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少年与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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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什么？什么负责？负什么责？
甚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小鬼再扔回河里——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友情附赠麻袋巨石类腿部挂件的那种扔法。
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就消失了。
正值初春，冬寒未消，以甚尔的视力，轻而易举地就能在夜色中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个小鬼，他的脸苍白到近乎发青，唇色也正在朝着乌紫靠拢。
他瘦弱的身体抖得像暴雨大雪中仿徨无依的幼兽，他并不想一直坐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可从冰冷的河水中爬到岸上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支撑自己站起来了。
少年颤抖着手拨开黏在脸颊上的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和明亮的双眸，他的手指抹过脸颊，鲜红刺目的血迹便在他的眼角晕染开来。
这实在是个可怜可爱的孩子，但凡还有一点同情心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会毫无触动。
——但是很可惜，伏黑甚尔此人，不仅么得良心，更么得同情心。
所以他只是径直向前，并绕过了这只看起来就活不长久的幼兽。
虽然站不起来，但那小鬼的手还能动，为了防止被人扯住裤脚讹上，甚尔还特意绕了个大圈。
——然后他就被一条直挺挺地滚过来并精准扑街在他脚边的横尸挡住了去路。
“我说啊，大叔你的心真的是铅石做的吗？”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扑在地上，抬头用自己那双鸢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甚尔，“你弄伤了我的脸还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吗？我可是差点就瞎了喔？还没让你赔钱呢，连顺手送我去挂个急诊都不行吗？”
“……”甚尔盯着他沉默了一会，俯身拎着这水鬼一样的小鬼头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嗯？”少年还以为甚尔要帮他站起来，便乖顺地在领子被拽着向上抽的时候，沿着力道把自己整个挂在衣服里，身体腾空之后，他艰难地伸展开血液不通的双腿，笑嘻嘻地说，“只是看起来危险但实际上是个好大叔吗？哇真是人不可……诶？”
但他却没踩到地面，视线越来越高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甚至连双脚都腾空了：“诶诶？”
甚尔像拎小猫一样轻松地单手拎起少年，他将自己的手臂举过肩膀，走到河边，压腰摆出了一个投掷的姿势——
“……啊啊啊啊啊你是要毁尸灭迹吗你真的下得去手吗你的良心呢？！”在变成一条完美的落水抛物线之前，突然爆发的求生欲迫使甚尔手中瘦弱的少年猛然发力，一个引体向上抱住他的胳膊，随后手脚并用地紧紧攀在他身上，大声又委屈地尖叫，“我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连黑手党都不会这么冷酷无情地对待一个落难的可怜未成年！”
呵，那还真不好意思，无辜可怜的未成年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架势甚尔见识过十几年了，早就心如止水见怪不怪甚至还能点评两句。冷笑着把身上的未成年撕下来重新拎好，掂了掂手中相对这个年纪来说有点轻得过分的重量，甚尔另一只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划拉一下通讯录拨出去一个号码。
在等待接通的时候，整个人都悬空的少年眼巴巴地看着手机的屏幕，乖觉地举起一只手掌：“请问——那个好像不是本地急救系统的通讯号码？”
“当然不是，”甚尔晃了晃手机，对少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兼职拉皮条。”
少年眨了眨眼，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所以？”
“听说最近有个富婆在问小男孩的价格，报酬给的可不低——”
“……”少年艰难地抹了把脸，他已经开始发热了，脸颊上飘起不正常的红晕，脑子也变得混沌，但这不影响他顺从自己仅存的一点理智，晕乎乎地朝着甚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瞧您说的，像大叔你这么善良的人，才不会这么对待我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呢对吧？”
“不需要我送你去挂急诊了？”甚尔和善地问，“这么可爱的小脸蛋要是留疤就卖不出价钱了。”
钱……对了！钱！
少年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拼尽最后一丝清明挣扎着抓住甚尔的手腕：“我会给你报酬的！”
——高烧死了就算了，万一还活着却变成傻子那就太不划算了！
这么想着，他脖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甚尔提着这个湿哒哒的高烧小鬼原地陷入了沉思。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再冷酷无情的人也会看在许诺出的报酬的份上赶紧把人送进医院，但缺德如甚尔的话——
沉思完毕，他选择把人左手倒右手，不慌不忙地开始翻对方被河水浸透了的衣兜。
