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短篇集》藥師

10、夏油生贺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妹妹漆黑的眼睛，躺着的地方不是冷冰冰的木笼，软和的被窝又香又暖，菜菜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她们已经离开那个阴暗湿冷的故乡好几个月了。
　　“……早安，菜菜子。”
　　“早安，美美子。不是说过，醒了就叫我吗？”
　　“但是，菜菜子，睡得很香的样子。”
　　身为姐姐的菜菜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妹妹不爱哭胆子还很大也许是件好事，但性格顽固且太有主见就不太妙。
　　不过就算是那样，美美子也还是她最可爱的妹妹。
　　大概是听见了小姑娘们说话的响动，门外很快响起了敲门声，“已经起床了吗？那我把早饭盛起来了哦？”
　　两个小姑娘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是！！起床了！这就来！！”自己换衣服对枷场姐妹来说可以算是场小小的战役，毕竟她们俩也才七八岁，半年前还是被父母宠爱的年纪，但如今担任她们监护人的却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年轻人，身为异性的他不太好意思进小姑娘们的卧室，而被迫早熟的姐妹俩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便尽可能地学着照顾自己。
　　等菜菜子和美美子手拉手走出房门，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夏油杰已经能熟练地拿出梳子替她们整理头发，顺带整理一下穿得歪歪扭扭，领子和下摆都没翻好的小学校服。
　　“……谢谢夏油大人。”小姑娘们很不好意思地道谢，虽然她们确实很努力，但成效不大也是事实。
　　“已经说过别再这么叫……”咒灵操使很是无奈地叹气，最初的时候枷场姐妹还愿意叫他‘哥哥’，但当他忙于整理盘星教的遗产，让几位年长的女性教徒照顾了一阵双胞胎后，她们就开始跟信众一起叫他‘夏油大人’，并且无论如何也改不过来。
　　最后夏油杰放弃了让女孩子们改口的努力，毕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无论她们叫他什么，咒灵操使也不可能把小姑娘们当做信众或者普通人来对待。
　　她们已经是他的新家人了。
　　早餐毫不意外地，是传统的和式，撒上了黑芝麻跟海苔碎，热乎乎的白米饭，用昆布和木鱼片熬出的美味味增汤里飘着雪白的豆腐和青色的葱段，金黄色的玉子烧，红萝卜制成的福神渍，烤得恰到好处的新鲜鲑鱼段。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吃到，但这么丰盛的早餐还是让菜菜子跟美美子有些受宠若惊，说实话，连过去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时候，妈妈也很少有空天天这么煮，时常是烤点面包片，夹点火腿和生菜对付过去。因此双胞胎小心翼翼地合掌，发自内心地感谢了一番神明，然后才高高兴兴地拿起筷子开动。
　　年幼的孩子还没有很好地学会握筷子，因而时不时会掉些食物在桌上，但咒灵操使并不责备她们，只是细声轻语地纠正两姐妹的小毛病，顺带让咒灵清理一下桌面。
　　愉快的早餐时间结束，便到了得去上学的时候，其实双胞胎觉得学校那种地方不去也无所谓，因为有些信众家里的孩子就没有去上学，每天就在家里呆着，偶尔被父母带到聚集地来，希望他们能受到‘教祖’的亲自教导。
　　咒灵操使自然不可能去亲近那些孩子，但也没有为此劝诫过信众，再加上夏油杰很不喜欢接触外面的普通人，导致双胞胎一度以为他也不会让她们去普通人的学校。结果一到小学开学的日子，枷场姐妹才知道她们的入学手续早就办妥，直接带着书包和便当被一脸郁闷的孔时雨给送进学校。
