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酣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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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会死。”
奇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胳膊挨着的是用来代替窗户的破洞，布料遮挡着的那一边，身着异服的人们已经开始晾被子，逗小孩儿。
她松了口气倒回枕头上。
“还有三天。”
三天。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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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于那个女人的出现。
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时调查兵团已经在沿海设置驻地，奇奇经常一个人坐在海边看着海平面那端徐徐出现一个黑点，然后越变越大，最终覆灭于她身边的艾伦手下。那是马莱派来的驱逐舰，前前后后几十艘都有去无回。对方应该也察觉出这边的敌意，最近发现敌人的频率显然大大降低。但也正因如此，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平静之下，一场腥风血雨正在酝酿。
“喂。”
“我这就去通知他们，那些家伙交给你了。”
某日晚餐过后，奇奇刚想找艾伦谈谈，就遇到个这么个情况。这是几个月来养成的默契，艾伦放哨，她跑腿。
“韩吉！利维！他们又来了。”
“啊！终于来了吗！”韩吉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拎起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质就冲出帐篷。那是从上一搜军舰里扣押的士兵，金发碧眼，整个人瘦瘦弱弱，说是士兵，却像极了穿上士兵衣服的文弱书生，可能就是这股子反差太惹眼，韩吉就留了他一个人在驻地做人质，其他的都送回内陆监狱了。
“他叫尼科洛对吧。在这里待这么久还是没放下防备吗？”
“谁见到那种人都会害怕吧，更别说放下防备了。四眼那家伙太活跃了。”
“她现在好歹是团长，你尊重一下她啊……”奇奇低声吐槽一句，跟着利威尔走出帐篷。
“这就开始护着了？不过也是，毕竟你是她的旧部下，相依为命，情比金坚，别人的话就全是耳边风，”利威尔收起调侃的语气摁住奇奇肩膀，“所以我说了很多次，晚上海边风大，饭后出去添件衣服，你怎么都不听。”
“这……”奇奇拍着利威尔的手心里疯狂想借口。
要不就说突然想上厕所？
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突然一暖——利威尔的外套已经牢牢裹住了她，顺带还收获了一个拥抱。
“因为利维和韩吉有要事商量嘛，不然我就不会一个人出来了。”
“说到商量，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商量。不，是一定要和我商量，我说过让你做喜欢的事，但被告知的权利我还是想要的，怎么样，给吗？”
“你是说我最近和艾伦讨论的事吗？其实……也没什么，待会儿我告诉利维吧。啊，韩吉他们在那里躲着，我们也悄悄过去吧。”奇奇岔开话题。
商量就是告知，对她来说，结果不会变的，那些早就应该开始却无从下手的事……
他真的会允许吗？
允许她离开，去往大海的另一端。
自己又会允许吗？
利威尔二话不说上来就将刀架在尼科洛背后，韩吉还在热情洋溢表示欢迎。
“欢迎来到帕拉迪群岛，我是韩吉！各位贵宾，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想必是累坏了吧，请过来喝杯茶放松一下吧！顺带一提，我跟前段日子上岸的尼科洛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哦。”
才怪嘞，尼科洛明明在骂你。
面对自己队长拙劣的演技，奇奇不忍直视。
“你们这些恶魔！马莱人才不会听你们这些下贱血统的人说出来的话，也不会跟你们一起去喝猪的小便！”打头的士兵大嚷道。
“是吗是吗？喂——你说这么过分的话真的合适吗？那边的巨人你没看到吗？这要怎么逃跑呢？”
夜幕中，船帆后面的庞然大物目露凶光，周身皆是烟雾。
甲板上的几个士兵显然有几秒畏缩，然而转眼又举起长枪，以单方面两败俱伤的气势朝这边扣动扳机。
“这是来自马莱的问候，恶魔们！”
奇奇躲到利威尔身后，另一块礁石后埋伏的是三笠、阿尔敏他们。
枪声是响了，子弹却没射过来。
“把武器都扔了。”
一个高个子大眼睛的士兵站在人群中间，身边簇拥许多手下，她手里的□□还冒着白烟，刚刚充满英雄主义的男人眼中已经倒地不起。
“他们这是……内讧了？”奇奇小声问道。
“谁知道，是陷阱也说不定。”利威尔紧紧盯着那边。
“韩吉！感谢你的招待，我们深感光荣！一起喝杯茶吧！”那个高个子士兵将帽子摘下向这边挥舞，奇奇这才看清楚那是个女人，相当帅气的一个女人。
利威尔要和韩吉一起应付那些奇怪的士兵，奇奇就和刚上岸的艾伦一起蹲在阿尔敏他们身后。
“竟然朝自己的同伴开枪……”康尼还处于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
“那样的人绝对不能相信。”让补充道。
“不过，能坐下来谈谈进而掌握情报真的是太好了。”阿尔敏即使接住萨沙倒过来的头，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真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啊。”奇奇跟着道。
