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利威尔bg）》天降恒运

65、惩恶扬善

　　“血液检查？”奇奇手中的面包片停在半空。

　　“嗯，据说是通过分析人血液中的分子构成来判断所属种族的科学。如果有机会做这个检测的话，奇奇你的身世大概也能弄明白了。”

　　“真的吗？那就快做啊。”

　　“不要想得太简单了。万一检测结果真的是尤弥尔血统，恐怕立马会有人上门灭口吧。最保险的方法正如清美所说，到亚兹马比特下设相关机构进行。所以，尽量快点回去。”

　　“这边的话有吉……”奇奇心虚地瞅了瞅利威尔连忙改口，“义勇兵在这里有眼线吗？呐，欧梁果彭。”

　　“马莱的血检中心是与军队高层直接联系的，里面的各个专家也是身兼数职，包揽着收容区管理、血统纯净度维护之类的工作，任谁拿着恶魔血统的样本去都会引起一阵恐慌吧，再加上里面各个派别你争我斗，尔虞我诈，就算吉克交代了，也保不准会被捅黑刀。况且，最近马莱和中东联军要开战的样子，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吧。”

　　奇奇撇撇嘴。

　　背后射来一道光，穿戴得体的管家凑到韩吉耳边低语几句，接着韩吉站起身来严肃道：“我们该出发了。”

　　奇奇抓住最后的时间将面包塞进嘴中，离开座位时又咕咚咕咚把牛奶喝光。

　　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生？还是死？不亲眼看看的话什么都不知道。

　　奇奇条件反射般的看向艾伦，他走在最前面，留给大家的依然是背影。

　　礼堂内人声鼎沸，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的议会席全被占满，还有来晚的人们在角落里凑成一团。

　　利威尔的眉头已经扭作一团，因为这里交杂着汗液与人们激情发言的唾液。他们人手一份尤米尔子民保护意愿书，正面是排列工整的问题，背面是针对该组织的介绍、思想以及入会方式。因为亚兹马比特家族与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调查兵团一行人的身份证明浑水摸鱼就过来了。

　　今日是尤米尔子民保护协会的例行会议，同任何组织一样，他们需要定期聚在一起就某个问题进行商讨，是否能给出方案暂且不论，最起码这份理念能刷足存在感，然后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实现自我净化、自我繁殖，或者说传播。毕竟，从在座的每个人打扮来看，既有富人，又有平民，职业更是五花八门，利威尔最熟悉的就是某些交头接耳的中年男子，他们眯起的眼神写满了贪婪，大概是借机与目标接触从而谈成一笔大单，城墙内贵族也是这样，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仔细看的话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趁人不注意抓起招待的甜点就往嘴里送。

　　“四眼，我觉得这里不是很靠谱。”

　　“没办法，要抓住一切和平的机会嘛，会议还没开始，就不要说丧气话了。”

　　奇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心里某个地方开始犹豫，她回头看着最后一排的那个人影：他靠在墙上，空洞的眼神俯视着整个大厅。

　　“我们强烈要求对尤弥尔血统难民的支持，他们是艾尔迪亚人的这一事实和‘艾尔迪亚帝国’这一危险概念毫不相关，他们只是艾尔迪亚帝国民族净化政策的无辜受害者，应该被唾弃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是那些岛上的恶魔！我们该憎恨的是一百年前逃到岛上的恶魔们，他们才是我们的敌人！”

　　“哦，人们需要敌人……”奇奇握紧拳头。

　　台下的掌声逐渐变大，热烈地像是要把房顶掀翻，戴十字架的妇女低头用手帕不断擦拭眼泪，会议才刚刚开始就仿佛已经达到高潮。

　　“恶魔”不配拥有善意。

　　“没什么不合理的。”奇奇冷笑一声回头寻找艾伦，刚刚还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旁边的木门在屋内的磅礴气势中瑟瑟发抖。

　　“我出去一下。”她凑到利威尔身边道。

　　利威尔点了点头，自己也或多或少受了些冲击。

　　·

　　“艾伦！”

　　“再过段时间大家都会死。”

　　“唉？”奇奇在他身边刹住车。

　　“大家都会被我杀死。”

　　周围的路人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个穿戴得体的年轻人，婴儿的咿咿呀呀伸来胖乎乎的小手却被妈妈慌张带走，男人女人开始窃窃私语。

