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利威尔bg）》天降恒运

77、敬启

　　“那尤弥尔呢？最终去哪里了？”

　　“那日林中流光溢彩，尤弥尔毫发无伤的从森林里走了出来。也就在这时，跟马莱僵持多年的战争告捷。领主大喜，将尤弥尔视为神迹，高高的供奉在王座旁。为了使神迹延续下去，后来他又和尤弥尔生养子嗣。果真，在之后的许多年内，我们艾尔迪亚部落风调雨顺，屡战屡胜。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尤弥尔失踪了。领主说夫人是被天使接回天上了。他建造了个雄伟的神殿纪念她。但也有人说，在丰收的田野中见过领主夫人，她在夕阳下一个人默默劳作，还有人说自己失踪的孩子是领主夫人送回家的……像这样玄乎的事情还有很多，但说的人都强调了一点：你不能碰她。凡人怎么能碰神呢？若你要是欺负她或者把她关起来，说不准她就生气，要降灾于我们呢。”

　　“那后来我们不是还要和马莱打仗。”

　　“说你是小屁孩吧，这就是个神话故事，打仗这事，今儿不打明儿打，明儿不打后儿打，断断续续，有人存在的地方总会想争个输赢吧。不过，好在眼下这场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哎，你去看看他，怎么大早上就搁这儿睡起来了。”

　　穿工装的小男孩儿立马从比自己还高的桌子上蹦下来，拖着“哒哒哒”的小碎步往角落里的男人走去。

　　那个男人身着深绿色的军装，帽子被胡乱扔在手边，白手套也只剩一只还在手上，他似乎睡得还熟，刘海根根分明，垂落在眼睑附近，晨风轻轻拂过，他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抖动。

　　“长——官——大——人…噗嘶噗嘶，醒醒，太阳晒屁股了啦。”男儿在他耳边试探道。

　　“好烦啊，瑞德。”

　　他声音沙哑而低沉，在被打扰后，原本舒展的眉毛狠狠拧成了个“川”字。

　　“醒醒啊，利威尔先生，听说今天还有重要的仪式，您不用出席吗？”

　　瑞德看他换了个方向继续睡，忍不住上手推他。

　　“利威尔兵长！”一个洪亮的女声传来。

　　还不等瑞德转过身，她就带着阵风火急火燎走到利威尔身边。

　　“兵长！马上就要出发了，您怎么还在这种地方，埃尔文团长在催了，连韩吉班都准备好了！”

　　“什么嘛，怎么了。”利威尔揉了揉眼睛，野猫一样顶着凌乱的头发抬头看着女孩儿，“你可以汇报了，佩特拉。”

　　“汇报……”佩特拉一时语塞，“您昨晚是宿醉了吗…停战协议今天签署，我们和马莱那边的人沟通好了的，您也是必须出席的成员啊。”

　　“战争结束了。”利威尔张着惺忪的睡眼环视这个不大不小的店面，这是他最常来的红茶店，现在是早上还没有客人，柜台前的老板娘穿着红色衣服，饶有兴致地正打量着这边。

　　“是啊，战争结束了……”佩特拉跟着他喃喃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请您抓紧时间收拾好，还有半个时辰，团长他们就要出发了。”

　　“哈哈哈哈哈，人类最强被骂了！人类最强被骂了！”

　　“好好，我知道了。”利威尔缓缓起身，顺手摁了一下正朝他比鬼脸的瑞德。

　　老板娘还在伏在柜台翻账本，眼前突然递过来几张纸币。

　　“给你添麻烦了，内地称得上红茶店的也就你这里。”

　　“兵长您跟我客气什么。”

　　“兵长！请您快一点！”

　　“我知道了。”利威尔摆了摆手臂，颇为熟练地走向洗漱室。

　　“真的是，给您们添麻烦了，兵长他不常这样的，一定是战争快结束了，他高兴。”佩特拉跟着利威尔来到柜台边。

　　“你大老远赶来也没喝口水吧，”老板娘随手倒了杯水递给佩特拉，“但是啊，佩特拉，自己的男人得看好啊，以后结婚了还夜不归宿就……”

　　“您在说什么啊老板娘！没…没有的事，我跟兵长才没有…”

　　“哦，没有吗？姐姐你脸红了。”瑞德跟着起哄。

　　“你还是小孩子懂什么。”为了缓解尴尬，佩特拉抓住玻璃杯的水连连喝了好几口。

　　“你们在说什么？”

　　利威尔变魔术般的从口袋中掏出手套戴上，又借用柜台前的小镜子整理整理胸前的领巾。

　　“走了，你不是说，时间快到了吗。”

　　“嗯…是。”佩特拉回头装作很凶地瞪了一眼身后正嗤笑的两个人，跟在利威尔身后走远。

　　帕拉迪岛和马莱的交火实际上在几个月前就停止了，战争的创伤暂时没有蔓延到内陆，所以城里还不算太落魄，只不过少了些大腹便便的贵族骑着无聊的马车横冲直撞，眼下他们不敢太高调，否则就可能被军政府盯上，或者说，被埃尔文盯上。