　　“不和猴子们相处跟不上学是两回事。”当年基础教育完成得十分优秀的咒灵操使如是说道，“笨蛋可是用不好咒术的。”见识过某位最强咒术师的术式有多么复杂的夏油杰说起这话简直发自内心，毕竟理科其实是他的弱项。
　　现在送姐妹俩去学校的当然不会还是苦逼的中介人大叔，而是教内同样有孩子去学校的年长女信众，小姑娘们和其他附近的孩子们呆在一个队伍里，同样穿着显眼的嫩黄色安全背心，在大部分人看来，她们和普通的孩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但对咒术师而言便并非如此了。
　　来找夏油杰确定今日行程的真奈美瞄了一眼远去的信众和那些孩子们，有些没奈何地摇头，“只是去学校而已，不必这么慎重吧？”
　　在双胞胎的身边，两只蛇形的二级咒灵清晰可见地环绕着她们，显然，即便咒灵操使从没有送她们俩去过学校，但其他诅咒师们依然不会搞错青年对这对双胞胎重视的程度。
　　“猴子们的学校是什么德行，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夏油耸耸肩，“虽说我是没碰到啦。”当年的咒灵操使既是优等生，又性格强硬，在班级里从来都属于金字塔的顶层，不会有没长眼的家伙想找他的麻烦，但枷场姐妹就很难说，哪怕已经见识过足够多的死亡，小姑娘们的性格也还显得比较柔软，咒力和术式也处于微弱且不稳定的年纪，再加上又是转校生，碰上排外的同学就会很麻烦。
　　因此诅咒师干脆让咒灵跟着她们去学校。
　　再怎么夸张的欺负行为，估计也没法越过诅咒的防壁，而如果只是孤立和无视的话，某种意义上甚至算得上顺了枷场姐妹和诅咒师的意……反正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跟猴子搞好关系。
　　小学的课程简单极了，午休前就做完了作业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玩起了翻花绳，双胞胎过去因为故乡村民的缘故起码缺课了一个学期，咒灵操使怕她们跟不上进度，还特地在家中补课，结果反而让姐妹俩的学业直接超过了同级生。
　　周围的一些同学们用不愉快的视线扫过双胞胎，但他们最终也就是看看而已。
　　一般来说，新来的转校生没那么轻易融入班级之中，不过枷场姐妹算是罕见的特例——她们压根没打算融入。这样只和自己玩的孩子很容易被其他孩子们已经成形的小团体欺压，但双胞胎再度成了特例，不过短短几个月，这个班级里的孩子们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没必要千万别去招惹那两个古怪的女孩子，既不是因为姐姐特别能打，也不是因为妹妹常说些奇怪的话。
　　而是靠近她们会莫名其妙地倒霉。
　　想丢毛虫过去吓唬人，结果没丢准，一阵怪风把毛虫吹回了自己的脸上，想趁大家上体育课的时候在凳子上涂胶水，结果白白浪费了两大瓶胶水，双胞胎根本一点事也没有，而参与涂胶水的人午休去上厕所的时候竟然一个个都被反锁在厕所里，没能吃上饭，连午睡也被耽搁，找老师告状，老师还生气地说枷场姐妹一直好好呆在教室没有走动过，而且厕所上哪里来的门锁，分明是他们躲在厕所自己不肯出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一大堆，尤其那对可恶的双胞胎还会在别人倒霉的时候笑嘻嘻地窃窃私语，摆出一副把别人的不幸当做什么有趣的戏剧来欣赏的架势，所以，很快就没什么人还想靠近她们了。
　　今天下午的小学没有课程，缘由也很简单，大部分上过学的孩子们都知道，在节分这天，学校一定会组织大家来玩撒豆驱鬼的游戏和仪式，所以午休时间的孩子们都在一边玩耍，一边等待老师过来带他们去参加活动，并没有谁积极午睡。
　　带着面具和尖角的发圈，甚至还敬业地穿上了扮鬼的玩偶衣的两位老师很快推着小车进了教室，车辆上理所当然地放满了装豆子的木盒。
　　“大家，都久等了吧？”“快点上台来领你们每个人的福豆吧。”