　　“不好意思，我跟弟弟在背书呢。”奇奇哈哈陪笑着，接着一把拽过艾伦闪进旁边小巷。

　　“怎么回事？接下来我们不是应该考虑吉克的计划了吗？”

　　“不是说好要救希斯特里亚吗？”

　　“但现在…”

　　“办法有的。”艾伦握住奇奇手腕死死盯着她，“把敌人杀光就行了。”

　　奇奇愣住了：“你怎么还在想这种东西。”

　　“今后，谁也不会找出让帕拉迪岛继续存活的方法，我们就该死吗？就该像城墙之王的选择一样自我毁灭吗，至少，岛上跟岛外比起来要死的人数相差太大，艾尔迪亚人彻底消失的话，巨人问题就会不复存在，但是……”艾伦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奇奇，我们真的就该死吗？我无法认同那样的结果，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等等，我也很生气，但是…”手腕被捏地生疼，但奇奇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了，眼前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怒火，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整个街区点燃。

　　“啊啊啊啊啊！”巷子身处传来一阵惨叫。

　　奇奇示意艾伦松手，然后两人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起先，那名少年被几个高高大大的成年人团团围住，在他们发动下一波猛攻的间隙，奇奇突然撇到前方不远处熟悉的帽子。她冲上去推开那些硕大的身躯，拉姆吉已经在地上捂着肚子浑身抽搐，嘴角还不停地流血。

　　“这小鬼是外国难民，还是偷窃的惯犯，我们只是在驱除害虫罢了，不管你们的事赶快滚。”

　　“偷多少钱我给你们就是了，再接近一步试试。”奇奇掏出怀里的钱袋狠狠摔在那群人面前。

　　“不够，远远不够！”其中有两个大腹便便的家伙已经开始活动手腕，关节吱吱呀呀一阵响。

　　就在奇奇冷静下来准备应战时，替她接下攻击的是艾伦。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他低声道，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虚。

　　“我们在前边的路口等你。”奇奇抱起拉姆吉就跑。

　　艾伦还会是那个艾伦，莽撞但不坏，说着杀光所有人到最后也放弃不了一个小孩儿，所以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奇奇边跑边想着。

　　怀里的孩子突然咳嗽起来，奇奇赶忙把他放在地下。

　　“没事吗？”

　　男孩儿摇摇头，“谢谢你们又救了我，这几下算轻的了，嘿嘿。”

　　“还笑，”奇奇弹了下他额头，“你这样让我和艾伦的正义很没立场唉。”

　　“没办法，冬天快要来了，不多准备些粮食的话很多人会撑不下去的……”

　　“我们那晚太放纵了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或许…有一点？但没有，不是的，”拉姆吉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乱，小眼神左瞟一下右瞟一下，最终他选择了转移话题，“我今天来街上主要是为了取封信，来自我很多年不见的哥哥。”

　　“多年不见……的哥哥？”

　　“嗯，大概三四年吧，他陪费林爷爷环游世界了，我很想他，他会……像艾伦一样保护我！”拉姆吉突然眼睛变亮，又是担心又是崇拜地看向上方。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投下了一片阴影，抬头看，艾伦已经赶上来了。

　　“解决好了吗？不愧是调查……”

　　噗通。

　　艾伦无视奇奇，干干脆脆跪在拉姆吉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颤抖着，鼻涕眼泪流了一地。

　　上次见他情绪波动这么大，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还有别的办法，绝对能改变，绝对的……”奇奇鼻子有些酸涩。

　　“能改变…”艾伦木然笑道，“出来。”

　　“唉？”

　　拐角处走出来个高大身影，贱兮兮的声音一响起就让奇奇浑身发毛：“最近手边事情太多耽误了迎接，还要麻烦你照顾我的爱哭鬼弟弟，真是不好意思啊。”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抓起奇奇的手就放嘴唇上，“好久不见，小姐。”

　　奇奇脸上的笑容抽搐几下，“伊雷娜说你对海那边的小姐相思入骨看来是真的了。”

　　“她竟然是这么说的吗？不过意思也没差太远，我确实是每天都盼着恩人到来。”吉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真是神奇啊，那日战场匆忙一瞥，你的氛围还是这么让人着迷，所以我弟弟也愿意待你身边吧，就是……我没想到，他是个爱哭鬼。”

　　艾伦整理好仪态站起来，神色严肃，和刚刚失控的样子判若两人。

　　“拉姆吉，你先回去，大人们有事商量。”奇奇蹲下帮他整理好衣服，“哦，对了，”她回头向吉克伸出手：“见面礼？”