“能够阻止敌人登陆只是偶然，如果马莱真的要派出大军，规模就远不止于此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艾伦皱着眉头，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的记忆奇奇见过，但也只是那么一点。后来艾伦变得越来越阴沉，说的话也越来越莫名其妙，就好像那两扇记忆的仓库独独对他毫无保留。
那个时候，那个人说要阻止艾伦，为什么？他是谁？
或许答案就在海的另一边，或许这是她的执念。玛丽亚那次，她放走了吉克，本以为能够利用这份“人情”的是埃尔文，结果命运已经在暗中标明了所属。过去几周的快乐是明目张胆的奢侈，所有的幸福在看向海平面的时候化为乌有，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时间一到就必须承担起责任。埃尔文说的对，有些险只有她能冒，有些事只能她来做。
“艾伦还想杀光对面的人吗？”她曾经这样问过。
“未来就在那里，要是能改变就好了。什么都没变......所有现实都跟那些碎片一样。”
潮水声此起彼伏，艾伦盘腿坐在奇奇身旁，他的表情从那时起就从未变过。
现在也是如此。
“啊，出来了。大家，我去探探口风！”奇奇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哒哒哒跑向利威尔。
“还有要处理的事吗？要回去吗？”她拉过利威尔胳膊，刚好被紧跟其后的韩吉和那个奇怪的女人看到。前者已经习以为常，后者则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她一番。
“回去吧。”利威尔挡住身侧射来的目光。
“她什么来头啊？”奇奇小声道。
“是被马莱侵略的小国的国民，对马莱怀恨在心，然后混进军队里面搞间谍活动。”
“真了不起啊。要是他们有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就能得到不少那边的情报，万一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能做到有备无患啊，对吧利维。”
“她确实带来了不少情报，也提出要与我们合作……”利威尔拉过奇奇身上披的外套，从内侧口袋中取出钥匙。
“然后呢？”
“他们的老大开了些条件。”
“嗯？”奇奇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就扑倒在床上，而是歪着头看他，不清楚为什么他不把话一次说完。
“那家伙是吉克。”
“原……原来如此。”
那天他在城墙上说的话是真的——这个世界坏掉了，我要修好它。
“那最后呢？韩吉怎么说？”奇奇扶着凳子缓缓坐下，还未从吃惊中回过神。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调查兵团能决定的吧，所以明天一早要赶回去和中央那些家伙商议。”
“啊哈哈哈，这样一来不是挺好嘛，借助吉克的力量我们更能深入敌人腹中，对症下药。”
“嘁。”利威尔双手扶着把手俯身直视奇奇眼睛，“心情挺好啊，别忘了，你现在仍然是戴罪之身。这件事情你不许掺和，也不许接触那群人，万一被捉到了把柄，通敌叛国这罪名可是坐实了。还有，我讨厌那家伙。”
“利维讨厌的我也讨厌。”奇奇讨好地搂住利威尔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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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克·耶格尔的要求如下，在所剩时间内让他待在帕拉迪岛，并且安排他跟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始祖巨人的拥有者艾伦·耶格尔见面。交换条件是他会保障帕拉迪岛的安全，提供武器等各项最新技术，要是有国家愿意与我们缔结友好关系，他愿意充当桥梁，以及支持我们对马莱的情报工作，所有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拯救陷入生存危机的艾尔迪亚人……”
“胡扯！”韩吉还没说完就有人拍案而起，“怎么能接受那么愚蠢的提议，对方可是兽之巨人啊！”
“就是就是，把拉加果村的村民都变成巨人让城墙里面陷入恐慌，甚至几乎消减调查兵团的始作俑者提出这些条件真是大言不惭。”
“他们的目的是夺回始祖巨人吧，既然硬的不行只好改用花言巧语哄骗我们。”
“团长大人怎么看？”扎克雷总统问道。
“吉克说想要一口气解决艾尔迪亚人的问题其实有个秘密对策，要执行那个秘密对策是有条件的，也就是始祖巨人和继承了王家血统的巨人。只要两者兼备便可以拯救世界。只不过必须要等到条件都成熟了，他才愿意说出那个对策。”
秘密对策？
奇奇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的艾伦，他好像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不是装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之前曾经顺利触发过始祖巨人的力量，就在我接触到继承王家血统的巨人的那瞬间。那个巨人的长相跟父亲所遗留的照片是同一人，我确定她就是吉克的母亲黛娜·弗里兹。那一天我也是偶然跟变成了无垢巨人的黛娜·弗里兹接触才得以脱困。吉克所言不假，这些条件是我们艾尔迪亚人仅剩的希望——利用藏在城墙里的千万个巨人踏平这世界，大概就是他的对策。”
地鸣。
奇奇又听到了这个词语。
【“呐，利维。要是艾伦想做大英雄一个人去马莱把敌人消灭，你怎么看？”