　　附近的教室里都纷纷响起了和这儿相差无几的欢呼声，孩子们很快有序地排好队，一一领取了自己的木盒跟豆子，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前往操场，围着划分给每个班级的场地，抓取盒里的黄豆向扮演鬼的老师们投掷。
　　通常干这个苦活的都是男教师，毕竟孩子们丢豆子的时候可不会跟老师客气，这算是他们少有的，能够光明正大戏弄一下老师的场合。
　　和兴高采烈的其他孩子们不同，只有枷场姐妹兴致缺缺地站在场地角落，十分敷衍地偶尔丢上几颗，毕竟这些豆子到底能不能驱邪，双胞胎看得再清楚也没有了。
　　地上可有好几只来捡豆子吃的蝇头跟小鬼呢。
　　普通人举行的仪式，也真的就只是和游戏无异的东西而已，倒也有一些孩子笑嘻嘻地趁机把豆子丢向菜菜子和美美子，但双胞胎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马上那些豆子就会被咒灵一尾巴甩回去，让没吃够教训的小鬼头们重新回忆起这对诡异姐妹的可怕之处。
　　但，过去的时候，她们其实也曾兴奋地玩过这个游戏，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从没觉得厌倦和无聊。
　　因为陪着玩这个游戏的，是想办法给她们炒出美味黄豆的母亲，和笑嘻嘻地向她们恳求‘待会儿请丢轻一点哦’，戴起面具负责扮演鬼的父亲。偏僻且迷信的乡村小学不会组织孩子们玩这种祭祀意味浓重的仪式，免得惹那些年长顽固的老人不高兴，于是这种活动通常都由每个家庭自行解决。
　　而今年，不，是自今年起，再不会有家里人陪伴姐妹俩玩扮演鬼的游戏了。
　　作为她们监护人的咒灵操使虽然是位温柔体贴的青年，但他平日十分忙碌，需要外出祓除咒灵，应付投资人，还要管理信众等等，连她们的日常起居也时不时要拜托给信众或者一些女性的咒术师，因此姐妹俩很少拿这等小事去麻烦夏油杰。
　　不过是个普通的节日罢了。
　　就像已经学会自己穿衣服，自己做些家务，整理房间，温习功课那样，她们迟早也会习惯忘掉这个节日，毕竟就没听说国中生和高中生还会过节分的，完全可以把它当做提前长大的预演。
　　所以懒洋洋地在操场上丢空了木盒之后，姐妹俩就面色平静地跟其他孩子一起回到了教室，拿着老师分发给她们的一小袋黄豆和作为赠品的木盒跟一只做工粗糙的塑料鬼面具，坐上放学的巴士。如今她们居住的地方是位于庙宇后方类似于宿舍的建筑，本来有不少信众和教内的管理人员居住，不过自从咒灵操使掌管了盘星教之后，住在那边的便只有一些聚集过来的诅咒师们。
　　毫不意外地，双胞胎和夏油杰居住的大间家庭房里并没有人在，平日里这个时间青年也确实仍在忙碌，小姑娘们随手把带回来的杂物放到柜子上，乖巧地拿出课本温习了一会儿明天的学业，然后便跟陪伴着她们的两只咒灵玩耍到晚餐时分。
　　还以为今天也是跟信众或者诅咒师们一起吃饭的双胞胎，意外地迎来了带着外食回来的咒灵操使，看到她们好好完成了课业的夏油杰摸着小姑娘们的脑袋夸奖了一番，然后把便当盒拿给她们，说是去拜访的咒术师赠送的节分礼物。
　　是一些可口的小点心和做得很漂亮的惠方卷。
　　“久等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做晚餐。”
　　姐妹俩赶紧劝阻他，“差不多是时间来叫我们去吃饭了，夏油大人也一起吧？已经外出一天了，肯定很辛苦。”
　　“夏油大人做的晚饭更好吃，但是，今天还是，休息吧。”
　　这种实在太像孩子向父母说出的劝慰让咒灵操使不由得有些失笑，“也不全是要给菜菜子和美美子做饭啦，今天难得想吃点好东西。”
　　“？”双胞胎不太理解地看着他，硬要说今天有什么特别的话，不过是节分而已，难道夏油大人是那种很孩子气，这把年纪也想过节分的人吗？
　　“嗯，因为是生日嘛。”这个人十分轻松地说道。
　　“咦——？？”“我们不知道！！”小姑娘们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但把整个房间看遍，除开手里的点心和惠方卷之外，好像也只有柜子上的黄豆。
