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真菰跃上墙壁,在狭窄的墙壁上方,扶着刀,追着声音地跑去。
娇小的女孩子在速度方面不容小觑,在恶鬼横行的黑夜中宛若一道刺开夜幕的流星,“这里!”纤细的双腿收紧,少女跃至半空,日轮刀带着水雾,斩断了与常人完全不同的舌头。
锖兔和釠苇则是一前一后围住了恶鬼。
“真菰,麻烦你保护好他们。”锖兔的刀尖指着半截舌头拖在地面上的恶鬼。
受伤的是一位穿着和服的女性,缠在她小腿上的舌头随着斩断慢慢消失,露出青紫可怖的腐蚀痕迹,烧焦的衣边染着血迹,她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伤口,淌下泪来。与她年纪相仿的男人惊怖地搂紧她颤抖的肩膀,而其本人也和她一样,抖得厉害。
“那......那个是什么,突然之间就......”男性的声音就像狂风中的风筝,绷直了线,好像随时崩断。
他正打算送未婚妻回家,突然之间就听见她尖叫了起来,再看她的脚已经被恶心直接的软体缠住,丝丝散着黑气,顺着看过去,蓬头垢面的人正佝偻着背,缩成一团,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
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住她,恐怕就被拖走了。
“这是鬼,吃人赖以为生,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真菰口中的鬼迅速再生了那条恶心的舌头。
覆满小疙瘩的长舌如同蛆虫蠕动着朝受伤的女性刺了过去,自然是被站在他面前的锖兔一刀斩断,釠苇自身后朝着脖子发起攻击,谁知那灵活的舌头下伸出一根狰狞的类似血管的东西,眼看已经逼近鬼身的时候,突然对准她,喷射出一大片的暗紫色毒液。
腥臭的气味就像腐烂掉的臭鱼臭虾,熏得釠苇闭住呼吸,一刀劈开毒液,迅速退开去,但是无论再怎么快,她还是被飞溅的毒液刺伤,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落到了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腿上,烫出了紫中带红的一块伤口。
好像有火在烤,又好像有针在扎。
釠苇用力地握紧日轮刀,直到刀柄的花纹深深地印刻在掌心,才松开后槽牙。
好疼。
“及......公......”
拖着一条大舌头,多亏它能说话啊。
锖兔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才听懂,它在说的是【进贡】。
血管和舌头都飞快地再生了,顺着嘴巴和□□流下来的口水都充满毒性,地面尽是一个个深色的坑印。
釠苇没有想到对方这一次会完全不顾身后的防守,化一为二,朝着锖兔左右夹击,喷射出大量浓稠的液体,乍看就像两块黑布,包裹住了少年,宛若披着□□皮的舌头打着毒液的掩护,飞快从锖兔的脚底下游动而去,瞄准了跌坐在地上的女性。
“锖兔!”釠苇不得已放弃了前后夹击的优势,飞快地冲到恶鬼的面前,斩断了血管。
少年双手握刀,反射出锐利的刀芒,“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毫无死角的圆周斩击,就算是连液体都可以漂亮地且切开,加上本身就是水之呼吸的使用者,好像应对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不过尽管如此,水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地被完全预测,锖兔的面具和羽织被烫出几点难看的黑点。更有一大部分泼洒在真菰面前,泥土混着毒液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男性护着女性越发紧紧贴在墙壁上。
恶鬼突然一改之前的口齿不清,嘴碎得令人惊叹。
“为什么这样也能躲开?”黑色瞳孔布满血色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再生的血管更为粗壮,一股子液体就像吐进了过大的核,接着他的胸腔陡然变大,好像要炸开了一样,一股脑地呕了出来。
“钢之呼吸,壹之型,钢鸣。”釠苇斜切上斩,挥出白虹,破开汹涌如幕布的液体,锖兔身姿轻盈,冲过空隙,接着少女攻击,一击斩断血管,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恶鬼发出一身哀鸣,一边慌张地向后退,一边疯狂地甩动残留的管道,可惜锖兔没把垂死的挣扎放在眼里,他摘下面具后扔。
战斗中不见一丝犹豫的釠苇慌了手脚,抛了两三次才勉力揪住了穗子,“这个是?”
“带上吧,聊胜于无。”他答道。
釠苇的制服太暴露了,笔直修长的双腿,此时越美越危险,一旦沾到液体立马会灼伤,虽然只是掩面,并不能带来多少防护。
不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做。
“不了,还是......”
