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拥抱生活，我拥抱你》Meemaw

2、第 2 章

　　许凛不想否认自己对时嘉的喜欢是源于外貌，他一见倾心的那一刻是真的觉得这个女孩好漂亮。
　　他们高二分班后成为同学，但并没有拉近关系，时嘉……她很内向很安静，几乎不怎么跟同学玩。
　　许凛和她坐过一个月同桌，聊天次数屈指可数，但他觉得，就只是坐在她旁边，心中就充满幸福感。
　　时嘉，像一个梦游娃娃。
　　许凛很想靠近她。

　　再次决定追求，许凛不敢冒进。
　　如今他们分隔两地，他没办法第一时间见到她，因此每一句话都得慎重，避免被她讨厌。
　　他等着合适的机会跟时嘉搭话，当然他也不能一直不找她，毕竟相隔两地，谁知道她身边有没有其他追求者进水楼台呢？
　　高中时他又不是没见过其他男生追她。
　　他就等时嘉发朋友圈，发一条朋友圈，他就有理由跟她说话了。
　　可是他等了好几天，时嘉却再也没发过朋友圈，连购物节吐槽或晒单都没发一个。
　　许凛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分组可见了，按照她之前发朋友圈的频率，不应该这么久没一条的。

　　许凛猜对了，时嘉就是分组了。
　　她把许凛分到了家人组，这个选择单纯是为了方便屏蔽，家人组是看不到她的各种吐槽的，毕竟她的主要吐槽群体之一就是家人们。
　　至于不让许凛看，完全是出于为自己保留最后的颜面，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总好过继续恶化。
　　笨拙如她，倒也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
　　时嘉是不想许凛对她印象不好的，虽然这个期待已经落空，她也无能补救。
　　人际交往一直是她的短板。

　　她这短短十九年的人生，就是接二连三被人情世故和社交情商大魔王打败的纪实录。
　　还是不要给许凛表演失败者实录了吧，生活小丑也该有拒绝被观赏的权利。
　　周五下午，时嘉所在的宣传部部长李县叫她参加部门聚餐，时嘉直叹气，明明已经请过假了的。
　　她真的不喜欢聚餐团建，不说聚餐进行时的压力，只要有聚会，她提前几天就要开始焦虑。
　　但她不能不去，部长都亲自叫她了，要还不去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就接不完了，也许还要被部门群里疯狂@……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都让她头皮发麻。
　　挂了李县的电话，对铺的室友搂住时嘉肩膀笑着问：“你们部长？我看你就答应他的追求吧！”
　　时嘉拿开她的胳膊小声说：“别乱说，只是通知我聚餐。”
　　“哇，那你都请假了怎么还叫你呢？嘉嘉，该谈恋爱啦。”
　　谈恋爱？时嘉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许凛的脸。
　　可她怎么可能谈恋爱呢？跟异性正常对话都困难了呢。

　　下午五点半，时嘉收拾好自己准时出现在聚餐的烤鱼店。
　　于斯学姐已经到了，这让时嘉的紧张缓解了一点，于斯是她入学以来最喜欢的一个人。
　　时嘉走过去跟学姐打招呼，然后坐在了她旁边。
　　部门聚餐经典环节就是大一新生敬酒认学长学姐，时嘉当初就被这件事搞得内心崩溃。
　　她好讨厌学生之间搞这种官僚主义，然而现在她却成了被敬酒的那个。
　　说实话，时嘉真的觉得学妹们好可怜，她们一定也不喜欢吧？
　　勉强应付了敬酒认学姐流程之后，于斯学姐要走，时嘉抓住机会一起。
　　可她屁股还未完全离开凳子，部长李县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对肢体接触的无限抗拒使得时嘉作出了强烈的反应：用力甩开。
　　这一下，李县的手直接被甩到桌腿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全场都安静了，只剩下李县痛得龇牙咧嘴。
　　他左右的同学赶忙关心起他的手，其余人则看向时嘉，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学姐作出如此粗鲁行为。
　　时嘉好窘迫，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尤其是异性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听到自己脑袋里冒出来命运之神的嘲笑：叮！今日社交尴尬任务达成！恭喜你，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又远了一步！
　　死了算了，或者找个山洞隐居吧。人类社会是不适合她生存了，越努力越尴尬，她的人生就是用来出丑的。

　　可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不不，时嘉还会因为自责和窘迫出现脸红紧张反应加剧现场气氛的恶化，这种现象有人称为“装无辜”“倒打一耙”“心机绿茶”。
　　“对不起部长，你没事吧？”时嘉主动道歉。
　　李县尴尬地笑了笑对她说：“时嘉你是练家子吧？”
　　大家笑了起来，气氛瞬间缓和。
　　李县又温和地对她说：“你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吧。”
　　时嘉低头小声说谢谢然后拿着包逃走。