　　显然，哪个也不是该当做生日礼物赠送的东西。
　　“现在，去买蛋糕……”“店肯定已经关门了……”
　　看着双胞胎快要急哭的样子，咒灵操使反而笑得不行，“好啦好啦，没有蛋糕也没关系，因为我不爱吃甜的东西，比起蛋糕来，还是荞麦面更美味点，所以特地买了一些回来呢。”
　　姐妹俩这才想起，夏油杰并不喜欢普通人做的料理这件事，所以就算偷偷买了蛋糕，他也肯定不会吃，最后她们只好把点心全都给了咒灵操使，在晚餐的面食旁边点了生日蜡烛，陪着对方一起傻傻地唱生日歌，以及送上两张临时做出来的许愿券充当礼物。
　　虽然知道夏油杰很可能永远也不会用到这份孩子气的生日礼物，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属于枷场姐妹的心意。
　　跟两个小姑娘争夺收拾餐桌权力的时候，咒灵操使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黄豆和鬼面具，他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神色来，“哎呀，都忘记了，今天是节分呢，在学校玩得开心吗？”
　　姐妹俩很敷衍地点了个头，各自端着碗盘跑向厨房。
　　而等她们回到客厅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戴上了鬼面具，还打开了窗户和大门，跟正好路过窗外的拉鲁聊着天。
　　“呼呼呼，这位年轻的爸爸，您的女儿们回来了哦？很热心地在帮忙家务呢，真可爱。”
　　“也用不着这么打趣我吧？”咒灵操使无奈地苦笑道，“作为家人，年长者照顾小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你确实最受欢迎啊？刚才我可听到了，是生日歌呢~~”拉鲁哈哈笑着说道，“我们就没这种待遇。”
　　夏油杰尴尬地咳嗽起来。
　　并不能体会青年微妙心情的双胞胎一脸惊讶地迎上来，“夏油大人！为什么突然带上面具……”
　　“唔，节分的话，当然就要驱鬼迎福嘛，小时候每年都会玩呢，虽然以前是负责丢豆子的，但我其实一直想试试扮鬼来着。”咒灵操使笑着说道，“反正东西都很齐全，菜菜子和美美子要来一起玩吗？”
　　“可，可以吗？”“不会，很麻烦吗？”
　　“不不，很好玩的哦？”拉鲁从窗外探进头来，“我也挺想来一起扮鬼的，但谁让面具只有一个嘛……”
　　说得也是，虽然节分是驱赶鬼的日子，但为什么鬼不能是主角呢？顿时高兴起来的双胞胎跑到柜子旁边，拿起各自的木盒，往里面装满了学校发放的熟黄豆，站在客厅里跃跃欲试地看向抱着袖子等待她们的夏油杰。
　　“会，会丢得很轻的。”菜菜子认真地说道。
　　“嗯，只丢一点点……啊，忘记了，要铺午餐布吗？”美美子很有经验地提议，显然，过去作为主妇的母亲为了玩好游戏的同时不增加额外的家务，也是煞费苦心。
　　咒灵操使忍耐着笑意，冲小姑娘们摇摇头，“随便丢，没关系的。”他指指地面，虽然没有午餐布，但已经有一只形态如布料的咒灵，十分主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房间里的地板覆盖了，“这种小事交给大人操心就好了。”
　　小孩子就该痛痛快快地玩耍，这样的话，她们惨淡的童年才能有些值得回忆的事物。
　　得到了许可的枷场姐妹表情欢快极了，脸上写满了雀跃和兴奋，她们开始从木盒里抓出黄豆，向着咒灵操使掷来，虽然丢得又低又轻，堪堪才碰得到僧袍的衣角。
　　“鬼出去！福进来！”“鬼出去，福进来。”
　　虽然孩子们放得水快要变成太平洋，让拉鲁靠在窗框上笑得直不起腰，夏油杰也还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努力装出被黄豆打到体力不支而倒退的样子，一步步退向大门，只要鬼离开了家，基本就算是仪式成功了，哪怕就在门口也没有问题。
　　但是，就在他即将到达门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双胞胎丢豆子的频率却越来越低，最后甚至连一颗豆子都没了。
