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利威尔bg）》天降恒运

75、道路

　　“艾伦，你好好看看吧，看看你是怎么被父亲洗脑的，看看格里沙·耶格尔是怎么给自己儿子灌输他的民族主义的。”

　　闪着光的碎片里，初为人父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粉嫩嫩的肉团子，婴儿祖母绿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从中隐约可辨故人身影。

　　这是个和谐的一家三口，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很和谐。

　　吉克带着艾伦开启另外一扇门，顺着这条发光的道路，还有无数扇门等着被打开。

　　画面一转，刚刚还抱在怀里小臂长的婴儿这时已经开始颤颤巍巍学习走路。

　　广场上的喷泉亮晶晶地反射着阳光，台底垫起的阶梯上有老人依偎在一起说笑，还有小孩子头对头商量着什么坏主意，一大群鸽子从眼前飞过，相恋的男男女女们一边撒着饲料，一边唱歌跳舞。

　　希干希纳区原来竟是这么美丽的地方吗。

　　格里沙·耶格尔蹲在地上张开手臂，又紧张又担心地迎接小艾伦学步的胜利。孩子的小肉脚不听使唤一般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只管横冲直撞，这时地面上一个不为人留意的小突起成了第一个敌人，艾伦眼看就要摔倒，这时，一双手及时拖住他胳膊，轻轻带着他往前走。

　　“你怎么在这儿？回去！”

　　旁观的艾伦突然呵斥道。

　　“看看怎么了嘛，这么小气。”奇奇把小艾伦成功送入格里沙怀里后，站起来拍拍身子打量着另外两个人。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吉克对她的突然出现很震惊。

　　“不是你说的吗，我也是尤弥尔子民，道路开了我自然就能进来啊。”

　　“可这应该是我和艾伦独有的能力……”

　　“总而言之，先往前走吧，呐艾伦。”奇奇拉着艾伦想打开另一扇门，可后者只是静静站着不动。

　　“回去。”

　　面对逐客令，奇奇转过身光明正大地跟他对视，一点也没有要顺从的意思。

　　“我是来实现我的承诺的，萨沙不会死，未来可以改变，可以…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吉克拉开火药味渐浓的两位，悄悄趴在艾伦耳边说：“我们两个还控制不住她吗，当务之急是赶快认识到你自己的思想是受了格里沙多大的影响，快点与我达成一致吧。虽说，我一个人也可以命令始祖，但你是我弟弟，你有必要知道这些。”

　　奇奇转头不去听那边两人说话，挨个打开周围的大门，在那些闪着光的房间里，她看到了好多老熟人，醉醺醺的汉尼斯先生、还年轻的肯尼，希斯特里亚的胆小鬼爸爸……这些都是格里沙寻医问诊遇到的各色人物，而他搜集关于雷斯家教堂情报时路过的牧场里，很可能正睡着年幼的希斯特里亚。在她错过的岁月中，这些人们在经历着自己人生，他们带着各自的回忆相遇，然后一起走，然后……

　　画面突然断掉了，奇怪，本应该是教堂里疯狂屠杀的场景才对，正如那时和艾伦一起被关在这里看到的那样。但下一扇门打开，格里沙又面带笑容回到自己的家中，小艾伦正举着自己的玩具咿咿呀呀表示欢迎。

　　这……大概也是一个胆小鬼吧，善良的。

　　格里沙有间小研究室，他跟妻子儿子说完晚安后，虚脱一般伏在桌子上，厚厚的笔记本旁摆着熟悉的照片，这些正是埃尔文拼了命也要寻找的真相。

　　奇奇被往前推了推，艾伦和吉克争吵完毕也依次进来。

　　就在同一瞬间，格里沙开始重复起相同的字眼：“吉克，吉克，对不起啊……”

　　突然他从座位上蹦起来，几乎是绕过奇奇，直直站在吉克眼前：“是吉克吗！”

　　三人都愣在原地。

　　良久，他又揉揉眼睛自嘲道：“怎么可能，吉克怎么可能在这里，还满脸胡子，我一定是睡糊涂了。”

　　“你父亲比你想象中爱你啊。”

　　奇奇拍了拍吉克的肩膀，艾伦已经走向下一扇门，这趟旅程的主导权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渐渐的，光影中开始出现阿尔敏的身影，他小时候就跟女孩子一样秀气。什么冰之大地，砂之雪原，他捧着比脑袋还大的书坐在艾伦身边指给他看时，蔚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时间就这么停下来也未免不好。

　　接着是三笠……

　　奇奇的双脚已经沾满血水，九岁的艾伦还在用匕首拼命刺着已经倒地的强盗，很难想象那样暴戾的眼神和杀气是从一个小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奇想上前阻止，奈何被惊得一时走不动路，只能站在小三笠身旁试着安慰自己，都已经过去了……不想这时身后又一双黑手伸来，旁观的艾伦和吉克就这么看着他被掐着脖子在半空挣扎，那双手又粗又大，好像稍微用一点力气，小艾伦的脖子就会断掉。