釠苇正要推脱,锖兔便义正言辞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我是个男人,所以没有问题的。”
她叹息了一声,望着锖兔坚定地挡在自己身前。
锖兔作为师兄,一往无前地将危险挡下,完全已经变成了本能,不过釠苇还是希望,“战场上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女人呢!锖兔师兄。”她打趣地说着,带上了面具,突然变得安心了许多。
因此身后有真菰,身前有锖兔吧!不管怎么样,她觉得他们不会输!
釠苇的眼神尖锐起来。
恶鬼歪着头,舌头长长地盘在地上,“那个那个,小姑娘,这个男人把自己的面具给了她欸。”
突然之间就冲真菰搭话了,可爱的女孩子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恶鬼好像并不知自己的讨厌,又看着釠苇,它的背佝偻,伸长了脖子,“你既然收下了,为什么还要推脱啊?还要说那种帅气的话。”它吸溜了一下口水,“是在对后面的小姑娘炫耀吧?”
“你在说什么啊?”釠苇举着刀,皱着双眉,霎那间发起突击,面具上的穗子甩出极为优雅的弧度。
恶鬼一边用舌头和日轮刀纠缠,一边快速地一鼓作气,朝她的下盘喷射出三股液体。
无法靠近它。
手段也很下流。
釠苇的双腿已经被烫出了许多难看的伤口,就连鞋底都被腐蚀了大半,液体渗透进来,啃噬着她的皮肉。
此刻只能幸好戴着锖兔的面具,否则一定会被敌人发现自己的苦痛。
恶鬼又猛地转头朝锖兔说了起来,它抱住身子,再生着自己被少年斩断的手臂,很是委屈地说道,“还有你,说什么漂亮话,男人什么的,小白脸才会耍嘴皮子,不不,”他甩着头,惹得锖兔狠狠皱眉,嫌弃地躲开那些被无意地甩出的液体,“你一点都不好看。”
长而尖的指甲刮着不同于人类的黑色皮肤,对应着锖兔嘴边的伤疤。
他到底在说什么?
锖兔很想一口气冲过去,直接斩下他的脑袋,但是对方再三避让,而且釠苇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就连他的衣服都飘出了焦味,更不用说釠苇,只看一眼她的腿都觉得是触目惊心。
所以他才会更加烦躁吧。
“锖兔,”釠苇注意到了他的心急。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上,她能感受到袜底粘着皮肉,分离然后再次粘合,循环往复地撕扯她的伤口。但是现在只有左脚的一部分受了比较重的伤,凉风吹过大腿,卷走一些灼痛感,“我没事。那只鬼太烦人了,还是早让他闭嘴吧。”
锖兔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后退了几步,离釠苇近了一些,压低着声音,“不要勉强,一切有我。”
釠苇笑了一下,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突然很理解义勇,要是有这样的师兄的话,还真是无法依赖啊。
虽然锖兔严厉,训练起来也很魔鬼,不过他本人站在那里,散发出来的气场就让人无法拒绝啊。
“怎么了,我说得都是事实啊。”恶鬼的双眉耷拉下来,脸皮皱在一起,看起来委屈、阴郁、无药可救,令人心生厌恶,“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头上带着别的男人送的发簪欸!”
坐在地上的女性瞬间气得忘记了疼痛,大声怒吼,“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受了伤,真箛觉得她可能会冲到对方面前去甩他一个巴掌。
“就是那个。”他摸着自己的头顶,“我亲眼看到的,你摸着这个发簪,说特别喜欢它。”
“所以呢?”女性一脸恶心和疑惑,“你这个奇怪人从刚刚开始就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真的啊。”恶鬼耸着肩膀,舌头伸长出去,像是要去把发簪取过来的样子,当然被肉色头发的少年以及斩断,刺激他尖叫起来,“她说配色和样子都很符合她的心意,还对着镜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不是男人送的她会这样么?”
“哈?”女性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抱住她的男性忍着心中的恐惧,呵斥道,“住口!不准再说这些恶心的话,对着女性评头论足的样子,真是够恶心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还......”
