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古耽世界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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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
小齐城。
楼明艳勒紧马缰，迎着微微干燥的风沙，抬头望着小齐城。
土褐色的城楼稳稳伫立，朱漆城门紧闭。
这是大楚南方最后一座小城。拿下这一座城，楼明艳算是彻底占据了大楚的半壁江山。
少年书生策马与楼明艳并立，用询问的语气道：“老大，攻城吗？”
半年多的风餐露宿，令楼明艳皮肤黑了些五官愈发深邃，少了些明艳精致，却多了大气磅礴。
她舔了舔干枯嘴唇：“攻城吧。”
话音一落，背后便有将领迅速奔走，打出了整齐划一的旗语，号兵也吹出了号角，指挥着士兵变换战阵，摆起了投石器与攻城锤。
与半年前相比，楼明艳实算是兵强马壮了。
曾经只有一千来号农民的队伍，在得到了楚清河增援后，又接连获得了不少沿途流民补充，更从楚一慎派来的军队里薅了不少羊毛，已经有足足将近六万人。
士兵数量与来源多了，就容易出混乱。
但在迟崇俊来整理过几次，立下了‘行军不许扰民’、‘筹粮不得掠夺民粮作军粮’等铁令，又集中给少年军师与楼明艳，上过了好几节驭人与兵法课后，军纪就不再成为问题了。
因此，少年军师简直把迟崇俊当成了偶像，几次向楼明艳打听迟崇俊来历，并想拜他为师。
楼明艳都拒绝了。
她知道陈班衣是有些秘密的——前一天还在太山诗会上骂人，后一天就来了大楚战场……他显然也没向她隐瞒。
楼明艳感激他的帮助，自然也会守护他的秘密。
……
一路攻城过来，士兵们早已训练有素驾轻就熟，迅速列好了攻城战阵，摆好了攻城器具，只等着楼明艳的命令。
城门下的动静惊动了城内的人。
众人列阵时就眼睁睁看着，城楼上探出了几个脑袋，又迅速消失了。
楼明艳知道时间不多了，冷凝着面庞，刚要高声呵斥着：“攻城。”
哗——
城门突然被从里打开了。
一个面上染血的血袍书生，骑着一匹被血染成了红色的大白马，手持着一把滴血长戟，随口扔下了一个血葫芦脑袋，对楼明艳道：“不用打了，进来吧。”
少年军师：？？？
楼明艳：？？？
所有人：？？？
注意到少年军师盯着血葫芦脑袋，血袍书生淡淡解释道：“这是王将军。半个月前，就是他带着朝廷增援的军队来小齐城的。”
“刚才，这人说大战之前要鼓舞士气，让手下抢了十名小齐城的民女作军妓，被我砍了脑袋。”
众人：……
好、好剽悍。
血袍书生抬头看楼明艳：“你就是楼老大？”
畏于此人剽悍气势，少年书生几人都下意识往前，想挡住楼明艳。
楼明艳却用一把□□，轻轻排开了他们，直视着血袍书生：“是我。”
儒袍书生上下打量着楼明艳，轻哼了一声：“倒是好胆量。”
然后扔出一个令牌：“我姓罗，是大楚宣德二十六年进士，被派到小齐城任知县。这是小齐城的城主令，现在它归你了。”
人人皆露出惊讶。
少年军师更是愈发警惕，仿佛男人脑门上写着‘陷阱’二字。
楼明艳接住了城主令：“为什么？”
“为什么？”血袍书生重复了一句，扭头看小齐城，淡淡道，“我寒窗苦读十六载，将圣贤爱民言论翻来覆去背了几百遍，终于考上进士，以为能护佑这一方百姓，却不知为何总屡屡被朝廷苛捐杂税、帝王个人勒索、上司倾轧排挤逼迫，不得不做下了许多违心事。”
“在小齐城足有九载，我自认不是一个好官，却也不愿意去当一个坏人。”
“所以，在看过了朝廷士兵的德行后，我觉得小齐城的百姓不值得为他们受战乱。”
队伍中不少流民士兵微微失神，看着血袍书生眼神复杂。
——若他们的父母官，能有这血袍书生一分，他们也不至于家离子散。
“我听说你们军队的事……”血袍书生看向楼明艳，“我知道你会对他们好，然后我就带着投名状过来了。”
这倒是事实。
一路挥兵北上，哪怕情势再艰难，楼明艳都没强征过军粮，强拉过壮丁，遇上被朝廷大军扒过一层地皮的，她还会放开当地官仓的粮，分给灾民过活。
分明是反叛军，他们却比朝廷军更正派。
“草木皆有口耳。”血袍书生意味深长道，“你们做下的一切，是不会被埋没无闻的。”
楼明艳沉默片刻，朝血袍书生拱了拱手：“谢谢。”
血袍书生扬起了马鞭，准备打马离开：“不必。”
楼明艳忽然喊住了他，露出了一个明艳笑容：“这位罗兄台，考虑跟着我们去楚京一趟，问一问慎、龙椅上那位，你不得不做违心事的原因吗……”
……
……
大周。
后宫。
寿安宫。