　　“你的原则是这个啊。”吉克从怀里掏出个四四方方的皮夹放在她手上。

　　“带些东西给爷爷和大家，下次不要再偷东西了。”

　　小男孩儿乖巧地挥手离开，脸上的泪痕连同被艾伦吓到的神色还没消失。

　　“大概也是耳旁风吧。”奇奇叹气道，“这就是在你们国家的境外难民遭遇。”

　　“粥少僧多，我也没办法啊。”吉克应道，“开口费我已经付过了，接下来我们可以敞开心扉聊聊了吧。”

　　·

　　利威尔坐在窗沿上，黄昏的光斜射进来，被刘海遮挡的眼睛读不出任何情绪。他以为找到艾伦后她就会回来，以为就和昨晚一样……几个小时过去了，人没有出现，只等来了这么个东西。

　　【亲爱的利威尔先生：

　　您好，

　　我是奇奇。这是我第一次写信，有些紧张。

　　事发突然，我决定配合吉，哦不，配合义勇兵（划掉）

　　算了。

　　我不打算瞒着利维，因为你跟我说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很开心。

　　是这样的，我打算配合吉克完成他的研究，主要是针对我的，当然，其中也包括血液检查。那家伙似乎对巨人科学相当精通，说什么我的体内可能产生了某种巨人抗体之类的，虽然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正是因为这样才值得深入研究。一旦发现我血液里的特殊机制，他们那里的科学家就可以复刻，进而推广到所有人类，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可以不受巨人影响，巨人的存在也就不足为患，尤弥尔子民就有堂堂正正生存下去的理由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还没听懂，但他认真解释的样子不像带有恶意。诚然，他在帕拉迪岛做的事罪不容诛，但就当下来看，能利用起来的话，同伴们献出的心脏或许就有意义了。

　　还有就是艾伦，那孩子因为某些原因很痛苦，我想带他看看希望，小小年纪老钻牛角尖可不行。

　　因为深入研究的周期比普通血检要长，我会在这里待一个月左右。吉克说你们下一步计划是在马莱设立据点，所以得赶快回岛做部署。（绝对是欧梁果彭通风报信，你们留意着点啊，虽然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做坏事的倾向。）至于为什么只有我留下来最好，他说自己作为一个尤弥尔子民每日在政府高层间游走也是如履薄冰，再多些人的话真的护不住。这一点我刚刚已经体会过了，他带我去中央直属实验室采集血液样本，一路上被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反复盘问，确认身份，丝毫没有看出来身为战士长的威严，据他所说，若不是自己脑子里那些知识，连迈进那里的权限都没有。哦，对了，他还随身携带好多瓶瓶罐罐用来应对他们对我身份的怀疑。

　　吉克实验室里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仪器，造型五花八门，透明的、褐色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环境干净整洁，几乎是纯白色的，进去前甚至要换上一整套装备，所以大概是靠谱的。血液检查也不痛，和磕了碰了的流血量差不多，既没有伤痕也没有感觉。现在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马莱人，因为结果大概要明天才可以出来。

　　吉克是巨人不会对我怎么样，艾伦更不用说，自然会站在我这边，所以利维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至于住的地方，吉克说还是离开清水府邸比较好，因为希兹尔国目前还不知道我的事情，暴露之后那边会搞小动作抢占研究先机也说不定，他不放心那边的技术。所以我现在在拉姆吉家的小帐篷里，他今天偷东西又被揍了一顿，现在已经睡着了。昨晚宴会的废墟还在，其实，我想了很久，因为当时有点醉，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讲……就是等尘埃落定后，我想跟利维开家红茶店，虽然我的泡茶技术还不好哈哈哈哈，如果忘了讲的话，现在就请你考虑一下吧。

　　还有，可不可以帮我向韩吉说声抱歉，最后还是单独行动了……她继任团长以来忙前忙后都没怎么笑过，我真的好想帮到她。

　　马上就要到黄昏了，不知道吉克会不会将这封信送到你手上，但你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利维绝对不想看到。我接下来要整理房间卫生，还有床铺，太阳完全落下去时就该睡觉了，毕竟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一个月时间不长，比五年短得多，虽然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你…请原谅我的任性，也请相信我的选择。

　　就到这里吧利维，祝你早午晚安。

　　——奇奇】

　　利威尔“啪”地一声将信拍在玻璃上，搬行李的人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才又开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