“钢之呼吸,壹之型,钢鸣。”还要说什么恶鬼被冲到面前的釠苇打断了。
“嘤!”恶鬼害怕地呜咽出来,突然双眼翻白,不顾自己尚未痊愈的舌头冲了过来,一边发起攻击一边含糊地说着,“不能逃跑,给我把这三个猎鬼人全部杀了。”
就连鬼的气味都变了。
釠苇咬牙不断挥舞日轮刀。
攻击的速度变快了,而且就算切开血管和舌头,还是会拼命缠上来。
为什么突然之间如此疯狂?
明明他的舌头和血管都已经被她切得七七八八。
不过就这样一口气斩下他的脖子吧!
“钢之呼吸,壹之型,钢鸣。”日轮刀开始蓄力,她偏头躲过擦着面具去的血管,横砍向他的脖子。
白虹覆着寒光,深深嵌入了他的斜方肌,但是没有办法再多入一分了。
浓稠液体混着她的鲜血从小臂留下来,痛得她直冒冷汗。
那血管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绕后缠住了她的手臂。
这鬼完全不怕死么?
只要再慢一步,他的脑袋就会掉下来啊。
血管烫开了她的羽织和制服,深深勒进了她的肉里。
釠苇反手斩断缠在手臂上的血管,抽身拉开了距离。
攻击过于密集,她几乎已经无从落脚了。
木屐只是轻盈地点在地上,身法绚丽得眼花缭乱,赏心悦目。
但是哪怕是这样,脚底传来的疼痛开始越发明显,肌肉在颤抖,右手的袖子破开一个大口。
锖兔则是完全无法近身,毒液好像会永无止境地冲他喷洒,只是比起攻击更像是防御。
“釠苇!”
锖兔大喊喊着少女的名字。
她不甘地咬牙后退,同少年站到了一起,暂时停止了攻击。
面具中吐出的气息会燥热地捂在她的鼻子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呼吸。
“血鬼术●沉泥沼泽。”
“唔。”
釠苇忍不住泛起恶心,被毒液腐蚀出的坑洼就着残余的液体开始冒出了暗紫色的腥臭液体,逐渐以恶鬼为中心汇聚成了一片沼泽。
“怎么样?没办法吧?我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啊!”恶鬼伸开手臂,挺起胸膛,骄傲自满地说着。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蜷缩着身体,透过杂乱的头发阴暗地打量他们,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现在打开了身体,露出干瘪的躯干,依旧是贼眉鼠眼。
他们确实无法再靠近它。
人类的手臂是有限的,就算加上日轮刀也不行,反观恶鬼的舌头和血管,撩起沼泽,如鱼得水,应接不暇。
真是烦人!
釠苇再一次斩断了血管,可是紧接着舌头又像鱼一样从沼泽里蹿出来,稍有不查就会让它接近到真箛。
“攻击变慢了,我们有机会。”
少年镇定有力的声音让她重新安心下来。
釠苇看着在沼泽中央耀武扬威的鬼,不断警告自己,冷静下来,要思考才行。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三色羽织在空中飞扬,好像要腾空一跃,斩下他的头颅。银色眼眸坚毅又悲悯,恶鬼叫嚣地冲他喷洒出无数毒液,只见少年在空中扭转着身体,不可思议地将毒液尽数斩断。
刀尖擦过地面,划破了沼泽,露出了被腐蚀的暗色泥土。
“看见了吧!”锖兔矫健地回到原地,羽织干干净净。
“啊,确实看得清清楚楚的。”釠苇反手握刀,横在面前,橙红色的刀刃反射出主人眼底的火焰。
跟随三色羽织的少年大步向前时,仿佛回到了最终选拔的时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完全信任对方,默契也相当好。
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象的意思。
这次也一样。
不用管那些攻击,锖兔会替她斩平一切,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呼吸法将身体的运动能力提升到了最大,好像有风箱在拼命鼓动,肺中燃起来熊熊火焰,“钢之呼吸,贰之型,不动之钢!”
