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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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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奇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一只手放在利威尔脸上，手心传来的温热顺着胳膊一直蔓延到心里。
“利维，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全好了。”
“哦。”奇奇笑了，然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大山还在外边等着。”
“没事，我叫人领回来了。”
“哦。”她又歪着头想了会儿，“猴子救了我，后来我跑了。”
“你是指那个野兽巨人？据说是这次巨人出现的罪魁祸首。”
“你们都知道了啊。”
“嗯。喝水吗？”利威尔伸手试了试水温，“不久前倒的，现在刚好。”
“巨人的真相呢……”奇奇试探着问。
“人类。”
奇奇沉默了几秒，“对不起。”
“从何说起？”利威尔扶着她坐起来，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这让他再次确认了奇奇还活着这一事实。
“我要是能聪明点……说不定早就发现了。”
“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吧，张嘴。”勺子已经递到嘴边。
“甜的？”
“放了点糖，补充能量。”
“嗯，好……埃尔文呢？”
“啧，怎么刚醒就要找他。”
“因为利维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嘛。”
利威尔默默放下茶杯，低头拉过奇奇的双手放在自己鼻尖，他知道奇奇肯定又是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跟着自己的动作从右到左。
“ ‘等你回来有话要告诉你’，我前些日子是这么说的对吧。”
“嗯，说了。什么事啊？”奇奇顺势问道。
其实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从高墙上醒来那一刻，或者从离开利威尔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只要见到他，看到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脸就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这张脸现在还挂着几分久违的温柔，也算是赚到了。
“很想你。”
“唉？”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你和你姥姥好像在我这里种下了什么不得了的种子，记忆回来时这颗种子突然就成了一棵大树，茂盛得让人移不开眼。”利威尔将奇奇双手轻放在嘴唇上，“这些话不只是对你说的，也是我的反思，前段时间……就是那天晚上的事，不，从你来到这儿开始就没能站在你身边带你适应这里是我太优柔寡断。若你的目光还会像现在这样聚集在这里，作为回应，成为你唯一的依靠也没关系。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这种东西，尽管做了那么多混蛋选择，尽管嘴上说着不后悔，但倘若‘如果’真的存在，白痴也不会拒绝吧。如果你回来了，我会怎么样？奇奇，大概我想说‘待在我身边，别再离开 ’，之类的。”
奇奇垂下眼眸，过了好一儿，“噗嗤”一声笑得合不拢嘴。
“利维，利维，利——维。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啊，从头到尾，只是因为你而已。”奇奇又一把拽过利威尔的手：“嘶，疼疼疼。”
“你动作慢点，毕竟伤口还没好彻底。”利威尔往近处移了移。
奇奇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只是知道利维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有你在，这里是完整的，”奇奇指了指胸口，“就好像就这么向后仰倒也不怕摔到脑袋。说实话我一直很害怕，因为利维的故事里还有……”奇奇顿住了。
不能再继续往下说……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分的清。”利威尔紧紧握着她的手。
怎么这么没用，明明应该安慰他的，反倒自己成了被安慰的那一个。
“对不起。”奇奇搂住利威尔。
“你不要离开了。”
“我……我好想你。”
“说你不会再离开。”
“我，”
“奇奇真的还活着啊……”
“啧。”利威尔放下奇奇的手塞进被窝盖好，然后起身移到另一侧，把空位置留给进来的人。
“我……我们这是来的不巧了？”韩吉尴尬地陪笑，她架着不久前才能下地的埃尔文，一步一停地朝这边走来。“利威尔，我说，你来搭把手啊。”
“几步路而已。”
“奇奇！来，让我看看，伤怎么样了啊，还疼不疼？”韩吉把埃尔文放在隔壁病床上，“蹭”地一下凑过来。
“动作不大的话就不疼。你呢？韩吉，你也受伤了吧，贝尔托特掉下来那时。”
“那个呀，没事。”
奇奇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埃尔文右侧空空的袖子，那时要是能赶过去的话……
“欢迎回来。”他说。
“嗯。”奇奇低头答道，一种不知名的酸涩憋在心里打转。
“和宪兵发生冲突时突然没了意识从高空坠落，接着撞上飞奔过来的巨人，然后是岩石。这是猴子，就是你们说的野兽巨人告诉我的，也是它救了我，它一直在远处观战，至于为什么出现在城墙内，说是执行任务，八成就是这次墙内出现巨人这件事，但它是否与莱纳和贝尔托特的行为有关还不清楚。”
“但它为什么要大发慈悲救你呢？”韩吉问道。
“等等，韩吉。”埃尔文打断她，“你为什么会突然没有意识？”
“不知道，大概是平时训练不到位，体力不行？”
“野兽巨人关于飞奔过来的巨人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奇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吉克带跑偏，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没搞清楚。