周有茗掀起了帘子入内，便看见半开的木质轩窗边，自己的母后正用一套细腻的青瓷茶具，缓缓淘洗着清亮茶水。
他唤了一声：“母后。”
太后娘娘似乎并不意外，头都不抬一下：“自从看到那本书后，就知道你要过来的。”
“坐吧。”
周有茗端正坐在太后对面，望着太后道：“母后说的书，是那本《儒道新编》？”
太后淡淡道：“其实当年它叫《至儒》。”
心中猜想得到了证实，周有茗呼出一口气：“母亲当年也看过那本书？”
太后娘娘沏茶不语。
周有茗语气急促，问道：“是庞太傅给您看的？除了您，他还给了父皇看，并说了这本书将祸国殃民，必须要铲除？”
太后娘娘忽然反问：“你知道庞太傅当年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周有茗呼吸一窒。
如果庞太傅当年选择他，是这件事情的一个交换；如果他成了害班衣家悲剧的帮凶，他该如何再面对班衣？
太后娘娘将一杯清茶推过去，摇头失笑道：“喝口茶缓缓吧。看把你吓得。”
周有茗下意识握住了茶杯：“母后……”
“其实你今日不来，我也会派人去找你的。”太后娘娘平静道：“当年庞太傅选择你，与你父皇与我甚至与你的资质都无关，只与你的年龄相关。”
“你是当时身份尚可的皇子里，最小的一个。”
与庞太傅不一样的说辞，周有茗呼吸微微一顿。
太后娘娘点头：“我早就看出来，庞天齐此人野心极大，志在天下。若生在皇族，哪怕只是一个旁支，他定然都是要发动篡位的。”
“可他偏偏只是一个山城商贾之家的幺儿。”
“生为商贾之家幺儿，却能凭借自己苦读，成为大周朝人人尊敬的清贵太傅，足见其人坚强的意志力。”
“这份意志力让他在选中你以后，不顾所有艰难险阻与朝臣反对，用长达十数年的部署，将你送上了帝位。”
“你说，他会愿意让另一个人分享这份师生之谊吗？尤其这一个人的儿子还与你格外交好？”
周有茗缓缓吐出一口气，苦涩喃喃道：“所以，当年班衣父亲的事，真的是庞太傅做的。”
太后娘娘淡淡一笑：“皇儿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吗？”
周有茗苦笑。
知子莫若母。他的确早就让人查清了事情始末。
今日走这一趟，不过是寻找一个确认罢了。
“皇儿……”太后娘娘微微起身伸手，将他散落入衣襟的一缕头发捻出，温和地道，“太傅把你教的很好，你真正长成了一个磊落君子，会尊重文人善待朝臣善待尊长重情重义，母后为你骄傲。”
“但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明白，这份君子端方磊落里，有几分是你想要的，有几分是你太傅想要的……”
“你成为了皇帝后，面对波诡云谲的朝堂苟且龌龊，这份君子磊落的作派和对尊长的尊重，又会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毕竟，古往今来，臣子可以君子磊落，帝王却只能翻云覆雨心术难测。”
“一个朝堂上也只需要一个主人的声音。”
“孩子，你懂吗？”
周有茗深深吸了一口气：“母后，儿臣明白了。”
太后娘娘伸了一下手，似是摸一下周有茗的脑袋，却最终收了回来，只是温和笑着道：“母后这里有苗苗陪着就行了。你还有不少折子要批，回去吧。”
苗苗，是太后娘娘养的一只猫。
“还有……”
周有茗刚准备起身离开，就听见太后娘娘的声音，“当年的事，我没有拦着庞太傅，替我帮班衣那孩子道个歉。”
周有茗脚步一顿，瞥了一眼太后顶上星点白发，涩然道：“我知道了。”
……
脚步声逐渐远了。
寿安宫又恢复了清冷。
咚咚咚——
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小太监恭敬地小声道：“娘娘，又是太傅的信。”
太后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她拎起了那一封信，径直投进了燃烧的香炉里，静静看着它化成了灰烬。
曾经为了儿子，她愿意隐忍苟且。
如今便不用了。
……
与此同时。
贡院。
一身儒袍的陈班衣，望了望贡院牌匾后，拎着一个考篮，站在了搜查队伍末尾。
“国子监监生陈班衣，今科会试参考。”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古耽世界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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