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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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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小院安定许多,熊孩子和就枝在后院一起玩儿藤球,时与坐在卧房继续抄书,通过敞开的门看着俩孩子。
 
 一切美好地让人心满意足。
 
 除了被迫做狗的就枝:
 
 我不是狗啊喂!
 
 我也不想和戳我腚的熊孩子一起玩儿啊喂!
 
 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啊喂!
 
 说不了人话不配拥有想法的就枝,只好在院里跑来跑去捡藤球,再迫不得已把藤球叼给熊孩子,让他继续扔。
 
 来来回回几十次,就枝得出感想:我可能不是狼,但你俩是真的狗。
 
 时与抄话本子正开心,看见王小泰脚步虚浮,双眼放空地走进来,皱眉问他:
 
 “你怎么不玩儿了?”
 
 王小泰僵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需要冷静消化一下。
 
 时与看向门外的就枝,用眼神询问。
 
 小就枝把嘴里咬成渣的藤球吐出来,歪歪头,很无辜:
 
 明明玩儿的很开心啊,我不过是向他炫耀下自己锋利,闪亮而又无处打磨的牙齿。
 
 时与:……
 
 闹闹腾腾一下午,想着小屁孩中午没吃饱,时与准备早点做晚饭。
 
 这次王小泰学乖了,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挑食。于是晚上这顿饭,他吃得很满足。
 
 吃过晚饭,王婆来接他,时与竟从他眼里读出三分留恋一分不舍,吓得时与赶紧关上门,挡住他频频回望的目光。
 
 笑话,看他今晚的饭量,这个家可供不起另一个孩子了。
 
 第二天清早,王婆再次登门道谢,原因是王小泰回去说自己在时与家玩儿的很开心,还说时与姐姐对他很好。
 
 “好人”时与受宠若惊:那孩子莫不是被鸭啄坏了脑子?
 
 不管怎样,从那天过后,王小泰经常往时与家跑,整个人也听话许多。刚开始,时与担心他来的太勤,或者不小心说错话,会暴露就枝的存在,但看王婆一直放心让孙子过来,也从未提起关于狗的话题,她逐渐放心。
 
 然而就枝被王小泰发现这事仍给时与提了个醒:这般把就枝藏在家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次是被一个八岁小孩发现,还能糊弄过去,下次若是被哪个大人看见,就没这么走运了。何况,就枝的体格一天天变大,现在比初见时大了约莫一倍,躲藏起来不方便,愈加容易被过来串门的乡亲们发现。
 
 关于就枝躲藏的问题,比较容易解决。时与以装冬天的被褥为由,托二狗叔从镇上买了个大木箱回来,在木箱后面钻几个小孔,代替原来的小背篓,让就枝在里面安窝。又买了两把锁,关键时候,一把用来锁木箱,一把用来锁自己卧房的门。
 
 可是如何避免就枝不慎被被村里乡亲看到时认出,这个问题让时与感到很头疼。
 
 苦思冥想几日,毫无头绪的时与发现再过两天到端阳节了,她向来爱看龙舟赛,便决定跟着二狗叔去镇上逛逛。
 
 这日一大早,二狗叔来接她,两人收拾好东西动身出发。
 
 出门不好带就枝一起,时与留了午饭在卧房,又将卧房门锁上才离开。
 
 一路上,和二狗叔说说笑笑,话些村里家常,时与也不感觉无聊。聊到距雨叶村三十里地的上西村,二狗叔忽然一脸神秘说道:“与丫头,你知道两个月前,村里来了两只雪狼吗?”
 
 作为不仅知道,而且还养了他们儿子的人,时与尬笑应了句:“额……隐隐约约有听说啦……怎么了,叔,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听说只要是那种浑身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狼,就是雪狼。”二狗叔的神情动作像在和探子对暗号:“而且,在前些天,上西村也发现了一只这种狼。”
 
 “当然,发现雪狼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奇的是上西村人发现他的过程。本来那只雪狼在一户人家的柴房里藏身,不会被人发现。可巧的是,突然有一天,上西村的人陆陆续续得了怪病,刚开始只是喉咙疼,大家想着可能是上火,并未当回事儿,后来发现眼睛不舒服,呼吸也有些困难,直到几个人夜里睡着觉突然毙命,大家方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得了病。
 
 “村长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看,没一个人看得出来是什么病,上西村的人那叫一个心慌。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位年岁大的老人说,村里许是招来了雪狼那邪物。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上西村的人听到这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忙挨家挨户找雪狼,没料到,还真找到一只。”
 
 “后来呢?那雪狼如何了?”时与手心全是汗,身子有点抖,强自镇定问道。
 
 “还能如何,自是被人打了个半死,送到县里衙门。最可怜的还是那户人家,听说他家柴房是荒废多日的,平常没人进去,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只雪狼,平白无故的,一家人被判了个秋后剥皮问斩。”二狗叔惋惜。
 
 时与听得一阵心凉,背脊发寒,她目视前方,透过空气中弥漫的一层薄雾似是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二狗叔见她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停住话头,有些担心:“与丫头,你头上怎么都是汗?到了县上,可需要去医馆?”
 
