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利威尔bg）》天降恒运

37、要追上

　　特罗斯特区。

　　“不错的一天呢。”老头儿数着被巨石阻隔在外的巨人打盹儿。
　　“皮克西斯司令，喂，皮克西斯司令！”
　　“嗯？哦哈哈，不小心睡着了。”
　　“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的吧，”女兵拎起老头儿身旁的空酒壶叹了口气：“您又喝多了吧这是。”
　　“能被美女照顾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他不知又从哪儿抽出一壶酒。
　　女兵眼疾手快，趁他还没有打开瓶盖就抢过来了。“我可不想照顾一个老爷子的吃喝拉撒，真是的，明明都这么大人了。”
　　“所以现在情况呢？”
　　“汉尼斯他们没有发现巨人。”
　　“那如果他们没事的话现在应该快回来了。和另一支侦察队碰头，然后调转方向，如果墙壁当真没有被开一个洞的话。”

　　谈话间，又有一个身影落地。

　　“哦呀，这不是埃尔文团长吗！”他乐呵呵站起来，不停拍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小臂：“听说你们捉住了只小老鼠啊可喜可贺哈哈哈。”
　　“嗯，不过，离成功还差那么一步。”
　　“但这样一来也能让中央那些家伙们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否有和那些陈旧陋习一起进坟墓的觉悟了吧。”
　　“正是如此，您请看，我们终于成功让中央宪兵踏进这个充满巨人的领域中了。”

　　城墙下，来回走动着身着各式制服的士兵，部分随时保持着警惕，部分懒散，甚至打起了哈欠。
　　“喂喂，我可是听说这边有紧急情况才过来的。什么嘛，这不是很悠闲吗。”一个制服上绣着独角兽的士兵推了推身边的“自由之翼”。
　　被推的少年并没有理他，从刚刚开始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低着头，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又来了一个“自由之翼”，那少年“腾”地站起来问道：“真的没有巨人吗？”
　　另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包藏在身后，虽然也不清楚她从哪里搞来的面包，“貌似是，平静得有些奇怪呢。”她答道。
　　“这样啊……他们还活着吗？”他又坐回原位皱起眉头。
　　另一个人也挨着他坐下，一边拍他的背安抚 ，一边偷偷扭头啃一口面包。

　　“喂，利威尔，我们的猎物在哪儿啊？”碰了一鼻子灰的宪兵又换了个目标。
　　“什么嘛，你们似乎觉得很遗憾。”利威尔坐在小车上，连头也懒得回。“没有让你们见到巨人真的很抱歉啊，不过壁外调查的机会多的是，今后大家就齐心协力应对那些大个子如何？”
　　明明是调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感觉一把刀已经横亘在脖颈。宪兵们连连表示“好意心领了”、“工作忙”之类的。

　　“先遣队回来了！快向皮克西斯司令传达！”

　　角落里的少年又“腾”地站起来，挤开推推搡搡的人群，站在最前列。
　　来报的人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城墙上没有发现破洞之类的异常情况，但是出现了更严重的事态！我们在返回特罗斯地区时与韩吉分队张所率领的调查兵团撞上，其中有数名没有带装备的新兵，他们中有三个人的真实身份是……巨人！”
　　“咳咳咳咳……“那位啃面包的女兵使劲捶打着胸部。
　　“啥？”那名少年跑上去大吼道：“你说什么呢？那群人之中，还有…而，而且还是三个？新兵？没带装备的？你确定吗？”
　　“是的！”
　　“操！谁……谁啊！”
　　“让，你不要激动。”埃尔文拦住马上就要暴走的少年。“你们弄清楚真相后又发生了什么？”
　　“调查兵团和铠之巨人、超大型巨人进行了交战，在我们加入战场后，很遗憾，已经……分出了胜负。”

　　“这样啊，”埃尔文直起身子估摸一屋子士兵的人数。
　　“不好意思，皮克西斯司令，可能要从你这儿借几个人。”
　　“哦，没事，请便，我们的士兵都很勇敢。”老爷子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
　　“利威尔，你和神父待在这儿，其他所有人都跟我来！”
　　“等等，埃尔文，那小鬼……“
　　“她是关乎人类未来的不确定因素，我会看好她的。”
　　“虽说结局还是要看她自己。”他小声补充道。