　　就算他这个鬼再没用，连豆子都没挨就退出去也未免太丢脸了，面具做得太过拙劣，只靠眼部两个歪斜的孔洞根本看不清东西，因此他只好稍稍掀起一些，好看清情况。难道是在学校丢太多，所以豆子用完了？有些困惑的夏油杰这么想着，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捧着仍然半满的木盒泪眼汪汪的小姑娘们。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木盒丢到地上，然后向着门口的咒灵操使扑过来。
　　“不要夏油大人出去！”“福不来也可以，鬼留下来吧。”
　　“喂喂，节分可不是这么过的吧？”窗口那边的拉鲁已经哭笑不得了，但夏油杰只是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诅咒师便叹着气闭上了嘴巴。
　　蹲下身去的咒灵操使将两个抽抽噎噎的小姑娘拢在宽大的衣袖之中，“是吗？真难得呀。”他并没有为此笑话双胞胎，甚至依旧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鬼，“去了那么多户人家，会欢迎我的只有这里……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来不走了。”
　　“但是，我可是鬼哦？既不会带来福气，以后可能也会让你们很辛苦。”
　　“没有关系！只要是夏油大人的话……”“就算是鬼也，没有关系。”
　　“会被诅咒也可以吗？”黑发的男人依旧笑着询问。
　　枷场姐妹连连点头，“我们，会好好练习咒术，成为厉害的术师的！”“然后就，不怕，诅咒了！”
　　“呀，那我可就期待着了。”夏油杰看似十分欣喜地说道。
　　好不容易把两个安下心来，又哭累了的小姑娘哄回房间去睡觉，咒灵操使这才有空闲去招呼进屋来帮忙收拾房间的拉鲁。
　　“虽然我就是因为你这家伙是个好男人才愿意来帮忙的。”明明是男性，却若无其事地用着女性打扮和口吻的诅咒师很是没辙地叹气，“但太溺爱孩子可不是好事啊，这位年轻的爸爸。”
　　咒术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可爱，尤其是属于暗处中的暗处的诅咒师的世界，既然那两个孩子已经决定要踏上诅咒师的道路了，日后要经历的可不是用豆子打鬼的生活。
　　“但也用不着勉强连十岁都没到的小孩子，更何况她们早就见识过地狱的样子了。”夏油杰耸耸肩，“要不是咒力和术式还不够强的话，无论是菜菜子，还是美美子，多半会在我到达那个村子之前就忍不住动手了吧，因为要保护重要的家人。”
　　“嘛，也是。”对姐妹俩的身世并非一无所知的拉鲁点点头，他也见识过双胞胎故意引诱那些对她们心怀恶意的人去激怒护身咒灵，倒没有真的认为枷场姐妹有多么纯真。
　　如果弱点只是夏油杰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拉鲁这么想，日后就算真有什么小姑娘解决不了的麻烦诅咒找上门来，难道身为特级的夏油杰还解决不了吗？
　　于是，他便没有再劝诫下去。
　　于是，一年又一年，这个家在节分仪式上始终都没有再祛除过鬼，每一次，双胞胎和咒灵操使都默契地演出着和其他人家的做法截然不同的‘迎鬼仪式’。
　　不过是个游戏，不过是一点孩子气的念想，她们只是想要长久地，长久地留下那个世上除开父母之外，第一个会温柔对待她们的男人罢了。
　　所以，在枷场姐妹饱含期望地呼唤里，迎鬼仪式终于发挥了它的效用。
　　死而复生的男人从冰冷的石台上爬起来，冲着他的养女们露出与过去一模一样的微笑。
　　“我回来了，菜菜子，美美子。”
　　也许咒灵操使过去率领的诅咒师们会认错，但女儿不会认错父亲。
　　从‘他’睁眼的瞬间开始，少女们便知晓了，面前这个东西，不过是披着父亲皮囊的恶鬼罢了，并且，就像她们过去所祈求的那样。
　　绝不会带来幸福的鬼，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