什么买小男孩的富婆当然是假的，甚尔这辈子唯一干过的人口买卖就是他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过明路把人光明正大地转手回禅院本家——不过那个拉皮条的电话倒是真的，虽然没有喜欢小男孩的富婆，但甚尔倒真的被介绍过几个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富婆。
电话这时候也接通了，对面的中介人打着哈欠含糊地问：“哟，伏黑，大半夜的怎么了？”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有个私人医生你知道吧？”把手机夹到肩膀和耳朵之间，甚尔掏完上衣兜，一无所获，倒是看出来这又是个家里不差钱的小少爷，穿的风衣衬衣都价格不菲。单手拎着昏过去的小鬼往上一扔，不怎么温柔地把人扛在了肩上，再沿着裤缝一掏，内兜翻出来的同时带了块小石头出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甚尔俯身把那枚形态不规则的石头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蓦然皱起眉头。
这是块品质上乘的红宝石。
“嗯，对，是有这么个人，叫……森鸥外吧我记得，东大医学院的高材生。”手机那边传来的敲键盘的声音，不一会儿中介人就找到了甚尔要的资料，“你要调查他？一般的履历倒是有，可我这专业不对口啊，森鸥外后来还服役过，伏黑，那些资料你得去找卖情报的那几个家伙。”
“也不用多深层的，”甚尔把红宝石揣进兜里，又从小鬼的腰带和脚踝上摸出来几把小刀，“他住哪儿？”
敲键盘的声音停住了，中介人磕巴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新目标？”
“横滨所有的单子都得过你们的手，是不是新目标你能不知道？”甚尔打着哈哈反问，“赶快的，找医生治病呢。”
中介人挂了电话，随后就发了条信息过来，甚尔看了一眼，发现地址在离港口黑手党大楼不远的地方，从现在的位置走过去的话还有点距离。
可手里的小鬼整张脸都烧红了，呼出的气都是烫的，要是慢悠悠地按照之前他散步的脚程过去，说不定半路上他就可以改道去墓园了。
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不过看在那颗红宝石的份上，甚尔还是脱下外套把人裹起来抱在怀里，活动了一下脖子，嘀咕着：“行吧，算你小子走运。”
双腿猛然发力，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那位森医生在刚才和甚尔分开之后直接开车回家的话，按照横滨半夜里的交通情况，对方现在大概率已经在家门口了，半路追上的可能性不大。且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所以甚尔根本没走大路，直接踩着直线距离上的房顶往目的地冲，然后跑了一半——
落脚的地方骤然失陷，房顶塌了。
红光蓦起，迅速地卷起碎裂的砖石水泥挡在了他的前路上。
在脚下一空的同时，甚尔便在半空中拧身调好了重心，蹬着墙壁借力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眼见一堆建筑废墟跟着飘下来拦在自己眼前，他挑起眉毛，却没动手，只是回过身。
被红光裹挟着飞过来的橙发少年落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他：“把那条青……你怀里的人给我！”
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甚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顿时乐了：“还挺好心的啊小子。”
这小子早就跟上他了，就是甚尔跑得太快，前头还专踩民居的房顶，要么被拉开了距离，要么就是怕惊到普通人，这个看起来跟他怀里的小鬼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子一直憋着没动手，终于等到甚尔落地借力踩到一栋年久失修的废屋，这小子才使用自己的异能弄塌了他脚下的着力点。
看着在红光的笼罩下重新组成一堵钢筋水泥墙的碎石，甚尔饶有兴趣地问：“你的异能对我没用，对吧。”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肯定，甚尔知道自己的体质，但——
“操纵物体的异能？能拎着自己飞起来，也不像是不能控制活物，”甚尔身上故意流露出的血腥煞气直压得对面的少年面色陡然变白，却半步不退，绷着脸，看起来紧张得都快炸毛了，“你可以直接从我手里把人抽走，但你没有——还是不能？”
“我倒是想跟你聊聊，小鬼，你的异能不太像控物，倒像是引力，这就有点意思了。”甚尔打眼一看对方的衣着，心里就有了底，拉开自己的外套，给对面的人看衣服底下小鬼头那张飘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但这小子的情况，再不找医生就要死了……你有治病的钱吗？我猜你没有。”
“……”橙发少年沉默不语，脸色黑得简直要滴墨，显然，他被戳中了痛处。
“我带他去找医生，”甚尔朝着自己目的地的方向歪了歪脑袋，他倒不在乎为什么一个富家少爷会跟街头小子成为朋友，更不会忌惮一个年幼的异能者，“他还欠着我救命的报酬，你不放心，那就跟来。”
看着甚尔怀里那人红得病态的脸，橙发少年咬了咬牙，立即消去异能，挡在甚尔身前的碎石砖墙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我跟你一起——你要干什么？！”
高大的成年人几乎是在瞬间从原地消失又出现在未成年异能者的身前，他把怀里的人扛在了肩上，伸手捏住了一脸骇然的橙发少年的肩膀，直接把人拎起来夹在了胳膊下面，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飞的太慢了。”
生病的小鬼要是因为就医太晚嗝屁了怎么办？就这种小身板再多带一个人也不影响速度，甚尔选择直接把两个人都扛起来跑路，这样比较省时。
“什——呜啊！”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少年与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