　　可以说现在能够停战，都是那家伙一手促成的。帕拉迪岛闭国一百年，岛内文化、技术、设备都远远落后于世界，某天宿敌马莱不分青红皂白破门而入，与敌军周旋好久，上边才发现原来他们觊觎岛上丰富的冰爆石资源，于是埃尔文就凭借出色的领军能力与谈判能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了军功，拉拢了不少势力，包括己方和敌方，就连好吃懒做的贵族也被逼献出财产帮助埃尔文完成他的宏图大计。终于在天时地利人和下，一场鸿门宴，埃尔文成功说服本要加入马莱的联合国军，通过他们作为调解人，与马莱取得了暂时的和平。

　　当时，他用的话术好像是，如若世界不允许帕拉迪岛的存在，那帕拉迪岛也不会允许世界利用它的资源。冰爆石是当下马莱和联合国取得进一步发展的关键所在，埃尔文郑重其事道：“帕拉迪岛和冰爆石共存亡。”然后他就在那场鸿门宴上得到了“疯子”的称号。

　　利威尔当时差点就动手了，各国安排的杀手小动作不要太明显，但最终有惊无险，即使是虚假的和平，最起码，帕拉迪岛有了发展的时间，也不会有人再死于见都没见过的坦克、炸弹。

　　“今天还不错。”利威尔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

　　山坡上。

　　少年猛地睁开眼。

　　带着大大斗笠的女孩儿从后边蹦出来。

　　“昨天是练习打拳，今天是睡觉吗？”

　　“三笠，”少年脖子往后伸了伸，“你捡的木柴呢？”

　　“爸爸和妈妈早上下山，说回来路上会捡一些……艾伦，你哭了？”

　　“唉？我哭了吗？”眼角的泪滴顺着婴儿肥的脸颊滑下，他急忙擦干净，“你可别跟镇上那帮家伙说。”

　　“嗯，我知道了。”三笠坏笑着坐到艾伦身旁。

　　在这里仿佛能看到整个城镇，欢喜的气氛洋溢在空气中，小贩飞奔着传阅报纸。

　　“爸爸说，战争结束了。”她裹紧脖子上的红围巾。

　　“唉？这就结束了吗？马莱投降了？可恶，我明年就能参军了！”

　　“战争才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有很多人死去……”

　　“那也……”艾伦突然不说话了，一定是因为刚刚做了很恐怖的梦，这会儿心口疼得难受。但奇怪，究竟是怎样的梦来着？

　　“艾伦这之后要干什么？士兵…还当吗？”

　　“战争结束的话，再做士兵就没有意义了不是？我可不想像早年的汉尼斯叔叔他们一样，守着城门颓废。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仗剑走天涯……对了！去探险吧，先看看地图，等等，阿尔敏有地图，我找他商量商量去！”

　　艾伦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刚刚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会儿立刻蹦起来，混世小魔王一样。

　　“艾伦！你明天还来吗？”三笠站在坡顶喊道。

　　“嗯！奥！明天见！”

　　艾伦咧开嘴笑着，挥舞着手臂，一溜烟消失在树林中。

　　那日阳光正好，微风和煦，人们各自忙碌，熙熙攘攘。小镇里，涂着夸张胭脂的妇女一脚踹开儿子房门；巷子中，半人高的小屁孩儿在打架，身旁的士兵非但不制止，还拎着酒瓶不停怂恿；再远一些，村子里的哥哥很臭屁地领着小孩儿玩英雄游戏；猎户家门口早早挂起了不少野味，猎鹰高吭着盘旋而上，越过海洋，他们都在相遇与离别的路上。

　　利威尔打着哈欠跟在埃尔文身后，不远处的斜坡下，海面波光粼粼。

　　已经入秋了，岸边风很大。佩特拉贴心地递过来加厚披风，利威尔没有留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海岸线的某一点。

　　快涨潮了，这个时间，谁会在那里逗留？

　　黑色的连衣裙映入视野，女孩儿模样的人影迎着海风起舞，她张着双臂，及腰的长发在空中勾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喂，那边有人我去看看！”

　　利威尔听不到身旁的人说了什么，那个背影如此熟悉……为什么会如此熟悉，为什么会这么想看到她的脸，这么想…到她身边去。

　　他几乎是跳下马，飞奔着，向那个身影而去。

　　但奇怪，走近了，却只剩一片空荡荡的海岸线…

　　幻觉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硌脚。

　　利威尔俯身一看，沙滩上，一串石头串成的手链正静静躺在脚下。

　　那不是什么精致玩意儿，但奇奇怪怪的石子看起来就是惹人喜欢。

　　他俯下身子想拾起手链，突然一个浪潮拍打过来，再次寻找时，它已不见踪影。

　　眼角有些湿润，利威尔抹了一把鼻头，很疑惑，那几颗泪珠究竟是为了什么？

　　阳光铺满了沙滩，像被人拥抱般温暖。

　　“利——歪——！埃尔文要骂你哦！”岸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大喊。

　　利威尔最后看了一眼刚刚女孩儿在的地方，心里久违地有些归心似箭。

　　“结束后，就去看看法兰和伊莎贝尔吧，很久都没去看他们，那两人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他边往回走边喃喃道，“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之后，要干嘛？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开个红茶店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