“呵，自投罗网，他是白痴吗？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的吧，调查兵团还在重建，中央忙于稳定民心，短时间内没人陪他胡闹，就算是为了做到有备无患深入敌国，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准备。另外，我们对那边还一无所知，我讨厌无意义的牺牲。”
“那就更不用提无差别攻击喽……所以，必须控制事态不至于发展成那一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说什么？”
“我跟着的话，或许能劝劝他别钻牛角尖之类的，即便被敌人发现，短时间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比起调查兵团都跟着……当然，这只是个假设，艾伦他说这话时也没有很认真的样子哈哈哈。”】
利威尔转头看向奇奇，脑海中是昨晚同她的谈话。就在右后方的位置，奇奇默默把头低下。
“为什么这些事情你之前未曾提过？”利威尔将视线移到艾伦身上。
“因为我担心希斯特里亚，不能因为自己还无法确定的情报让她被抓去当巨人。”
“嘁，晚点我再问你。”
“如果那是真的，这么一来吉克的秘密对策也就说得通了。”韩吉扶额道。
“喂，你们认真的吗？真的要相信那些人？”
“把大批士兵留在岛上万一出事谁来负责啊？就应该把他们都杀了。”
“不，那可不行。”韩吉打断道，“要保护这座岛免于马莱调查船的干扰，我们需要他们的协助，比如他们的无线电通讯技术……”
会议结束后，奇奇跟着利威尔走出房间，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紧紧握住。
“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事情就会有转机。我会跟韩吉说做好二手准备，一个人风险太大，你还有同伴。”
“但相比于你们被捉起来，我被逮到后付出的代价肯定是最小的。如果利维会因此受到伤害，我倒宁愿单独行动。”
“兵长大人！”拐角响起一个中性十足的声音，“您们商量得怎么样啊？”
“韩吉还在里面，等会儿你自己问她。”利威尔挡在奇奇前方。
是昨晚那个奇怪的士兵，奇奇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量她，却不想突然撞到了对方视线，她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干巴巴笑笑，任利威尔拉着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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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奇奇想了想，那应该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海边有源源不断的敌人被那些所谓的义勇兵们诱骗至此，被迫成为改造这座小岛的伟大劳动力。艾尔迪亚人受到全世界的畏惧与憎恨，但大海的另一端也不见得都是敌人。调查兵团跟俘虏们打成一片骂成一片，跟义勇兵们的合作更是层层深入，韩吉又回到了刚见面的样子，受伤的眼睛慢慢看不见了，但另一只眼睛却和那晚拉着奇奇讲她的巨人实验时一样闪闪发亮。她身边还跟着个黑皮肤的男人，叫欧梁果彭，最开始见到那个人是某个深夜，奇奇开心地跑向韩吉展示新发现的海洋生物，结果被她身后悬空的一双眼睛吓得一动不动。
“当初创造我们的家伙一定认为存在各种不同的人很有趣。尤弥尔的子民也是一样，我们都是被需要的。”那家伙这么解释道。
“是谁创造了我们？”
“大概是赋予始祖尤弥尔的力量吧，神？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啦哈哈哈哈。”
奇奇还是觉得那双悬空的眼睛还有大笑时裂开的两排大白牙很怪异，但那人的说话方式她很喜欢。
欧梁果彭说要修建“港口”，大家“唰”地围过来。
康尼双手叉腰满意道：“这下孩子们就有的玩了。”
“笨蛋，又不是娱乐设施，建在海上的话一定是浴场吧，不知道会不会开放混浴啊。”这是让的美梦。
“大海又不是温泉你这个色鬼，绝对是什么好吃的吧。”萨沙呵呵笑着口水流好长。
最后，真相揭开，“港口”就是用来停泊船只的地方，这样一来这里的人们就能利用扣押的船只和外界交流了。只要和世界重新建立连接，或许就能做到理解，他们会知道这里的人很可爱，这里的人也能知道外边并非都是炮火。就像尼科洛端上的一盘盘料理，萨沙已经被迷地神魂颠倒自不必说，向来挑剔的利威尔也少见地称赞不已。
说到利威尔，有意思的事就更多了。他会带奇奇一起去绑架来访的“客人”，痞里痞气举着枪请他们喝“猪的小便”；还会陪她一起下水随手拾些好看的贝壳；围观尼科洛做饭的事他做过，倒腾可以连发好几颗子弹的枪他也做过，但整体上，他是个特别保守的人，再多新鲜玩意儿也不能减少他对红茶的执着，再先进的装备他也是用了就丢，但昔日的立体机动装置却是随身带着。有时，奇奇会想，他是不是想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什么，也许他永远都活在埃尔文带领下的那一次次冲锋中。后来奇奇跟他道过歉，关于紧要关头放走了吉克这件事，看得出来他还生气，但或许是不想再失去了，他的试探和惩罚永远在床上。
一切都是和谐的。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呢？绝望的种子开始发芽。
也许是踏上马莱之后，也许是某个暧昧的黄昏，不，也许更早，早到港口终于建成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酣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