她堪堪踩在沼泽的边缘。
力量劈里啪啦从手臂一路传递向日轮刀,釠苇在空中旋转一圈而后沉重地向地上一斩,沼泽被蓦地劈了开来,声势浩大地两边涌起,露出凌厉的刀痕和干燥的地面。
她顺利落到了沼泽中央,干脆地收刀回来,架在肩膀上,“钢之呼吸,叁之型,熔炼。”
扫掉所有攻击的锖兔踩在她的日轮刀,留下一圈水纹,飘散开去。釠苇的格挡加上锖兔本身的弹跳力,抵达恶鬼显得无比轻松。
无需沟通而合力完成的二段跳华丽无比。
锖兔和恶鬼的距离瞬间缩小。
恶鬼的表情惊恐无比,舌头和血管都还没能再生,他着急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血管缠上自己的脖子,同时舌头分裂成了无数根细小的绳子,不同方向地朝着锖兔的手脚缠绕而去。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锖兔的身影变幻莫测起来,一边躲避一边攻击,就像舞姬一般,刀尖却只擦过了恶鬼的脖子。
锖兔皱起鼻子。
失败了。
不过恶鬼已经走投无路,下一击一定能砍下他的脖子,哪怕是踩在沼泽里,也要跑过去砍掉!
眼看锖兔就要落进沼泽,一把日轮刀飞了过来,精准地插进他的落脚点中,刀身微颤,刀柄毅然竖起。
不做任何迟疑,就如同计划好得一般。
木屐踩住了刀柄,锖兔身子如燕,日轮刀发出一声不悔的争鸣。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击。”
少年向恶鬼宣判。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了。
蓝色的日轮刀流利地砍下恶鬼的脖子。
“什么输了......明明我什么都知道......”滚动下来的头还在说着话,浸没在沼泽的嘴巴一张一合,他看见女人的脚踩在毒液上,掺着血丝,“啊,我看见了,她......”
鬼的身体和他的沼泽一样,慢慢消失,化成碎片,飘散在空中。
“釠苇!”
锖兔接住了倒下来的釠苇,少女的双脚已经完全被腐蚀得血肉模糊,她原本可以用刀劈开一条道路,最后却掷了过来,为他做成了落脚点,任由沼泽将她的双脚淹没。
当恶鬼的血鬼术消失,她终于坚持不住,脱力而倒。
釠苇咬着牙,窝在锖兔身上,剥开了脸上的面具,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真的好疼。
她揪住锖兔的羽织,埋在他怀里,似乎这样可以得到些许安慰。
不光是双脚,准确来说,她已经完全没办法动弹自己的下半身了,右手臂也有大面积的伤。
锖兔扶住她的肩膀,撑起她的身体,正要让她搂上自己的脖子时,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脸红地转开了脸,一言不发地将她背起。
他听见她压抑的喘息声,每一下都带着忍耐。
虽然弄得很狼狈,但是最终是他们赢了。
遭遇恶鬼袭击的男性也背起自己的未婚妻,邀请他们去家里过夜,“看您未婚妻的脚,也办法赶路了吧?”
肉色头发的少年注意力正集中在背上的人。
她的脸色好苍白,手脚也很冰凉。
“我们不是......”锖兔正要解释,对方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完全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另一个当事人靠在他的背上,半梦半醒,完全没有别的力气。
真箛替釠苇拿着日轮刀,偷偷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幸好遇见了恩人们。否则我恐怕就会失去我的未婚妻了。”男性一脸庆幸地说道,“我想好了,千惠子,我们结婚吧!”
千惠子的脸立马红了,“诶?结婚么?”
“是啊!明天就结婚!从生死关头走过一回,我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人生不能留下遗憾,想要做的事情就要去做啊!”男性坚定地说着,眼中盈满爱意,“嫁给我吧!千惠子。”
“怎么这样啊?”千惠子紧紧抱住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会越来越爱你的啊!伊藤军!”
伊藤哭着说,“我也爱你。”
“不过明天是不是太快了?”
“那就三天后吧!”
“嗯!”千惠子幸福地回答。
“太好了。”男性眯眼笑着,满身开着幸福的小花,声音都飘了起来,“对了,你们两位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们......”锖兔正要解释,又被抢过了话头。
“笨蛋!恩人们只是路过,婚礼还是要在父母见证的情况下办啦!”她扯着男人的耳朵。
伊藤反而一脸幸福地笑着,“千惠子说得对。我都听千惠子的。”
“不过只是想要提前立下誓言的话,我们可以帮忙操办哦!你是怎么想的呢?小姐。”千惠子问。
被点了名的釠苇只觉得头很晕,干脆转过头,靠在锖兔的另一侧肩膀上。
“您的未婚妻害羞了。”千惠子正儿八经地对锖兔说道。
锖兔:......
锖兔:给我听人说话!不要擅自想象!
————
本期恶鬼的原型:长舌妇。
感觉自己又要写很多了,分明决定好是小连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