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亭录》夜半寒

16、伤后大戏

　　幽兰带着几位弟子四周巡视了一番，发现有位女弟子穿着一身寝服倒在石丘旁，幽兰立刻赶了过去，发现是师洛荪，而且还受了剑伤。

　　幽兰焦急道：“快去找大夫来！”

　　师洛荪被幽兰带到了自己的房内，然后找来了林阳派内的大夫给她医治，幽兰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夫回道：“已经无碍了，伤不严重，也许只是受到了惊吓，休息一晚就好。这几日让她好生歇息吧，防止伤口再次裂开。记得不要让她碰水。”

　　幽兰作了揖道：“多谢大夫！”

　　大夫退去后，幽兰悉心照料着师洛荪，拿着毛巾打了水，给她擦拭着脸和手。而躺在床上的师洛荪根本没有晕倒，见她如此悉心照料自己，心里有些许感动，可她终究还是明白，林阳派的人从来就没相信过她，而幽兰也是在监视她。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因为她本就不是奸细，也并不心虚。

　　林阳派大牢内，杜红蕊在审问夜闯女子寝院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被绑在架子上，正在遭受刑罚，黑衣男子态度强硬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杜红蕊手中执有一鞭：“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要是肯交代同伙都有谁，是谁派你来的，说不定我还可以放了你。”

　　男子态度依旧强硬：“放了我？你蒙谁呢！”

　　杜红蕊往他身上抽了一鞭道：“快说，你晚上去女子寝院究竟为何？”

　　男子只是微微一笑，眼看审讯无果，杜红蕊便离开了大牢，去了女子寝院。

　　她来到了幽兰的房中，看着师洛荪躺在幽兰的床上便问道：“她怎么样了？”

　　幽兰答复道：“无碍，伤口不深，大夫说休息几日即可。”

　　“她夜晚为何会在女子寝院外？还倒在石丘旁？”

　　“这得等她苏醒后才知道。”

　　“你还得多加防范，对于她还是得继续观察。”

　　“是，师姐。那个黑衣人，可审问出什么？”

　　杜红蕊失落的摇了摇头：“毫无进展，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强硬，愣是撬不开嘴。”

　　幽兰安慰道：“师姐莫急，后面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切不可为了这等小事伤了神。”

　　杜红蕊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审讯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弟子去做吧。”

　　幽兰又微笑道：“过些时日各大门派都会前往林阳派，进行四年一度的比武。师姐准备的如何了？”

　　杜红蕊无奈又失落的回答道：“还能怎样，我这武功在武林顶多只能勉强算个中等水平，到时还是指望爹和大师兄吧。”

　　幽兰安慰道：“师姐莫要担心，至少在我们林阳派的女弟子中，师姐可是武功最高的。到时比武相信掌门和大师兄一定能够取胜。”

　　“胜不胜的倒无所谓，只希望他们无事便好。只是事关林阳派名誉，他们极为看重，可是作为女儿，不想再让我爹受伤了。”

　　“再不济还有魏长老呢，师姐不必担心，相信我们林阳派依一定能赢。”

　　师洛荪躺在床上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没想到一直监视她的杜红蕊就是掌门的女儿，毕竟刚来到林阳派没几日便也没去打听。想来杜掌门姓杜，那杜红蕊地位如此之高，肯定就是掌门的女儿了，她这几天一直没歇着，也没往此处去想。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也正确，杜红蕊说不认识饶风蓝定是没与她说实话，她之前在村子里打听到金瞰与杜红蕊与饶风蓝交好，进入林阳派就两个目的，接近此二人，打探饶风蓝下落，可现如今看来杜红蕊对她误会如此之深，定是难上加难，她暂时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次日清晨，师洛荪安心的睡了一觉，幽兰还靠坐在她床边，守了她一夜。

　　师洛荪掀开被子，小心起身，准备想拿件衣服给幽兰披上，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她轻声的叫了一下，惊醒了幽兰。

　　幽兰看她苏醒：“你醒啦？快躺好，别乱动！”之后摸了摸她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没有发烧，想来你的伤已经无碍了！”

　　师洛荪装作一副很虚弱的样子道：“多谢师姐的照顾，洛荪很是感动。我躺在师姐房内，师姐还照顾了我一晚，很是愧疚，本想给师姐拿件衣服披上，可没想到却惊扰了师姐。”

　　幽兰握着她的手道，温柔的面露微笑道：“无碍，师姐之前就对你说，要把你当成妹妹，既然当成妹妹，那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你说是不是？”

