沈棠尘心情也难得地不错。下班后，她化了妆，换了一条殷红的低胸长裙，蹬着高跟鞋离开医院。同事们没有异样的眼光，他们早知“沈医生”和“沈棠尘”不是同一人。

　　上车。请夏乙吃饭。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沈棠尘似乎已经醉的很了，一定要夏乙半抱着才能勉强走几步。进了家门，夏乙把醺醺然的沈棠尘安置在沙发上，回楼梯间上找到了沈棠尘蹬掉的一只高跟鞋，又一头扎进厨房给她做点醒酒汤。

　　当然，夏乙不会做。但百度百科想必是会的。

　　“豆芽、葱、姜、蒜、盐……”

　　看起来并不难。夏乙信心满满打开冰箱，却无语地发现沈棠尘家的冰箱就是个摆设，偌大的双开冰箱，里面只有几包快要过期的方便面。橱柜里也空空如也，她翻箱倒柜，才找到了一包红糖。

　　夏乙洗手，准备煮点红糖水。厨房里的的水流声盖过了浴室淋漓的水响，火焰明媚而又雀跃的颜色让人忽视了空气里越来越近的暗香，唯有烧开的水躁动地吐出气泡，进行着下一刻的预言。在夏乙毫无反应之际，背后一双手轻轻地环绕住了她的腰身。

　　她吓了一个激灵，手上的勺子掉进了锅里。沈棠尘趁机将夏乙手反剪，把她轻轻推到墙上，正好碰到了灯的开关，一刹那间，屋子里只剩下火的微光。

　　夏乙终于闻到了宿命般的暗香。

　　在她开口之前，沈棠尘先封住了她的唇。突如其来的碰撞让夏乙大脑懵然，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她双手被沈棠尘吊高，逃无可逃，沈棠尘的躯体却可以自由地上下摩挲。她们都彼此触碰到了身前最坚硬和最柔软之处，开始发烧的□□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而沈棠尘还准备褪去这最后一层。夏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靠着墙面缓缓下滑，而沈棠尘随着她，往下，往下……原来玫瑰可以满生尖刺，风亦可以水润而潮湿。

　　然而电光火石间，夏乙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她惶惶然惊醒过来，惊道：“姐姐！”

　　沈棠尘呢喃应声：“嗯……？”

　　“姐姐！”夏乙挣脱开，一把套上落在地上的衣衫，关了火。现在房间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寂静。沈棠尘沉默了半晌，走出去，再进来时，她打开灯，两人都衣裙整齐。

　　“对不起。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沈棠尘说得干脆而又诚恳，“我以为你送我，就是为了……我学习了很久，没想到会错意。对不起。”

　　夏乙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又有些生气：“我只是怕你被……不是想要你。沈棠尘，你这一辈子，就没有人毫无目的地对你好过吗？”

　　沈棠尘愣了愣，然后低头惨然一笑。再抬头时，已经是她平日妩媚而又张扬的神色，她道，“我曾经以为你是。所以夏乙，告诉我，你是吗？”

　　“……”

　　“你不是，”沈棠尘点燃了一根烟，看向天边的远山和晨曦，笑她，“所以，没有。”

　　“……”

　　“人世间，只有真心是一厢情愿白给的，所以最贱。”沈棠尘灭了烟，冷冷地道，“只有交易才安心自在。小夏，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立下的规矩。”

　　夏乙一时竟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莫名其妙地就有流泪的冲动。一年的时间，就变得如此软弱。

　　为什么呢？

　　她突然就捡拾起记忆角落里沈棠尘曾经开过的一个玩笑。那日她在微信上向她表白，沈棠尘逗她，别不小心交付了真心。彼时夏乙还是个左拥右抱的假小子，无比向往着开放关系，当然只是付之一笑。

　　今非昔比。

　　“我输了。”夏乙突兀地说道，让沈棠尘一愣，“我们就这样吧。红糖水在碗里，我走了。”

　　她踉跄出门，身后传来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已经是深冬了，小区的树挂上了许多红色的灯笼和彩饰。这篇小区几乎家家户户的窗都贴上了福字，夏乙忍不住回身望了望，沈棠尘家的飘窗果然空空荡荡。她想起去年和沈棠尘确定关系，也是在这个时节，那时候，她该买一张福字给沈棠尘家贴上的。

　　可那时她满脑子苟且，并未想过这些。然而夏乙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只有初始那段干净的时光最为刻骨铭心。彩色的晚霞，天蓝色的衣衫，初秋的风，纵声的笑，和尚且纯净的眼眸。凡此种种，如河中之石，不随似水年华而逝。冷风吹得人眼睛酸胀，夏乙擦干眼角一滴泪，心想季舟徐写的那句“风月普渡众生”也并不算错。遇她一场，相识得磊落，结束得干净，也就不算絮果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