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零星乱》柠檬布丁鱼

4、烟火（ 1 ）

　　第二天，沄深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十分低沉的气息弥漫在房间里。
　　“CoCo……闹钟能不能关了？响了十几遍了，有完没完？”他抓了抓头发，烦躁地说。
　　CoCo翻了一个白眼：“周一啊主人，而且是你挑的循环的好吗？”
　　沄深晃了晃头：“把闹钟给我，彻底，关了！”
　　“哦。”CoCo答。
　　安静了没有一会，朝玖和洛沨推门走了进来。
　　“少爷，该起来吃饭了。”
　　“喂，今天要上课。”
　　两个人同时开口。
　　“啧……”沄深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我可以不上学，请你们出去，我要休息！”
　　两人均是一怔。
　　“阿玖，别打扰阿沄睡觉了，他昨天练了一个晚上的琴，天刚亮才睡下的。”墨彤温柔地揉了揉朝玖的头。
　　洛沨曲了曲身，然后便走开了。
　　“一个晚上？他是不是有病？”朝玖皱了皱眉。
　　沄深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好多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徘徊，还是他不认识的声音。
　　“指挥官……上校他是不是会死啊？他都睡了两个多星期了。”
　　“你别诅咒他，沄这么命大，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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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什么东西啊……”沄深猛地坐了起来，手拨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水杯重重地磕在地上，里边的水也浸湿了被单。
　　沄深呆愣地挪到床边，脚刚碰到地，锥心的痛便从脚蔓延到全身。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眼前的场景一瞬间破裂，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好似之前经历过的都是虚无。
　　耳边那个声音更加清晰了，沄深似乎还听到了机械冰冷的“嘀嘀”声。
　　“夏川……上校的状况还是很不好，这已经是第二十天了。”这是一个较为年老沧桑的声音。
　　上校……？
　　沄深身上的痛感越来越真实，尖锐而刻骨。
　　“医生……真的这么严重吗？”这是一个充满担忧和疲惫的声音。
　　接着是那个医生严厉的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危险性超过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五个S！你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Abnormal fusion（变态融合）的玩意很好玩吗？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请求支援？他疯你也跟着疯对吧？”
　　“吵什么？我都说了别吵了……”沄深实在忍无可忍。
　　声音沙哑，还带着几丝虚弱。
　　夏川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他的上校半睁着眼睛在适应着屋内的光线，一只手拨弄着挡在眼前的碎发。
　　阳光柔和地洒在他的侧脸，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也驱不散他冰冷的气质。
　　夏川整个人如遭雷劈，傻愣愣地说了一句：“你是上校？”
　　沄上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夏川，你问什么？”
　　“啊……啊！”夏川先是愣怔了一会，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上校！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一边的医生也很吃惊，不过很快就板下脸：“哼，算你这个小子走运！下次别这么莽撞了！我去把指挥官叫过来，他很担心你。”
　　“谢谢。”沄深开口。
　　“呵。”
　　夏川一脸激动，甚至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上校，你可算是醒了！我们还以为……”
　　好在你醒了啊，上校。
　　你睡了二十天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沄深挣扎着起身，盯着夏川泪眼婆娑的脸：“夏川，你的科目五，重考了没有？”
　　“咳！”夏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眼泪都给他憋了回去，“上校？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有没有重新考科目五吗？”
　　“不然你想让我问你什么？”沄深偏回了头。
　　“难道不应该是那只怪物的来历啊，我们大家怎么样啊，这些问题吗？”夏川心在滴血。
　　沄深冷瞥了他一眼：“说。”
　　“啊？”
　　“那只恶心玩意的来历。”
　　“……”夏川放弃了，上校实在是太冷了，捂不热。
　　他神情变得严肃：“据指挥官他们的调查结果来看，那只恶……呃，那只玩意属于Abnormal fusion，因为它的出现和NIOB（Northern Institute Of Biology 北方生物研究所）的开城时间几乎吻合，所以我们都判断，这次是他们干的。”
　　沄深皱了皱眉：“NIOB也参与进来了？”
　　“对啊。”夏川愤慨，“你知不知道那破玩意有多难打，再生能力和感染力都超过了四个S！历史新高！”
　　沄深微微地出了神。
　　他回想到了自己昏迷时梦到的一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自己昏迷，都会或真或实地进入这个梦境，这是往前的战争带给他的后遗症。
　　那是他的童年。
　　是他的第一次心动。
　　也是他隐谧在心底的最深处的柔软和禁忌。
　　玻璃水杯落地，打碎了他的美梦。
　　也将他拉回了现实。
　　“……上校？你在听吗？”夏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担忧。
　　“现在别和沄说这么多，他才刚醒，让他歇一会吧。”一到清朗的声音从病房门外传出。
　　总指挥官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病房。
　　“指挥官。”沄深礼貌地点了点头。
　　“嗯。”指挥官凌浩也向他倾了倾身。
　　夏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指挥官……我见到上校醒了，实在是高兴，就有点脑子不好使。”
　　“无碍，我的伤不重，休息几天就可以了。”沄深低头看了看他手上和胸前的一大段纱布，有些无奈。
　　凌浩不高兴了：“沄，别总是逞强了，医生说了，你这是勉强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小命！伤口再偏一点，你就真的会死的！”
　　很遗憾，沄上校并没有要听进去的意思。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说。
　　“上校？”夏川有点担心沄深的状况。
　　上校好像，比之前更加冷淡了。
　　“你在想他吗？”凌浩沉下了脸。
　　“没有。”沄深拒绝得很干脆。
　　“撒谎。”
　　“……”
　　“你在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
　　“……”
　　“我告诉你，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你。唯一一次过来基地，也是因为夏川出手打伤了他现在的情人陈欣！沄，你别再想了好吗？”
　　“我……”
　　夏川实在忍不住了：“上校！你这么好，肯定还有人要你的！那个傻逼他不配！”
　　“……爆粗口，扣2分。”他的好上校直接给他扣了分。
　　“上校！？”夏川这下是又委屈又生气，但又不敢直接和上校对着干，只好闷着头气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说到底，他就是特别心疼。
　　心疼上校的处境。
　　“……我没有想他。”沄深语气淡淡，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他的发带，“指挥官，我说过的不会为了他做出出格的事情，我就不会，你担心我会骗你么？”
　　凌浩叹了一口气：“我自然是信你的。但你的下属实在是下手和你一样狠，陈欣应该是要破相了。”
　　“……夏川？”沄深抬眸扫了一眼夏川，阴寒的气息更甚。
　　“我……我帮上校你的……”夏川缩了缩脖子。
　　“那我叫你重考科目五，你怎么不去考？现在才装乖？”沄上校问。
　　又来……
　　“上校……科目五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吗？我错了还不行吗？大不了……我下次去医院向她道个歉呗……”夏川违背着良心讨好着。
　　凌浩笑出了声，笑眯眯地看着瘫着一张脸的沄上校。
　　看来他当初把他带进来SSRB（Southern Science Research Base 南方科研基地）是正确的。
　　这个冰冷的地方，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冷漠的沄上校，用他自己的方式。
　　将人间烟火带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