　　“艾伦被带走了……”
　　奇奇坐在城墙上看着远方发呆，天空尽头已经染上一抹橘红，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人们垂下的发丝间穿来穿去，暴风雨没有来，今天的黄昏将同无数逝去的黄昏一样被在时间中化为尘埃。
　　“只是带走艾伦就可以了？”
　　“还会回来吗……”
　　唯一成团的云不知不觉间也没了踪影，天地空空又无边无垠，奇奇突然觉得她能在这里坐一辈子。

　　“三笠，还不能动。”
　　阿尔敏的声音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三笠，你感觉怎么样了？”她小跑过去问道。
　　“艾伦！艾伦呢！艾伦在哪儿？”
　　“不要乱动啦，你不知道你伤得又多严重！”
　　但即便是和阿尔敏一起拼命制止三笠，也没能摁住她。
　　她趴在城墙边缘盯着上一场搏斗留下的巨坑看了几秒： “在哪儿？我找不到他。”
　　“艾伦被他们带走了，尤弥尔也是……”
　　三笠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也只有在关乎艾伦性命时候，奇奇才能在她脸上捕捉到一丝脆弱。

　　按照韩吉的指示，奇奇要趁莱纳和贝尔托特变身的间隙躲起来，躲到哪儿去呢？埃尔文提到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顶着超高温度冲仍盘踞在城墙上的超大型巨人跑去，就这样，在城墙的边缘和它的肋骨下挣扎了不知多久。灼热的皮肤在一呼一吸间带来股股热浪，周围的空气也被驱散不少，只有借城墙空隙间透来的风才能勉强撑下去。
　　果不其然，贝尔托特抓起尤弥尔后，四下打量着找什么东西，奇奇紧张地屏住呼吸、尽力蜷缩身子。也正因如此，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无从知晓，只有艾伦的吼叫还有紧跟其后的撞击声清晰又骇人。
　　贝尔托特在原地不动，似乎一直在找她，莱纳显然是负责和艾伦周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两只巨人的搏斗吸引走了，在一声声喝彩中，奇奇想要提醒大家这里还有一个敌人却也只是有心无力。、
　　艾伦的吼声渐渐接近城墙，人群也越来越兴奋，看样子是艾伦站了上风，奇奇只能这么推断。但包裹着她的热浪无时不刻在宣示着超大型巨人的存在，一会儿要怎么办？她自己也好、大家也好。突然一声野兽的嘶鸣，万籁俱寂。同巨树之森的女巨人一样，这声嘶吼会带来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奇奇可以比所有人都先知道，久久不动的超大型巨人开始动起来，与此同时开始蒸发出更多气体，那气体铺天盖地围过来，根本没有办法呼吸，更糟糕的是，奇奇被巨大的身躯挤至城墙边缘，然而肋骨还是一根接一根顺着她擦过。这样下去会不会被发现啊？她捂着口鼻已经没有办法深入思考。空气，必须马上找到空气。
　　慌乱间，奇奇瞥到了还留在城墙上的克里斯塔和康尼，于是心一横，直接顺着跳了出去。看这轨迹，贝尔托特应该是要砸下去吧，就这样子撑一会儿，不对，撑几秒。
　　她攀着檐口，在距离地面五十米的高空颤抖着，双脚没了依附，心脏像是代替她本人一般缩到了最高处，马上就要跳出来了。猎猎寒风也不停地逗弄她，她像个塑料小人儿，被推来晃去。
　　终于，覆盖在头上的阴影突然消失，但它这一转身却又带来更大一阵热浪。

　　“康尼救我！康尼！”

　　能听到吗？万一听不到怎么办？不该这么莽撞的。

　　“康尼！康尼！”

　　死死扣住城墙的手指渐渐没了知觉。

　　要是我死掉了，会有另外一个和我一样能力的人出现吗？还有利维……

　　“喂康尼给我过来啊！”

　　完蛋了，感觉到了，要松开了，马上就要掉下去。

　　利维利维利维利维利维。

　　“奇奇！”

　　双手已经没有感觉了，但身子在上移。

　　那是她看到的天使，对，那个小光头。

　　“康尼…我……”