　　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心情糟透了。
　　给家里打电话，她说起晚上和部门的同学一起聚餐了，爸爸说多交朋友挺好的，妈妈问她大三是不是还能留在宣传部？又叮嘱她平时要眼里有活，多在老师面前表现。
　　时嘉想笑，表现什么？活体尴尬的超能力吗？
　　挂了电话时嘉又在好友群里说这件事，章芸和菲菲笑个不停，时嘉只好配合她们一起哈哈哈。
　　然后她就变成了活宝被好友挂在了朋友圈，配文：社恐两三事。
　　时嘉点了赞去中心湖边坐着。
　　路灯照映下，湖面像黑珍珠一样波光粼粼，鱼群在其中游来游去荡漾着湖面，红色鲤鱼偶尔冒出头，像带头探险夜游的鱼老大。
　　时嘉好想变成一条鱼，天黑了就可以隐身湖底。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微信有消息进来，是许凛。
　　时嘉点进去，许凛问：“在做什么？”
　　时嘉想回复“在努力用尴尬杀死自己……”
　　但她回的是：“回宿舍睡觉。”
　　许凛隔了一会儿才回，他问：“我看到章芸发的朋友圈了，你的部长欺负你了吗？”
　　时嘉慌忙回复：“不是的不是的，没有。”
　　是她本人社交尴尬活体罢了。
　　许凛不信，觉得她是不敢得罪人。
　　他跟她说：“如果有人让你感到不舒服那就是冒犯，你不用觉得自己有错。”
　　时嘉犹豫了一下打字说：“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条件反射甩开的。”
　　发完了又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告状的小朋友。
　　且对象是许凛的话…气氛陡然暧昧了似的，明明是坐在空旷的湖边啊。
　　许凛回复：“做得好，就应该有这样自我保护的本能。”
　　时嘉的脸开始升温，她怀疑自己的脸色红成了鲤鱼。
　　她滑动微信界面，把短短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看，又点进许凛的朋友圈，他也不怎么发。
　　回到聊天界面，许凛又说话了。
　　他问：“你要休息了吗？”
　　“没有，我在湖边看鱼。”
　　许凛这次发来语音，时嘉开听筒模式，再确认周围没人才把手机放到耳边。
　　许凛说：“时嘉，你撒谎可以坚持久一点吗？”
　　尾音带着一丝笑意，接近宠溺的味道。
　　可以这样胡思乱想吗？时嘉好害羞，她是不是太花痴了？

　　对面正在输入，时嘉觉得自己回复太慢不礼貌，于是补上一句：对不起…
　　正在输入消失了几秒又出现，随即是他的回答。
　　他说：“这有什么对不起。不用道歉啊。”
　　他好温柔。
　　她说：“嗯。”
　　许凛说：“很晚了，早点回宿舍吧。”
　　时嘉：“好。”
　　许凛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她又看了会儿鱼才回去，这一晚时嘉失眠了。
　　如果……如果是这么温柔的许凛，是不是会包容她那些笨拙的言行啊？
　　其实，如果不是她太没用，她也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忍不住把许凛的语音点开，听了又听，想一直听。
　　好后悔自己的一些语气词回复哦，特别没有情商，有来有往才能聊下去啊。
　　可她紧张。
　　聊天界面突然冒出一句话。
　　许凛在深夜问她：“时嘉，你介意我和你联系吗？”
　　时嘉秒回：“不。”
　　她又补充说明：“我有时候不太会说话，如果冒犯你的话，我很抱歉。”
　　许凛回她：“没有冒犯，时嘉，我想经常找你说话，但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聊天。”
　　还有一句：“或者是不想跟我聊天？”
　　时嘉从被窝里坐起来噼里啪啦打字：
　　“经常找我？为什么？”
　　“也没有不喜欢聊天。”
　　“没有不想跟你说话。”
　　许凛回：“那就好。”
　　他没回答其他问题，只对她说不要熬夜早点睡。
　　他说晚安，发的语音。
　　时嘉戴着耳机重复听，枕着温柔入睡了。

　　时嘉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许凛恋爱了。
　　他们在中心湖边约会，脚下是成群的鲤鱼游来游去争抢投食的面包屑。
　　她笑着看向许凛，许凛的表情却很冷淡。
　　他问她：“时嘉，你会谈恋爱吗？你知道做人家女朋友应该怎么表现吗？”
　　“时嘉，你为什么总是让我来找你？”
　　“时嘉，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你的性格真糟糕，我怎么会喜欢你呢？你在做梦吧！”
　　从梦里惊醒，时嘉一身虚汗，是在做梦啊……

