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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残酷事实 ...

  •   变故该来的时候没来,不该来的时候却撒丫子朝她狂奔。

      璐儿的小心脏着实受了不少刺激,比心脏受的伤害更大的,则是她的双眼。

      眨眼之间,原本只剩下烂砖破瓦的地方,密密麻麻被一层黑绿色的竹笋覆盖,一个个刺头似的往外蹦,肆意堆叠在一起,别说美感了,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恶心。

      更恶心的是这些竹笋生长的速度,前一秒还手掌大,后几秒就蹿到大腿的高度了。很快,她委身的这个桌子迅速被竹子冲破,这些竹子看着纯良,却锋利坚韧得很,桌子上迅速被戳出好几个大洞,已经在散架的边缘了。

      璐儿单脚惦着,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往房梁那儿跳,还没起跳呢,脖子就一紧,她以为被什么东西偷袭了,正打算奋力挣扎一番,却忽然呼吸困难,她纳闷抬头,只见脖子上挂着的软布兴高采烈地往上飞。

      “???”

      她只是找个横梁踩踩,又不是上吊,它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提前庆祝她即将西去呢吧!

      璐儿没憋住这一口气,原本就有些晕沉的,被这一刺激差点就要昏过去。她用手在虚空中抓了两下,正打算顺着摸到这大不逆的灵器时,脚下的动静却不在了。

      好家伙,这是要启动杀阵了吧。

      疯狂增长的竹子猛地停住,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动着,一根压着一根,滑动,交缠,逐渐形成一张绿色的大网,隐隐要朝她扑来。

      她扯着软布,抬头看了眼,双腿在空中荡了两下,什么也没踩着,毕竟能倒的东西都倒得差不多了。

      她又试了两下,正打算从绿网上走一遭,谁料地面又发生了巨变。只见原先墙壁与地面的临界点冒出了一层层黑绿色的光,它越缩越小,所过之处,别说竹子了,连墙壁都变成了一个个泛着死气的泥块。

      璐儿没想到这法阵还能损伤没有接触的东西,如今也不由得她再犹豫,她咬咬牙,刚预借助灵器的力从屋顶上开个大洞出去时,凌笙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了。

      “小鹿,快跳出来!”

      乍一听,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谁知下一秒,一道足以让她从梦中清醒的声音响彻屋内,“谁让你来这儿找死的?!愣着干嘛,赶紧给我滚出来!八条小命都不够你丢的!!”

      她撇嘴反驳,“你看这哪儿有地够我滚啊……”

      “没完了是不!”石龟呸了一声就要摩拳擦掌找她算账,还要凌笙劝得及时,“前辈前辈,小鹿还在法阵之中,救出来后再要打要杀也不迟。”

      璐儿边躲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大网,边回嘴道:“凌笙,我可都能听到啊,你说这些话他可是会当真的。”

      “哼,听到了又如何,你敢当着我面动他一个试试?!屡教不改!”石龟骂,又在屋顶上找了个位置,将尾巴对着方才被它踹开的大洞,喊道:“抓着我尾巴出来,跳不到这个高度算是老松鼠白教,你也就没有出这个地儿的必要了。”

      话音未落,璐儿荡着的身影一颤,眼看着离屋顶只有一步之遥,就在她以为要留这儿同竹子过夜的时候,一只手臂勾住她脖子上的软布,顺势一缠,她就这么硬生生被拉上来了。

      也不知软布是怎么回事儿,遇到凌笙就乖了些许,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狠狠勒着她脖子了,反而留下了些空隙。

      落在石龟背上的刹那,璐儿第一次体会到绝处逢生的欣喜,她感慨地摸了摸石甲,刚要抒发一两句感天谢地的肺腑之言,就被石龟一通吼声吓了个半死,稍感安心的是,这几声不是冲着她的。

      “又是那个老头!取走土灵也便罢了,竟还布下如此阴毒的阵法,这是生怕行迹败露被人扼住死穴!”说到上头处,他还吐了口水。

      璐儿早已见怪不怪,“你要骂便骂,但再过一会儿这屋子可就塌了啊。”

      石龟这才想起什么般,意味深长瞧了她一眼,顺利从屋顶上跳下。

      三人眼睁睁看着破庙从外及内焚毁,顷刻间,一个破旧的屋子便成了飞灰,至于先前从土里生出来的竹子,也在这场焚烧中归于无形。

      “烧了也好,起码少了后患。”凌笙望着这片废墟,平静道。

      璐儿却问:“这也是祝夫子做的么?镇民都怕这间庙,他反倒把它烧了,是不是也算是做了一件像人的事儿了?”

      石龟吹胡子瞪眼,“蠢材!他哪怕做再多事儿也弥补不了任何!何况,他是因一己私欲才毁了这座庙宇,若我们不来,你也早成一摊飞灰躺这儿了。”

      “前辈,你方才说夫子是为土灵而来,敢问,这土灵是何物?”凌笙作为一个话比较少的乖孩子,却猛地出声,惊到了这大石块。

      石龟支支吾吾问:“什么土灵?我,我何曾提过这些?”