　　不知道要说什么，谢谢你发现我。劫后余生，谢谢，谢谢，我还能再看到他。奇奇抱住康尼放声大哭。

　　“奇奇，等一下再哭，艾伦他们……”克里斯塔示意他们看下边。

　　一阵热浪腾起，女孩子的头发“轰”地一声向上飞起，奇奇脸上挂满的泪和鼻涕瞬间被蒸干，每个人都在努力辨认那层蒸汽后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慢慢的，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站起，不用猜是谁，也只有莱纳的铠甲能承受这番重击。再接着，渐渐褪去的气体被划开一道，贝尔托特抱着尤弥尔飞到了莱纳肩上。

　　“尤弥尔！”
　　“等等”，奇奇赶忙捂住克里斯塔的嘴，“抱歉，克里斯塔，我不能冒险。”
　　“可是，尤弥尔和艾伦就要被带走了！”
　　“失去了艾伦，我们总共就这么多人也没办法啊，看看分队长怎么说吧。”

　　“来人！水！拿水来！”莫布里特抱着昏迷的韩吉，阿尔敏抱着重伤的三笠。
　　“她们当时距离比较近，应该是烫伤了……”他解释道，“同样受伤的还有其他士兵。”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有人……去追他们了吗？”三笠茫然地指向森林深处。
　　“没有。”奇奇低头道。
　　“为什么？”
　　“没……没有装备。”
　　“三笠，不说康尼、克里斯塔、奇奇这些赤手空拳的，马匹根本就没被运送到另一边啊。要夺回艾伦，就必须等运输装置过来，在此期间三笠你就好好准备。”阿尔敏将她的手掰回来，“首先要留意的就是你自己的身体，韩吉分队长还有一些前辈们都受了重伤不能动了，为了建立小规模的索敌阵型，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人手来帮忙，尤其是技艺高超的，你明白吗？”
　　“艾伦被女巨人掳走那时我立即就追上去了，当时是和利威尔兵长一起战斗才总算把他夺回来了，但已经过去五个小时的话……”
　　三笠垂下眸子看了看周围，刚要站起来，奇奇就将那条红色围巾递过去，她接过围巾又坐回原地，将脸整个埋进里面，含糊不清道：“为什么？阿尔敏，为什么艾伦他总要离我们远去？”
　　阿尔敏愣了一下，浅笑道：“说起来也是呢，艾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把我们都晾在一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他总是这样子……一定是与生俱来的吧。”
　　“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明明只是这样而已……”

　　奇奇插不上话，那是属于他们三人的回忆，说什么都是冒犯。

　　太阳开始落了，还要在这里挨一夜吗？背后的韩吉仍昏迷不醒，她两颊、额头、眼眶、手背都还留有灼伤的印迹。奇奇把搭在她身上的披风又往上拉了拉，那是莫布里特的披风，他一直在旁边照看韩吉，一如既往的，温柔又可靠。

　　“喂，你们，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啊，是那个艾伦口中爱喝酒的大叔。
　　“不过也只有这些日常的野战军粮罢了。给，三笠，阿尔敏，还有……”
　　“奇奇。”
　　“哦好。给，奇奇。”
　　“谢谢您。”奇奇接过食物，弯了弯身子致谢。
　　大叔一屁股坐在三笠和阿尔敏中间大口嚼着食物，一口接一口，奇奇在一旁看呆了，觉得那肯定是什么山珍海味，也拆开包装准备大快朵颐。
　　“不算难吃，但也算不上好吃，一般般，和平时一样吧。”
　　但奇奇是觉得挺好吃的。一边吃，一边看着另外两个人难受得快要哭的表情，一边放慢速度，最后也吃不下了。

　　“其实，还是老样子嘛。”大叔开口道，“照顾那个爱惹事的熊孩子，不是很久以前就是你们的任务吗？”
　　“和那家伙真可以说是孽缘呢。”
　　“哈哈哈，明明时代都不一样了，，你们却还做着跟以前一样的事。”
　　大叔停顿了一下，彷佛回忆起什么好玩儿的事，又乐呵呵咬了一大口食物。

　　“街里的孩子王和巨人比起来身高悬殊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哈哈。”阿尔敏也边回忆边笑道。

　　“话说回来，那个傻瓜无论面对的是三人也好五人也好，他都是直接冲上去打的是吧。真是的，明明自己打架就不行，每次在被三笠和士兵拦住时候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服了他……但是啊，虽然我从来没有见他赢过一次，但也没有见他认输过一次。”