　　第二天下课，部长李县找到了她，他说有话跟她说。
　　两人来到安静的树林边，李县表情很无奈。
　　他看着立正站好的时嘉，问：“你为什么每次面对我都是一副准备挨批评的表情呢？”
　　“没有啊……”时嘉否认。
　　她再次为昨晚道歉：“昨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县抬起手转动手腕：“这个啊，没关系的，我是想跟你说大一新生马上要竞选提干，你是副部长要参加。”
　　“好的。”
　　“其实昨天叫你聚餐是想让部门关系和谐，大家能一起在宣传部做事也是缘分，应该好好相处，私心的话…还是像你大一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一样，我觉得你可以适当锻炼一下，总是这么内向怎么办？毕业还要工作，人际关系很重要。”
　　“好的，我知道了。”
　　李县笑得爽朗：“知道了但是做不到对吧？好了，我也不强迫你了，去食堂吗？”
　　时嘉摇头：“不去。”
　　李县没有戳破她撒谎时飘忽的眼神和泛红的耳垂，他说：“那我先走了。”
　　走远几步回头看，时嘉果然跑了。
　　李县觉得时嘉跑开的样子就像一头惊慌的小鹿，惹人怜爱。

　　宣传部竞选还是蛮激烈的，部长跟时嘉说让她客观评选。
　　时嘉看着落落大方为自己争取的每个人都觉得棒极了，哪里选得出来。
　　李县见她对每一位面试者的评价都是“不错不错十分优秀”，便说时嘉是和稀泥的好手。
　　忙完之后大家一起离开办公室，李县问时嘉放假回家的安排，时嘉老实回答后各自回宿舍去了。
　　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周。
　　许凛发微信跟她说加油，时嘉回复：你也是。
　　许凛说：好的时嘉。
　　时嘉把这句话念出来，又在脑袋里加工成许凛的声线。
　　她很慌张，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静下心来认真考试，最后一门考完她就直接回家。
　　室友们约好一起去隔壁市旅游三天再各自回家，时嘉庆幸没人邀请她一起去。
　　考完试那天，时嘉提着行李箱去校外打车。
　　半路上她遇到了李县，他也要回家。
　　“一起拼车？”他提议。
　　时嘉没理由拒绝。
　　拼车是对大学生而言很划算的选择，一到期末，很多周边的同学都发帖求拼车结伴回家。
　　时嘉也想省钱，但她更想一个人安静回家。
　　两个校友坐进封闭的车里就意味着要交谈，打车到火车站，不堵车也要四十多分钟。
　　让时嘉跟李县聊四十分钟还不如杀了她，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下了车李县会不会放她走？
　　都是同学帮忙看着行李帮忙取票帮忙找座位再一起尬聊到检票前一秒都是可以预见的吧？也是正常吧？
　　不正常的就是时嘉自己罢了。

　　跟司机谈好价格上车，李县果然立刻找到话题。
　　他问：“放假做什么？”
　　时嘉：“就在家。”
　　他又问：“不去哪里玩吗？你好像很宅。”
　　时嘉：“嗯。”
　　他：“也不爱说话。”
　　时嘉立刻给他表演一个不说话。
　　李县似乎觉得她很好笑，所以他笑了。
　　时嘉的手机响，微信来消息了，许凛问她考完了没？
　　时嘉对这个能让她此刻忙碌的人感激涕零。
　　她秒回：“考完了，考得不错，我现在已经在去车站的路上了，今天就回家。你呢？”
　　这是时嘉第一次在句尾主动抛出问题，想聊下去的信号直接拉满，许凛自然不会放过，跟她说自己还有两科，考完就回家。
　　结果时嘉问他还剩两科是什么？难吗？
　　许凛问：“坐车很无聊吗？你今天好像很想聊天。”
　　时嘉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利用了别人。
　　她坦白：“因为有个不熟的同学跟我拼车……”
　　许凛懂了：“没话聊很尴尬对吧？”
　　“嗯！”
　　许凛回：“可是你一直低头打字也不太好，打字也不影响嘴巴说话，想让对方不跟你说话，那你应该让嘴巴忙起来。”
　　“？”
　　下一秒，许凛打语音电话过来，时嘉接了起来。
　　许凛说：“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聊，不然我念书给你听？”
　　“念书吗？”时嘉问。
　　他说：“我明天考试，正好当你帮我梳理知识点了。”
　　时嘉笑了，怎么会有许凛这么好的人呢？处处都能替别人着想，为什么别人这么轻松就能替人解围，而自己……却只会制造尴尬呢？
　　时嘉好感激他，好羡慕他。
　　“谢谢你。”她小声说。
　　“客气。”他语调轻松，然后就真的翻开课本给她讲数据结构专业知识。
　　时嘉当然听不懂，但她做出了认真聆听的样子。她抱歉地冲李县笑了笑，李县开始玩自己的手机。
　　许凛一个人念了半天书之后停了下来，他说：“时嘉，你也要时不时假装跟我对话一下吧。”
　　“哦，好啊……你刚刚说的那个是什么啊？”
　　“好问题，那我给你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