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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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走向屋角靠窗的位置，那儿有张木凳子，旁边是交头接耳的工作人员。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工作人员木楞须臾，“坐吧。”
“谢谢。”
面对白黎客气的道谢，工作人员们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在众目睽睽之中坐了下来，转过头问在旁的工作人员，“请问，我的出场顺序和预选赛曲目是什么？”
工作人员诧然：“你不知道吗？”
白黎摇摇头，月儿眸流出迷离。
这脸、这头发简直是不忍直视，工作人员撇开眼说道：“下半场第一位，曲目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白黎：……
一瞬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听见同行连绵不绝的耻笑声，白黎的面颊唰的滚烫，有如放在炭火上猛烤。
他不放弃希望：”改编版吗？”
工作人员：“儿歌原版，我三岁外甥昨儿还在唱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白黎有种被雷轰得外焦里嫩的错觉。
短短两个小时内，他清楚认知到原身万人嫌的处境，但绝没想到还是个废柴。
高音不可，低音不就。朗朗上口的通俗民谣不香嘛，总好过孩提唱得更好听的儿歌吧。
白黎好歹前生是乐坛公认的歌王。
让他在专业的音乐舞台上唱儿歌？
让七名歌谣界实力派甚至是传说级别的评委搁台下听他儿歌？
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白黎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现在还能换歌吗？”
工作人员：“离下半场的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导播室一切准备妥当。你现在要换歌，是拿节目组当猴耍吗？”
白黎认栽：“抱歉。”
专业的歌手无论拿到什么样的歌曲都得做好充分的事前准备，即使是儿歌。
阔开胸腔，白黎深吸入一口气，放松声带，张开双唇。
陡然间，整个候机室空间回荡着“呜伊噢嘿梆”的怪叫声，一会像是猿猴哀鸣，一会又像乌鸦悲啼……
仿佛穿到了动物世界。
声音似锥子刺穿耳膜，直捣天灵盖，一声比一声拔高，压过嘲笑声，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近距离遭到声浪迫害的工作人员忙制止：“你在干什么？”
白黎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向他：“开嗓啊。”
工作人员嫌恶：“什么乱七八糟的开嗓法。”
议论声炸开在选手间，嘲笑转化为错愕。
“半开嗓的状态升到A#4，这已经是高音区了，不是说白黎是音痴吗？”
“应该有点底子的吧，毕竟是专业性强的选秀比赛，节目组加塞完全音痴的人不怕全网骂吗？”
“我看是误打误撞。之前商演活动上听过他唱live，生嗓瞎嚎，简直就是车祸现场。”
“但他开嗓的方法倒是很专业。”
“……”
话题中心的白黎置若罔闻，抬眼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
预热嗓子后，适度休息，可以放松声带，调整到最佳状态。等临上场前，稍稍花上一两分钟亮嗓，便能高效地开启声带。
白黎悠悠地打了哈欠，初夏的风溜入窗缝，尚未夹带暑气，温暖又惬意，把他的瞌睡虫又勾了出来。
碎发散落，搔拨眼睑，白黎撩过作怪的发丝收于耳后。
为了更舒适的慵懒，他真得修理头发。
白黎肘支着窗沿，掌心撑着下颌，舒心地阖上眼。
玻璃窗外的天空，隐隐有光从云层中穿透，淡淡地洒下，将白黎的轮廓镀上一层轻柔的金边，恬淡慵懒。
像是午后暖阳中恬睡的猫儿。
看着这静谧的画面，白黎脸上的浓妆似乎没先前那般令人膈应得慌。
摄影师不自觉地调整机位，欲将他的睡颜收入镜头。
只是……
这荧光绿的头发太夺目了。
在阳光的映照下锃光瓦亮，宛如一个高压放电灯。
镜头上的画面过度曝光，亮旺旺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一位选手注意到机位的移动，喊叫声刺破天花板，“我看都是作秀，想抢特写镜头。”
这一嚷嚷，选手们恍然大悟。
有吉他的，抄起吉他；没吉他的，扬起嗓子，誓要把这爱作秀的白黎吵得不得安生。
哪知他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完全不受外界影响。
选手们心中更觉不爽。不过很快，他们的重心转移到比赛本身。
预选赛舞台如火如荼地进行中，选手们却似在冰窖，手寒脚冷，心打颤。
上半场结束，二十八位选手只晋级了十二位，连百分之五十的晋级率都未达到。
即使是成功晋级的选手，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出演播厅，眸底阴郁浓重，仿佛在渡劫。
下半场的选手们迅速围上去探听虚实。
“你知道什么是用最温柔的表情说着最伤人的话嘛？”
“你知道人类的极限在哪儿嘛？”
一干人等狐疑地摇头。
晋级选手面色幽幽：“我知道，杀手锏都使出来了。乔楠微笑着对我说，就这样啊。我的心拔凉拔凉。”