“大概是那个时候吧。”埃尔文看着奇奇，“飞奔过来的巨人不是偶然，而是跟随艾伦的意志忽视我们转而攻击铠之巨人。而且并不是单独一匹，附近所有的巨人都是。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能撤离的原因。”
“艾伦…为什么？”
“你现在不应该想他，而是你自己。”
“喂，埃尔文……”韩吉也对这个微妙的联系瞠目。
“还记得当时什么感觉吗？”埃尔文继续问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就像是力气被抽走了，对，就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从头到脚。”奇奇回忆着，当时大脑是“嗡”地一下，然后顿时没了力气。
埃尔文和韩吉、利威尔交换了个眼神，“现在可以继续开始的问题了，为什么他要救你。”
“它要我跟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哪儿？莱纳和贝尔托特走掉的地方吗？”
“嗯，他们的故乡。”
“那……你…”韩吉难以置信地看着奇奇。
“我抹掉了他的记忆，然后趁着它昏迷逃走了……那种人怎么都没办法相信啊。”奇奇心虚地撇了眼埃尔文。
“冒险做间谍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回来，我想见你们。”
还有问题要亲口问你们。
“看来你有好好看书，连‘间谍’这样的词都会用了。”埃尔文突然笑道。
“总之，对不起，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吉克——那个人叫吉克，他没有关于我的记忆，什么可能性都没有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但即使这样，我也……”
“有谈判的机会吗？”
奇奇摇头，“他说他不相信我，大概也不会相信你们。”
“你做的是对的，”利威尔开口道，“只要未来没有到可能性就会存在，说到底这种东西都是靠人的双手创造的，但生死只有一次，不能冒险。选择存活率更大的方案有什么问题。”
“啊哈哈，赌徒的话……”韩吉往后使了个眼色。
顺着她的眼神，奇奇看到正紧锁眉头思考的埃尔文。
“城墙外边是有人类的，而且，大概对这边的人抱有敌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对他说这么一句，“这就是答案。”
“八九不离十吧。”埃尔文喃喃道。
“接下来呢？”
“继续前进。”
“为了什么？”
“先从他们手中夺回人类……不，我们失去的领土，再有就是艾伦家的地下室。”
奇奇后悔真的就这么跟埃尔文说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为了知道世界的真相，他会带领很多人去死，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他还是会带很多人去死。不只是埃尔文，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吉克不像是没原则的坏人，莱纳和贝尔托特那种混蛋也一样，哪里出了问题？唯一的出路也让自己断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世界坏掉了，小姐。
吉克是这么说的。如果跟他离开了，事情是不是就会有转机，当时执意回来的理由记得清清楚楚，但也只是理由而已，至于为什么那么焦急恐惧，看到利威尔后就再想不起来了。最后的最后，除了活下来，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况且，对于调查兵团，她活下来了。对于自己呢？继续活下来了？留在他身边了？
孰轻孰重？
奇奇只知道当时很害怕，怕那些将要发生的事。
“大家不怀疑我吗？”
“为什么？”韩吉抬头问道。
“和吉克联手之类的，他们那边是敌人啊。”
“你难道更喜欢那个人？”韩吉故意抬高强调。
“你说什么？”奇奇感受到身旁一股凉气。
“不是，不是的利维。我更喜欢你。”
“这不就好了，你的目的是利威尔，利威尔是我们的人。不冲突，于情于理。”韩吉笑着拍拍奇奇肩膀。
“但……”奇奇还抱着利威尔的肩膀，她顿了顿抬头道：“利维也是，大家从来不怀疑我的身份吗？我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你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子的吗？”利威尔又把她手放回被窝。
“我说，奇奇，虽然有些好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故意不要你所以才一遍遍确认吧？安心啦，我们团长大人爱来赌，筹码之类的不是万不得已不会丢的，哦，不好意思，比喻不是太恰当。”
“在那之后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埃尔文不给奇奇反应的时间。
“没有。”
注射剂的事……
“真的？”他盯着奇奇眼睛。
“嗯，谈判破裂后他想强行带走我，然后，你知道的。”
“那我们再说说那个宪兵的问题。”
“猎人帽，中年，残暴，然后强得不得了。”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留下的所有印象。
“吼哦，猎人帽。”旁边利威尔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韩吉，我们走。”
“嗯，好。等一下。”韩吉站起来边整理衣服边问道：“医疗班的人怎么说，还要在这儿待几天？”
“人醒了就没事，剩下的就是好好休息。”利威尔答道。
“嗯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哈？”
“因为，你看，我最近搬回来了嘛，刚好和奇奇住一起啊。”
“不行。”
“哈——为什么？”
“不放心。我来照顾她。”
“又来了又来了，目中无人欠揍的样子……”
“利维，”奇奇小声开口：“我很多天都没有…就…很脏。”
“没事，他们清理伤口时应该处理过。回去之后，就简单……”
“不行，我不放心！”韩吉突然大叫：“她伤还没好，身为队长，我不允许。”
“韩吉，走了。”埃尔文在一旁催促。
“你……你千万悠着啊，我队里需要人手。”
就这样在韩吉和利威尔的相互白眼中，奇奇看着埃尔文走向门口，冬日黄昏就那么一瞬，日落后，走廊里的风就开始肆虐。他右边空荡荡的袖子前后摆动，虚弱的身子却仍旧挺拔。奇奇觉得自己是做不到伤得那么重还可以看起来这么可靠，她目送他转身消失，到最后也没等来一个肯定。或许那句“欢迎回来”就是，也或许，他在期待些别的什么。而注射剂的事到最后都是奇奇心里不敢碰、不敢想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