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管不住嘴》噗叽叽

12、关系破裂

　　宁华枰仔细看过新人的长相，这才觉得他和宁远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和年龄相差太大，即便对宁远很熟悉，宁华枰也没有立刻观察出这些相似之处来。
　　他们下戏以后就去了新人的目前在酒店的房间，班乐铭对宁槐安这个不怀好意的觊觎者太好奇了，于是征求宁华枰同意后也跟了过去。
　　新人叫胡锦轩，头一次演戏就对上了影帝，说他不激动绝对不可能，但他清楚他的老板是要弄清楚他哥的问题他才有了这个机会，这让他不爽但无可奈何。
　　他看宁华枰，倒觉得这个青年，长相和年纪都不像宁远，可给人的感觉很像，可能是他表现出来的有些厌世的无所谓的态度，老板和影帝隐隐围着这个人打转，他便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宁华枰问他：“宁远从你们家，是怎么走丢的？你们又是怎么清楚，他是你们家人的？”
　　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胡锦轩喉咙有点发紧。
　　这个故事有点长，这关乎他六十几岁的父母年轻时犯的错，他们年少时情窦初开偷食禁果，在有了孩子以后两人就慌张不知所措，家里肯定是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于是他们借着跑集市的机会把孩子丢在了路口。
　　一晃到了他们三十多岁，事业稳定了，家境终于殷实了，迎来了他们名正言顺的第二个孩子，他们这才拾起了十几年前那点悔意，他们开始四处打听，一直到胡锦轩十岁的时候，在海市附近一个偏僻小镇上有了消息。
　　找到宁远验过血缘，相认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在胡家夫妇眼中，这个孩子应当非常欣喜，带着对家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回到他们身边。但宁远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他阴沉，对胡家夫妇不理不睬，拒绝等他们老了以后要照顾弟弟的请求，一度让胡家夫妇寒心。
　　他们关系破裂是在胡家夫妇假意带宁远吃饭时则给他相亲的那次，宁远到了餐厅才知道这个安排，回绝了女方的好意，然后和亲生父母出了柜。
　　胡锦轩那时候被父母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但这个以前未谋面的哥哥先用暴力后用冷处理的方式获得了他的崇拜感，那场出柜可谓震惊了他们全家，也震惊了在听的宁华枰。
　　宁华枰就比胡锦轩大三岁，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告诉你这个晚来二十年的弟弟都不告诉从小养到大的我？！”
　　班影帝揉揉他脑袋，无奈道：“关注点跑偏了。”
　　宁槐安恨不得把班乐铭的手剁下来，他以前只打听到班家的小小姐毕业了搬出来住，却打听不出班乐铭对他哥有什么心思，班乐铭假装不清楚宁槐安充满恶意的视线，唇角勾了勾。
　　胡锦轩和他哥关系算得上还可以，甚至几年前他们还有联系过，但现在他父母身体每况愈下，也不愿提起他哥，他还是学生，不知道他哥现在住哪，过得怎么样也没时间去找他，他只得问宁华枰：“我哥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们会找我来问他的消息？你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宁华枰沉默，宁槐安则没什么顾忌：“他死了。”
　　胡锦轩呆住了，眼眶立刻红了一圈。
　　宁华枰想，这才是正常的家人该有的反应吧，他看向宁槐安，这人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又看向班乐铭，班乐铭在看他：“怎么了？要安慰的抱抱吗？”
　　宁华枰：“……”他是算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胡锦轩连忙擦了擦眼角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人……后事办了吗？我想去看看他！”
　　宁华枰只道没有墓碑，他生前就不稀罕也没想过这个，至于骨灰，他看向装无辜的宁槐安，觉得要找时间打断这个没人性东西的手，然后把他给扬了。
　　“葬海里了，他不希望有人记得他，也不需要有人祭奠他。”宁华枰说。
　　他们给了胡锦轩一点缓冲的时间，才问：“宁远以前有没有什么想要自杀的表现？毕竟这次服药自杀，实在太过突然。”
　　胡锦轩含着眼泪思考，他说：“他以前出柜，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个算吗？而且我哥，他平常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就和你很像。”
　　“有说过他喜欢谁吗？老的少的？”宁槐安抢问。
　　胡锦轩如实说：“他只说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我以前因为爸妈，以为喜欢男人是病，让我哥去看医生，我哥没有拒绝，真的去看过。”