　　师洛荪咳嗽了一声道：“师姐，给你添麻烦了，我今晚就回自己寝屋内。”

　　幽兰阻拦她道：“以后切不可再说此话了，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现在身上有伤，就先在我房内住几日吧，我就睡你旁边，咱俩都将就一下，你不会嫌弃吧？”

　　“师姐，你说什么呢，怎么会嫌弃呢。”

　　“对了，为何昨晚你会倒在寝院外的石丘旁？昨晚听到有人呼救，可是你？”

　　师洛荪点了点头道：“昨晚我看窗外有个黑影经过，我便跟了出去，看他直接走向师姐厢房，我就赶紧大声呼救，也许是听到我呼救声，他害怕被发现便将我刺伤，之后他又来了个同伙，把我给劫走了。后来可能是因为惊动了林阳派，带着我不便于逃跑，便将我扔在了石丘旁。”

　　幽兰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我会将此事禀报大师姐，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幽兰虽然在监视她，但想要照顾她也确是事实，师洛荪受伤她的担忧也无半点虚假。幽兰虽然性子弱，但为人心善，总能考虑到他人的不易，忧他人之忧。如若师洛荪不是奸细，就因她无父无母的身世与她相似，她就想多照顾一下些。况且与师洛荪相处这几日，她感觉师洛荪并不像奸细，尤其是杜红蕊在怀疑她时，还偶尔会替她辩解。

　　幽兰在处理女子寝院事务时，师洛荪趁她不在房内，穿好了衣服，想要去找她的小青蛇。小青蛇前几日在她打扫时被放到了后山，想让它自由活动。这小青蛇久久未见天日，仿佛像一批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撒丫子就跑，没了踪影。

　　师洛荪一连找了几次都不见它，小青蛇是条小公蛇，想着它也许是赶上出蛰期去□□了，便不在寻它。小青蛇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久，能识别她的气味，即便是她此刻离开林阳派，只要不出山，不出城，它都能寻回来。

　　师洛荪来后山找了一圈没看到，但却看到夏竹几位正在打扫后山，因为师洛荪受伤，洒扫后山和练武场也就交给了她，也许是后山的洒扫任务繁重，夏竹看见了师洛荪，不耐烦的想找麻烦：“真会挑时候受伤，谁知道是真是假。大晚上的还跑出去，是奸细？还是会男人去了？”

　　师洛荪表情严肃，语气毫不客气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想让你难堪，让开！”

　　夏竹见她态度强硬：“你受伤定是装的对不对，不想打扫，活儿都想让大家替你做是不是？”

　　师洛荪不依不饶道：“你不是喜欢那什么顾公子吗？他也打扫后山和练武场，这不正好给你机会多跟他接触不是，我这也是好心呐。怎么？你不知道他也在这儿？”

　　夏竹表情很不自在，有其他的弟子听到师洛荪的话，纷纷看向夏竹，夏竹生气道：“你休要乱说话。哦，看来你是承认受伤是装的了？”

　　师洛荪不想在与她争论，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无理取闹！”

　　师洛荪想要走，但被夏竹拦了下来，趁着大家不注意，夏竹故意摔倒在地，冤枉师洛荪，她装作很柔弱的样子，大声道：“师洛荪，我好心帮你打扫，你为何还推我。”

　　紧接着，夏竹起身，狠狠的推了师洛荪，而她推的地方正好是师洛荪的伤口，师洛荪伤口疼痛裂开，眉头一皱，这点伤痛本就对她不算什么，她便没放在心上，也不想与她计较，本打算想让着她，可谁知她依旧不依不饶。

　　当夏竹看到谷勍羽来到后山时，她又开始委屈起来，装作脚扭伤，俨然一副受欺负的模样：“你为何总是欺负我，就连我好心帮你，你都不知道感恩，还推我，害的我脚扭伤。”

　　而大家也纷纷围了过来，有个男弟子搀扶着夏竹：“人家好心帮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就是，仗着自己有幽兰师姐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本不在看热闹的怜莲看不下去了，突然围了过来，解释道：“我说各位，你们眼睛是瞎的吗，明明是夏竹先推的她。”