　　奇奇察觉到三笠身体在抖动，她蹲下身子抱住她，不知道温度会不会跨越时空传达到。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尽管奇奇安慰自己都已经过去了……但这些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是构成艾伦和三笠的一部分，可能他们之间的微妙磁场也基于此。

　　还未多想，突然，三笠身体止住了抖动，她捡起艾伦扔过来的匕首，双手握紧，奇奇本能地放开她，这股威压特别熟悉，和现在的三笠几乎一模一样，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论多么惊心动魄，大概也不足为奇了。

　　这就是九岁的艾伦和三笠……通过那段红围巾，两人的命运从此以后紧紧绑在了一起。

　　“我生下来就是那个样子，谁要夺取我的自由，我就要从他们手上抢回来……”艾伦淡淡开口道。

　　“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想像家畜一样永远待在墙内一无所知！还有，如果不继续前进的话，之前所有人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小艾伦在家里大喊大闹着，所以说……他的想法一直不曾变过。

　　格里沙·耶格尔再一次出现在教堂中，年轻的雷斯和希斯特里亚的姐姐芙丽妲一起出现在视野中，那双眼睛和现在的艾伦相去无几，瞳孔中都像笼上了层枷锁，逃脱不得。

　　她说：“如果我们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并全盘接受这个世界的愤怒，我们艾尔迪亚人就这么死去，这一切就可以结束吧。而且，就算你真的攫取了始祖巨人的力量，你也……”

　　“我知道的，”格里沙突然打算她，“九大巨人都有自己的特性，寄宿在我体内的进击的巨人也是一样，迄今为止所有进击的巨人都未曾屈服，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反击你们自以为是的正义，为此，他们的记忆甚至可以相互分享，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它能看到未来！”

　　吉克和奇奇再次愣在原地。

　　“看到未来……是什么意思？”

　　“我会在这里吃掉始祖巨人，并断绝王室血统。”格里沙抽出怀中的手术刀，教堂里的大人小孩纷纷向四处逃去，芙丽妲做出迎击姿态。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啪嗒”一声，手术刀闪着银光掉落地上。

　　“做不到啊……要我对小孩子下手什么的…我是一名医生，本应救死扶伤，杀人……”

　　“格里沙应该成功夺取了始祖巨人啊，没有错，他屠杀了这家所有的人……”吉克喃喃道。

　　场面一度很混乱，双方似乎都下不了杀手。

　　这时，很久不说话的艾伦默默走上前去。

　　“爸爸，你在做什么呢？你倒是站起来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艾伦，是你……”奇奇捂住嘴巴，很难将眼前怂恿作恶的人与这些年备受记忆碎片折磨的
　　人联系在一起，所以到头来，你是为了什么。

　　“你是为了妹妹，为了当年被告发株连的同志们，为了吉克的妈妈，我们要前进，得踩着他们的尸体，我们要为他们报仇雪恨，无论是我们死去之时，还是在我们死去之后，这是……你亲手开启的故事不是吗。”

　　奇奇捂住双眼，惨叫声充斥着整个世界，该说不虚此行吗？还是就什么都不知道走到最后更好。

　　艾伦低头俯视着被蹂躏的面目全非的小孩儿尸体，很难想象就是同样一个人，不久前还救了巷口被追着打的拉姆吉，这个少年也曾闪烁着玛瑙般的大眼睛，单纯战斗着。

　　【艾伦，我杀了雷斯一家啊！】

　　【这下你满意了吗！】

　　【我连小孩子都踩了个稀巴烂！】

　　【你满意了吗！】

　　【这样子，艾尔迪亚真的可以得到拯救吗？】

　　山谷中回荡着男人绝望的呼喊。

　　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叫，没有人回应他，巨人化后的蒸汽还未挥发完毕，撩动着树叶，零零散散落在他周围，男人就像小孩儿一样哭泣着。

　　这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

　　奇奇心生困惑。

　　“吉克！”格里沙突然朝这边走来，“你在的吧，真正能实现愿望的人是艾伦……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让你受尽了磨难，你都这么大了……我爱你。”

　　奇奇主动给他们让路，与格里沙擦肩而过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与她的视线直直撞上。

　　“一定要阻止艾伦啊！”

　　奇奇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那天说这句话的人是你啊。

　　周围的光线暗下来，所有的门也在渐渐消失，再次睁眼时，这里是一片沙漠，头顶满天星空，星空下矗立着流光溢彩的缎状物。

　　这里，来过的。

　　奇奇不管艾伦和吉克在身后如何争论，自顾自地环视四周，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这附近，尤弥尔在这里！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少步，留下的脚印瞬时消失，如果只是向前看，大概真的会失了方向。

　　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白色。

　　奇奇停下脚步微笑道：“终于见到你了，尤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