　　“不过他真的有心理问题，我以前不小心看了他的诊断结果，他有好几个症状……诊断结果他也有一定的自杀倾向，他肯定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经历过什么事。”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宁华枰和胡锦轩问了宁远以前去过的医院，又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几人这才回到自己的地方。
　　胡锦轩和宁槐安进组也住在这家酒店里，这两组人的正主一个是不怕绯闻一个是没什么名气，助理都相当随意地住在这家酒店里，于是半夜宁槐安摸去了宁华枰的房间，按着人啃了一通，宁华枰自然不会放过他，仗着宁槐安不会伤他，把他踹到手臂脱臼，这动静过分大了，然后引来了酒店经理和班影帝。
　　能被随意摸进房间意味着酒店的安保工作没做好，经理当即连连道歉，问他们要报警还是私了，他们都能给予相应补偿，并且以后加强安保工作。
　　宁华枰知道宁槐安的本事和德性，说要私了，拖着宁槐安打车去医院，班乐铭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感到好奇又不舒服，自然也跟了过去。
　　宁槐安在上药的时候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宁华枰，说他下手重了，宁华枰丝毫不给他面子，当着医生护士和班乐铭的面，冷声道：“你把宁远的骨灰随便扔了，人干事？这顿打还不够重的。”
　　宁槐安一直很讨厌宁远，提起他有时候都不愿意装乖了，表情凶狠：“谁让他独占你！死了活该！”
　　班影帝挑了挑眉，宁华枰管不了这种疯批小孩，干脆一脚踢过去，宁槐安从椅子上摔下来，医生立刻去叫保安，这话信息量大，但是前提是要吃瓜的时候不被波及到。
　　海市临海，夏季多雨水，雨来的时候剧组安排仍旧有条不紊，但雨水渐大，开始淹没脚踝的时候大家就感觉不对劲了，只能急忙收工，导演抱怨场务没把天气看好，场务能干什么？只能帮忙抢救设备了。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没结束，晚间大家看到临时播报的台风天气和暴雨预警都忍不住骂出声。
　　几乎所有人都被困在酒店里，海市这么多年不至于禁不起风暴，只是有的镇区改造不易排水困难，影视城算一个。所以这里不会淹得太厉害，但是有可能断水断电断粮，大家都出不去，剧组里在低层小旅馆住的工作人员和明星助理看到雨势不对，都搬去了酒店。
　　酒店现在人满为患，气氛低靡，很多人都直接等在大厅里。宁槐安自从被宁华枰打伤以后就没去过剧组，几天来除了酒店就不见人影，现在回来了，见宁华枰就眼巴巴凑上来。
　　宁华枰还是气他擅做主张恶意地把宁远的骨灰扬了，但是在初听到消息的时候不气，现在气能有什么用？他的冷脸让宁槐安也收回了准备撒娇的话，不解地问宁华枰：“哥，宁远死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
　　“我放不下是因为他到死都没活出过个人样，他养我到大，我连他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那这不能和我置气啊。”
　　宁华枰一直都清楚宁槐安思维跟平常人不一样，他会害怕这个弟弟，因为他永远以自己的利益和喜好出发，怎么都教不会，又偏执又疯狂，他又不能真的对他怎么样。
　　他以前读完书和周柏锋搭档的时候会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在那个小镇待着，宁槐安也有他的养父母照顾他，不过放假回福利院，他被宁槐安按地上啃他就觉得这个弟弟是不是不太对劲，远离了在福利院里的生活和思维模式的他那个时候隐隐意识到这不是兄弟之间应该做的事，但是他习惯了，所以他在害怕的同时又渐渐适应了，他强迫自己冷下脸想要改变，但是几乎没有成效，宁槐安这么不尊重逝者的做法，让他愤怒又无力。
　　宁华枰盯着他，淡淡道：“我就是累了。”
　　宁槐安看他哥从气恼到平静，像是他突然放弃了什么，他顿时有些慌张，连忙扑过去抱住他：“哥，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宁远的问题也不大，多找几个人可以问出来的。”
　　宁华枰想推开他，但这双手跟铁浇铸在他身上似的，他就不做无谓的举动，继续道：“小时候我说过要护你到长大，我们一起不被陌生人收养，我可能没有合格的照顾你，甚至让你对我和宁远产生巨大的误解，但是我应该没有伤害过你，如果有，那大概就是认你做我的弟弟了，宁槐安，我累了，我有时候害怕你，怕你哪天会控制不住杀了我，我没有欠你的，所以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关系了可以吗？”
　　宁槐安还没缓过来，不再是兄弟他也高兴，可是看他哥的样子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你以前问我，你和宁远必须选一个，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厌恶宁远，厌恶到他死了你都不放过他，不过不重要了，我选他，他这辈子还没个儿子呢，就等我承认，不认也没关系，以后我自己下去问他。”
　　宁槐安红着眼眶：“那我算你什么人？”
　　“一起长大的伙伴。”宁华枰试着拉开他的手，这次真的挣脱了出来，“我不欠你的。”
　　宁槐安眼睁睁看着宁华枰从房间里出去，他在原地呆愣了半秒，眼眶还发着红，好像眼泪下一秒会掉下来，但是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像被禁锢已久的野兽盯紧了放虎归山的好心人，肆意流下了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