　　夏竹一慌，生气道：“你胡说，你们是一伙的，在寝屋时就合起伙来欺负我！”突然又大声的委屈哭了起来，几位男弟子见她脚扭伤，又柔弱，纷纷在安慰她，帮着她。

　　师洛荪见到夏竹如此低级弱智的陷害，都不知是该说她蠢，还是应该讨厌她，心里骂道：在我面前演戏，道行还太浅了吧，行啊，咱比试比试！

　　这时谷勍羽也围了过来，师洛荪看到谷勍羽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师洛荪表情变的开始痛苦，然后装作一阵眩晕，右手捂着肩膀的伤口，刚才被夏竹一推，伤口本就略微裂开，那既然演戏就真实一点吧，她手一用力，血渗出了衣服，手上沾满了血，然后在准备晕倒的过程中道：“你为何要故意推我伤口？为何要陷害我？”

　　快晕倒在地之时，谷勍羽一把搂住了师洛荪，夏竹见状连忙解释：“是她先推得我！”

　　师洛荪语装作语气虚弱道：“我没事，不要怪她。”

　　怜莲见状也将计就计道：“我说各位眼瞎，你们还不信，到底是谁在说谎，一了百了吧。本不是什么大事，各位搞的一个个像审犯人一样。”怜莲说完就拿着扫帚离开。

　　有的弟子带着些许抱歉的表情散去，而有个男弟子看夏竹脚扭伤，还是扶着她回到了寝屋内。

　　师洛荪坐在地上，靠在谷勍羽怀里，本双眼紧闭，之后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看看还有没有弟子在此。眼看着人都已经散尽，谷勍羽面无表情道：“人都走了，可以起来了吗？还要让我抱你多久？”

　　师洛荪睁眼，不好意思的捂着伤口爬了起来，没有底气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谷勍羽无奈道：“你都能狠到把自己刺伤，这点戏对于一个奸细来说不算什么吧！”

　　师洛荪被他一句话说急了：“喂喂喂，别一口一个奸细的行不行，难听！”

　　谷勍羽用审问的语气询问她：“那你不好好养伤，又跑这儿来干什么？”

　　师洛荪如实回答：“找我那条小青蛇，前几日咱们在这儿打扫的时候，我把它放出去活动，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条小青蛇对你这么重要？”

　　“是。它是我驯养的第一条蛇，跟了我很久了，它其实平日里挺粘着我的，现在可能到了出蛰期，就不那么听话了。”

　　谷勍羽想要说些什么，仿佛话又卡在喉咙，顿了须臾后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师洛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眼神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个遍，面无表情的怀疑道：“就你看到的这样。”

　　明明是想关心师洛荪，但却一副高傲的姿态，又艰难的吐出了字：“还……疼吗？”

　　师洛荪语气坚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依旧审视着他：“疼！”

　　话风突然又急转直下，语气冷漠道：“疼就对了，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师洛荪面无表情，笑容僵硬：“……”

　　谷勍羽准备把她送回女子寝院。幽兰看她不在屋内，便开始四处找寻，之后见到夏竹回屋，夏竹恶人先告状，她怕师洛荪在幽兰面前说她坏话，便开始先发制人。而幽兰这才知道她们发生了矛盾，于是准备去后山找她。

　　在还没出寝院时，只见师洛荪捂着伤口回来了，幽兰看她衣服渗出血渍，便把她立刻带回自己房内重新上药，包扎伤口。

　　幽兰心疼道：“叫你不要乱跑，你看你伤口又裂开了，怎么搞的？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师洛荪嬉皮笑脸道：“没事的，谁能欺负的了我呀，师姐放心！”

　　幽兰微微一笑道：“那你去哪儿了？”

　　师洛荪心想：是啊，受着伤还跑出去，这也太引人怀疑了吧。她决定实话实说，要不然以后小青蛇被发现，就更解释不清了：“师姐，我其实是去找我的一条小青蛇的。”

　　幽兰疑惑道：“小青蛇？什么小青蛇？”

　　师洛荪道：“它是我救的一条蛇，从它很小时候便一直跟着我，算是与我相依为命，进入林阳派我怕被人发现，就偷偷把它放在后山了。可是现在我找不到它了，它没有一点野外生存能力，我很担心它，所以……所以就去后山找它了。”

　　幽兰温柔道：“你告诉师姐它长什么样子，师姐帮你去找好不好？你不要担心，既然你已经说明实情，师姐便同意你把小青蛇留在林阳派可好？”

　　师洛荪开心道：“那就多谢师姐了，幽兰师姐你人真好！”

　　幽兰见她为人大度，与人发生矛盾都没有在她这里告状，也更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便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