　　就像认真听家长话的小孩儿一样，三笠和阿尔敏乖乖坐着，跟着大叔的话语回忆着，思考着，或无奈、或骄傲、或欣喜。大叔越说越激动，干脆把干粮放在一边，手脚并用地笔画道：“才这么高的时候我记得，那小子身上的执着劲儿我一个大人都感到恐惧。不管被打倒多少次都会重新站起来。那种人，你们当真觉得他会被乖乖掳走吗？”
　　“不会！艾伦那家伙肯定会大闹一场的。不管对手是谁他都会同他们纠缠，更何况敌人只有两个人而已啊。他啊，肯定会闹到我们赶过去，那小子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我呢，其实挺喜欢平常的生活的，尽管在艾伦口中，那是什么来着？哦，‘虚假的和平’，有什么不可以呢？果然我还是适合做个酩酊大醉的废物哈哈哈。“
　　“所以，为了回到那样的日常我会豁出一切，不管要用多久时间……你们三个少了任何一个，我就回不去我平凡的日常了啊。”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重振元气开始大口进食，奇奇鼻子却有些酸涩。那些散落在回忆中的稀松日常在旧友间闪烁着、挑拨起同样的喜怒哀乐、心照不宣。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利维，现在就想见到他，立刻就想见到他，想跟他在一起。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来了！”三笠猛地站起来。
　　“是埃尔文团长！竟然是在城墙上骑马，真是太乱来了……”
　　“埃尔文……”奇奇站到他身边，“怎么宪兵团也……”
　　“米凯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奇奇却像是瞬间被几吨重的巨石击中，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
　　“没回来……大概。“她小声答道。
　　“纳拿巴、格鲁迦他们呢？“
　　这下奇奇低着头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样啊，只有新兵存活下来了。”
　　埃尔文没有责备她，但奇奇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好呢？

　　“韩吉分队长！”莫布里特的声音。
　　韩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正努力拽着埃尔文裤腿，奇奇赶忙蹲下扶她。
　　“别管我！地图，快拿地图来！”
　　“这里有一片生长这巨大树木的森林，你们应该以这里为目标。”她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圆。“虽然铠之巨人的足迹想藏也藏不住，但我认为他们应该会去这里。”
　　“为什么？”埃尔文问。
　　“只是打个赌而已，就算有巨人化的力量在墙外也会受到普通巨人的袭击，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战斗，就算他们没有艾伦伤得那么严重，也应该消耗了不少体力吧。阿尼似乎也是因为这样才陷入沉睡的。”
　　“就先假设他们目的地在玛丽亚墙外吧，然后假设他们没有足够的体力长途跋涉，这样他们就会在巨人够不到的地方休息，等待晚上巨人不能行动的时刻到来。所以，假如在夜晚之前赶到那里，说不定就还来得及！”
　　“我明白了。全员整装出发！”埃尔文站起来下令道。
　　“那个……装备。”
　　“装备带来了，后面马车就有。”
　　“等等，奇奇！”韩吉叫住已经跑出去的奇奇，“你不能去。”
　　“让她去。”埃尔文不容置疑地打断，“你不是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和自己的真相吗？亲眼看看吧。”

　　奇奇歪着头也听不太清两人在说什么，说什么她也懒得去想，现在就想在埃尔文面前做些什么而已，不知道是出于要证明什么的好强心理，还是出于没有保护好他战友的补偿心理，哪种都莫名其妙，总之先把艾伦带回来，然后回去见利维。莱纳他们的事……不能很快搞明白那就慢慢来吧。她朝韩吉和埃尔文点了点头又跑开了。

　　“可是埃尔文啊，利威尔说……哦哦，你看，你还把宪兵带来了……”
　　“没办法，赌一把，她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另一边。

　　“克里斯塔，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留下来。”
　　“那是不可能的，尤弥尔已经被抓了，我不可能在这里干等的。况且我的心情，你和三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克里斯塔说的没错，阿尔敏，我们要去追赶那些家伙的理由多得数不胜数。我至今都没有办法相信，莱纳和贝尔托特竟然会是敌人，我必须要亲口问问他们。”

　　奇奇听着他们谈话，默默调试装备，其实，跟他们并肩作战的感觉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