 “我没事儿,就是早上没吃饱,这会儿有点饿。”时与笑得无力勉强。
 
 二狗叔看她面色很差,也不再多说,挥着牛鞭,加紧赶路。
 
 二人到了镇里,时与强烈拒绝二狗叔要带自己去医馆的提议,直接让他将牛车赶到酒楼后门,把货卸下。同酒楼掌柜算好账,时与告诉二狗叔想自个儿转转,下午再去他的酒摊前汇合。二狗叔见她脸色缓过来了,放下心,叮嘱几句,赶着牛车前去卖酒。
 
 天色尚早,街边只有几家早餐摊子开张。二狗叔说的事在时与心中萦绕不去,她心情不善,随意找家摊子坐下,要了碗豆腐脑。
 
 从小,时与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不论面对多大的坎儿,只要看见美食,她都会自然而然放宽心。
 
 事实上,她也不曾遇到过多大挫折,最起码不像眼下这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是她原来想的太简单,以为只需计划好一切,便可万无一失。殊不知,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过是没轮到自己。
 
 然而时与明白,走到这步,以自己的性格,是不可能将就枝随意丢弃的,况且她仍不信雪狼招灾的说法。为今之计,必须想个法子隐藏他的身份,然后加紧赚钱,如果有日情况危急,不如直接带他跑路,去人烟稀少的山中隐居,待他长大,再放他离开,了了雪狼爹娘对自己的嘱托。
 
 想法是好的,但难在如何确保自己攒够钱之前,就枝不被人发现。
 
 吃了三碗豆腐脑,时与完全没想出解决办法。
 
 天已经大亮,街上马车行人多了起来,她选择将想不明白的事情放在一边,去赛龙舟的那条河边占个好位置再说。
 
 到地方,河道两旁已站了许多人,时与找了个视角好的地方,倚在廊柱上等着。
 
 等到半中午,人群方才开始热闹起来,大家都想挤到离河面最近的边上,后面的人不停推搡着前面的人,好在时与紧紧抱住廊柱,没被挤下去。
 
 赛龙舟的小伙子们还在岸边准备,一个个生龙活虎,精神焕发。
 
 岸边已经有人摆起了赌桌,开始起哄让看客们下注压谁赢,往年时与喜欢凑热闹小赌一把,然手气从来不佳,没有赢过,今年她决定放弃肉包子打狗一般的单方面上供,只单纯观赏比赛。
 
 龙舟很快准备好,划手上了船,双手持起桨。刚才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两岸观众安静下来,一起等待着。
 
 只听岸上一声号令,划手们齐齐开始动作,口中高喊整齐划一的口号,奋力向前划去。年轻的划手像是想将储藏了一个冬季的力气彻底释放出来,不仅手上动作不遗余力,连口号也是喊得震天响,带动两旁的观众大声叫好。一时间,船桨拍打激流的声音,划手们的号声,人群里的高呼声混合着传入高空,奔着九天凌霄而去。
 
 随着龙舟和人流不断向前行,各龙舟队伍也显现出前后差距。其中,尤以上西村的划手最为年轻力壮,配合也最为默契,因而一路遥遥领先,将其他各村镇的队伍甩在后面。
 
 看到上西村那只舟上孔武有力的少年划手们,时与突然失去兴致,不愿再看。
 
 她想家里的狼崽了。
 
 转头离开人群时,她想:得找家味道好的铺子,买些肉粽带回去。
 
 心不在焉地走在镇里的小路上,时与抬头间瞅见一家成衣铺子。从门口看,里面挂着不少夏装,样式颜色都算新颖,她起了好奇,举步走进去。
 
 掌柜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见时与进来看衣服,主动招呼道:
 
 “姑娘,想挑件什么样的衣服?我这里都是新进的款式,整个芋前镇独一份儿,别家您都见不着呐。”
 
 “嗯,衣服颜色是蛮别致的。”时与摸着布料,淡淡开口。
 
 衣铺老板听见这话,展眉一笑:“姑娘是个识货的人,这批衣服的独到之处就在它们的颜色上。听说是布庄老板外出踏青时发现了几种不同的鲜花野草,采回家榨出汁水,调配后往白布上一试,发现不仅颜色新颖,而且还不易掉色。姑娘,这批衣服,您随意选个一两套回去,保证穿三五年仍是如同新的一般。”
 
 听见他夸张的语气和说辞,时与噗嗤一笑,未待开口,脑中猛然间划过一道亮光,想到什么,正色问老板:“这衣服真不易掉色?”
 
 “当然千真万确,别说这等特有的染料,现在就算是一般的染料染在衣服上也能保个一两年,姑娘何须担心。”老板捋着胡子,底气十足。
 
 时与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笑容里带了丝狡黠:“听你说得这般奇妙,我当真想买两套回去试试,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姑娘但说无妨。”
 
 “我买两套回去,你须得价钱公道,而且还要告诉我布庄的染料都是用了些什么花草材料,印染手法又是如何。”
 
 “这……”老板眼中略带迟疑,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个什么心思。
 
 “掌柜的放心,我本有自己赖以生存的活计,无意踏足制衣行当,不过是家里旧衣甚多,想重新染色再穿。”
 
 见她说得真诚,想着小姑娘是爱美,又不愿花钱,便当真告诉了她几样能染色的花草矿石和印染技巧。
 
 谢过老板,时与心满意足地抱着衣服离开。去二狗叔酒摊前,买了两兜新鲜的肉粽。
 
 傍晚,二人坐着牛车回村,时与将一袋肉粽留在车上,另一袋提回自己房间。
 
 就枝见她回来,既没有开心地迎接她,也没有任何表示,眼神中甚至还透露出一点委屈和埋怨。
 
 想到今天将他独自留在家里一整天,自己和二狗叔去镇上玩,时与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她放下粽子,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好啦,我不是回来了吗?还给你带了粽子,别生气了,我给你剥粽子吃。”
 
 就枝想说,他没有生气,他只是害怕她和爹娘一样,某天好端端地出去,回来却浑身是伤,而且突然劝慰他即使一个人也要顽强活下去。
 
 他不想看见这种情景再一次发生,可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