      兴许这些时日同石龟待的久了,璐儿胆子上镀了层金,她适时补了把刀,“石龟一撒谎就容易结巴,他越是否定,就越代表他提过……”

      虽是耳语,但碍于她此时坐在石龟背上,也并不妨碍他将这话听得清楚。他呵了一声,十分不屑,“谁像你,谎话说得天花乱坠,一出口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在诓人似的。”

      “那你就是承认咯,土灵到底是什么?”璐儿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犹豫了一下,怂怂地威胁道:“要是不说,我一会儿找老松鼠去,顺便把你要抢他松果的事情告诉他,反正他耳根子比你软,我软磨硬泡问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儿。”

      倒是某龟,你有没有麻烦可就说不准了,反正老松鼠那厮护食得紧。

      石龟虽迟钝了些,但对于璐儿这种脑子里一看就知道没装什么好东西的家伙,弦外之音还是听得懂一些的。他迟疑了几秒,看了凌笙一眼,才说道:“就是顺应天地万物而生的灵气。”

      璐儿等着他下文,“没了?”

      他嗤笑,嘲讽道:“本就是如此简单,是你将它想的太过复杂,估计是以为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呢吧。”

      她心虚移开了视线,嘟囔道:“谁让你之前神神秘秘的……”

      “告诉你指不定又送死去了!”石龟气哼哼地说,扫了眼她手上的伤,“这破庙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鹿妖也敢私自跑来!此地先前土灵充沛,如今一副荒败景象,定是那老头将灵气收纳过去了,你看那成堆的青竹,必与他脱不了干系,定是他做了这不要脸的勾当后想毁尸灭迹,而你偏偏着了他的道,不怕死地上赶着来送鹿头!”

      “……”璐儿怂兮兮地缩在原地,不敢放出一个屁。

      石龟向来爱逞口舌之快,噼里啪啦把她炸傻了之后也没接着念叨,顿了顿回了口气,这才问道:“我听那小子说,你见着后院的东西才来的?”

      璐儿点头,“是啊。”

      凌笙说:“那群人来路不明,可能并不是冲着夫子而来,若他们真有准备,不会轻易被后院的阵法困住。”

      石龟点头道:“不错,乌盛阁每次出门都没啥好事,何况他们扳指里的土灵也十分可疑,若他们是为那两头蠢猪而来,直接一把火将屋子烧了便是,何必进到书院惨遭暗算。况且,听小破鹿说,你那书院的一些同僚如今还未归来。”

      一说起这个,凌笙脸色就苍白了些许,失踪的虽说是妖,但也与他待了七八年,他有意避着他们,情谊不深但总归是有的。而且那群家伙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对他多有照顾,经常会明里暗里送些吃食给他,比起一些披着人皮的,简直更像人。

      璐儿在旁不吭声地看了些许,拍拍胸脯保证道:“没关系,不会有事儿的,还有老松鼠呢,他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没谱,今日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她除了找老松鼠商量解决外,没其他想法了。

      凌笙抬头看她一眼,表情仍是不太好的样子。她悄悄走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又朝他笑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不掺杂任何,纯粹而自然,仿佛发生了什么都触及不到那处世外之地一般,带着倔强不屈的温暖。

      鬼神差使的,他也跟着绽开一抹笑。

      但这笑容并未持续多久,因为等他们回到书院时,原本躺在房间里的蒙面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那小子人呢?”石龟踹了一脚躺在角落里装死的严朔,恶狠狠地问。

      严朔也暴躁得很,张口就道:“脑子这样愚笨,难怪是个大石块的模样,你拿个寻常绳索将他捆在这儿,是个东西就能挣脱,明明是你自己粗心大意,反倒跑过来问我!”

      石龟静静给了他一秒再看看这世界的时间,转头就要用石脑袋给这小子来一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自己作死。

      若非璐儿和凌笙拦得快,严朔此刻怕已成了一摊肉泥。

      趁着凌笙拦在石龟面前,璐儿赶紧抽空看了眼严朔的状态,见他张嘴深吸一口气又要来段弄死自己的话语,眼疾手快摸了一块布塞进他嘴里。

      做完这一切后,璐儿觉得不仅是严朔,就连她跟凌笙的性命都有了保障。

      石龟被气得够呛,但不得不说还是受到了指点,面上却仍一眼都不屑于给这恶心玩意儿,调了个头,先是到祝夫子身边把他捆了个结实,又顺着蒙面人的气息追出去了。

      璐儿没辙,盘腿坐在严朔身边,妄图打听打听院子里那些失踪的妖怪下落,谁料差点被他踹翻。

      她撇撇嘴,拍拍手掌站了起来,避到门外去了。

      等她走远了,凌笙才问道:“书院前些日子失踪的学……妖怪,同那伙蒙面人有关系吗?”

      严朔恶狠狠的,拿血红的眼睛瞪着他,嘴里嚷嚷一通,一个字儿都听不清。

      “夫子待我不薄,我从进这儿都第一天便知道,”凌笙缓缓道来,“但你也须清楚,他这些年来变了不少,他肯让我做诱饵,肯把你拖进来,肯放任那些曾受他庇佑的妖物下落不明,那便代表他谁都能舍弃,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和蔼慈爱的夫子了。”

      他继续说,丝毫不在意眼神逐渐空洞的严朔,“他收留了许多妖物,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这所书院,对他们来说意义深远,对我亦同样如此,对你应该也是一样。严朔,你把这里当成家了吧,过去,家在人在,如今,家空人无,留下的只是一个毫无人气的屋子,这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若是知晓他们的下落,此时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书院可以重修,他们也能回来。严朔,你可明白?”

      凌笙听到自己又问了一遍,“严朔,他们在哪儿?”

      他话音落下了很久,久到他都怀疑屋外的璐儿离开了。万籁俱寂,此刻只剩下他胸腔的声音,扑通扑通,震耳欲聋,一如严朔嘶吼着喊出的回答。

      “他们……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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