“突破预选有什么用，黔驴技穷。接下来的舞台，我该表演什么？”
他仰面无力问苍天。
导演助理嫌他们堵门口碍事，哄散众人：“下半场要开始了，打首战的白黎准备好，还有十五分钟进场。”
话音似沉入海底，无人应答，助理扫视左右，提高嗓门，“白黎，人呢？”
“估计还在睡呢。”选手们言语讥讽，但心情沉重到笑不出来。
没曾想白黎已经醒了，正扶膝捂头。
循看向那颗闪着荧光绿的脑袋，助理面色一落，臭得像夏天放久变质了的皮蛋。
助理疾言厉色：“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动作快点。”
白黎缓缓地站起身。他分明听到膝盖骨咔嚓咔嚓的磨损声。
看来，他是得好好锻炼体力和肌肉，给生锈的关节加加油，努力磨练出无论怎么慵懒都不会抽筋发麻的好身体。
助理急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来了。”白黎漫游般的信步而往，边走边进行最后的开嗓工作，尖锐的海豚高音直入云霄。
惊得臭脸的助理怔诧在原地，连同选手们面面相觑。
白黎见领路的助理落在他身后，回头说：“你好，麻烦带下路。”
助理带着张崩掉的脸，恍惚上前，“跟我来吧。”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选手们逐渐脱离雕塑状态。
其中一人说：“谁不会开嗓，谁不会高音，就这点能力，肯定被淘汰。”
但此时，没什么人接话。
刚才随口一提的高音已经达到了D#5，那是男性歌手极难登顶的高音域，就连天生比男歌手音高的女歌手，这个音区也少有能游刃有余到达的。
绝对无法误打误撞上去的高音区。
音痴白黎的传闻不攻自破。
~
演播厅内，华光绚丽的舞台上，白黎孤零零地杵在中央。
主持人站在远远的边角，相隔银河般的遥远距离，流畅地说着节目的开场词。
稳坐正对面豪华观赏席的七位评委，神态各异，有的甚至撇开视线、放弃观看。
评委席C位的乔楠，一如既往的温笑，两肘支着台面，立起手臂，掰动十指。
他穿着裁剪合体的浅色西装，优越宽阔的直角肩，胸膛每寸的肌肉线条在衬衣的包裹下勾勒得淋漓尽致。
腕口佩戴百达翡丽的机械表，底盖上透明的蓝宝石水晶，和乔楠浅蓝色的眼瞳交相辉映。
白黎不由得看呆须臾。
只见乔楠的笑意冰冻，魅惑的桃花眼泄露出微不可察的嫌恶。
白黎骤然忆起选手侃过的话，原身曾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乔楠不放。
就算刚才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骚扰的意味，乔楠回想起当时糟糕的情景，也会觉得受到侵犯。
白黎抬起视线，望向评委席后的二楼导播间，有人朝舞台比了个OK的手势。
主持人收到信号：“那接下来，由我们二十九号选手带来一首——将会在选秀历史上留名的歌曲。”
历史留名？听到这串词，白黎的嘴角差点没绷住。
大概是觉着会有反转。目不正视的评审们重新聚焦到他身上，乔楠右侧坐着的那位绑着花白长发的摇滚乐传说戴上眼镜，不下一秒，又摘了下来。
千万不要对他有期待。白黎想通了。
本来他就不打算继续呆在演艺圈内。这一曲结束，身败名裂得正好，他可以专注地一边慵懒一边去开海边小店。
美哉乐哉。
罢了罢了，白黎长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
轻松跳跃的前奏响起，白黎执起话筒。他是专业歌手，无论到手什么歌，都必须感情真挚饱满。
职业生涯最艰难的一刻到来了。白黎投入孩提般的童真，犹如幼儿园骄傲的领唱员。
儿歌的优点是平快，富有音韵，无需声乐技巧，孩童也能愉快地跟唱。
令白黎为难之处也是平快，为保持这个特性，只能用生嗓；曲调重复单一，不可随意变换高低音，一旦自由发挥，曲风便会被破坏得四不像。
白黎尽量沉浸在孩童的角色中，但台下评委变幻莫测的神色时不时将他拉出童真的世界。
评委们的脸愈发铁青，手几乎黏在桌面的灯控键上，只差按下的那一秒。
预选赛的赛制借鉴白黎前生担任评委的一档选秀节目，同时创新出新花样。
—— 预选赛的一票否决权
初舞台晋级需要得到在席的七位评委中半数以上的票。
但每位评委皆可以使用一票否决权强行中止表演，并直接淘汰选手，甚至强制收回已成功晋级的选手的比赛资格。
游戏的开端便是，被唱衰的玩家在初舞台上靠实力扭转败局。
达成的首要任务是让守关BOSS的乔楠放弃使用一票否决权，同时获得好感度。
评委上一共有两个按键。一绿一红，绿色表示过关；红色代表一票否决。
选手不论有多少盏绿灯，只要有一盏红灯，直接淘汰。
评委们迟迟没按下红灯。是在等待白黎的反转，还是在等别的评委按下红灯。
白黎更偏向后者。想来，评委们嫌弃到给他仅有的一票否决权都觉得浪费。
一直以绅士笑示人的乔楠，息去笑意，水蓝色的眸眼愈发冷淡，风霜凛冽。
骨节分明的五指悬起，有按下的趋势。
正在生死关头，伴奏陡然停止，白黎还在唱着儿歌。
尚未有红灯亮起。
白黎望见二楼的导播间内，有人双手举过头顶，做出大大的叉。
有过选秀综艺评审的经历，他知道这是音响系统出了故障的手势，需要暂停拍摄进行修复。
社死现场重历一遍就算了。还得经过不知多久的等待，有这时间，不如晒太阳睡觉。
接下来的救场，如果没有能引爆节目收视率的亮点，那么整一段会被打包，剪辑掉。
浪费体力不说，又空耗心力。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白黎深吸一口气，气息沉下丹田，接着迅速顶起，冲向头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