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九尾有灵

2、第2章

　　第二天一早，龙义山起了个大早，本想去喊秦少安起床，他以为秦少安是位懒散的富贵公子，不想秦少安已早早端坐在桌边，招呼他吃早饭。
　　龙义山乐呵呵坐下:“秦兄起得好早。”秦少安敬了他一杯茶，面上泛着令人松懈的笑意:“家父严苛，从不许我偷懒，因而成了习惯。”那龙义山只道他勤快，竟没注意到他汗湿的鬓角。
　　秦少安又笑眯眯不经意问道:“敢问龙大哥，此处离沧州城还有多远”龙义山掐着手指略算了算，依旧算不出个准数，只得含糊应付:“我们已走了好些天了，应该不远了。若今日脚程快些，或许能在天黑前赶到沧州城也说不定。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你行不行得。”“这个大哥不必担心，我自小骑马，不会拖累你们。”
　　一行人吃了早饭，匆匆上路了。上了路，龙义山才知道秦少安早上那番话并非虚词，他不仅毫不费力地跟着，隐隐还有把他们甩在后面的势头，倒叫人吃惊。
　　一眨眼到了晌午，不得不暂歇下来，吃些干粮。秦少安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用袍袖拭去额上的汗水。那群山匪方才见了他御马的技艺，无不佩服，趁休息的当口纷纷围了过去。
　　“小兄弟，马骑得真不赖！”“小兄弟，真没学过功夫轻功也不会”“小兄弟，你这马是打哪儿来的让大哥我也去弄一匹！”......
　　秦少安并不恼，耐心地一一回答他们的问话，山匪们满意极了，愉悦地大笑，虽是粗犷了些，确不失朴实自然之态，叫秦少安心里也少了些许纠结。
　　龙义山远远地看着，显得很高兴，他看得出来，这小子出身不凡，却又能与他们这群人打好交道，是个能成大业的人。
　　即使没有武功，他的领导才能也完全能帮他拉拢到一批能人志士，在往后可能的动荡中为他寻到立身之地。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感染人的力量。
　　龙义山想着，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秦少安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神，愣了。
　　他信任他、欣赏他，可他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去找盛天华的呢他会怎么想他们以后，会不会反目成仇秦少安面上还笑着，却已默默收起了眼中的
　　笑意。
　　休整过一番后，一行人继续赶路，终是赶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沧州城。
　　看见沧州城城墙，众人俱是一愣。如今的沧州城好像不似以往，城门有重兵把守不说，士兵们还一一盘查行人的行李，全身上下都不放过，搜出武器便要没收，否则不予通行。
　　看来盛天华早就有所提防。秦少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几个糙汉子顿时没了主意，急得直嚷嚷：“老大，不让带武器，这可咋办？”“俺们可不能没有武器啊！这可都是咱吃饭的家伙。”龙义山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踌躇了一会儿：“要不先在城外客栈歇一宿，我想想办法？”大家都有了些不满，毕竟跋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到了沧州城跟前，却又要耽搁一晚，换作谁都要生气。可又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投宿城外的客栈。
　　被拦住的武林中人不少，客栈几乎都挤满了客人，三三两两地聚在堂前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闭口不谈沧州城的事。
　　秦少安跟在龙义山后面，犹豫了好久才寻着机会开口：“龙大哥，要不，我去试试？”龙义山一愣，回头看了秦少安一眼，又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有些意外：“你没带武器家伙？”秦少安无辜地摇了摇头。
　　“连防身的也没带？”龙义山简直不敢相信。秦少安笑了：“真的没带。我半点武功也不会，带着做什么？”
　　龙义山想了一会儿：“这样也好。只是我们怎么进去呢？”“这还不简单？我进了城便可在城内接应你们。等到晚上换防的时候你们偷偷把斧头丢进城，第二天再进城不就行了？”秦少安笑着看他们。
　　斧帮几个人眼睛俱是一亮，对他的主意赞不绝口：“小兄弟，这主意可以啊！”“走吧走吧，弟兄几个可就靠你了啊！”
　　秦少安接过行李，往城门处走去，外表看着平静，内心却充满担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腰间系着的是一把软剑。饶是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发现。现如今，只有赌一把了。
　　守门的人大概见多了他这样的人，二话不说就去翻他的行李，没想到只有一堆衣物，讶异地扫了他一眼，又来搜他的身。秦少安挑了挑眉，一把攥住那士兵的手腕：“大哥，这就不必了吧？我不喜欢生人碰我。”
　　士兵白了他一眼，将他往后一推，重重“哼”了一声：“小兄弟，我看你是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怕被发现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别进城了，走走走，别在这挡着路，后面还有人呢！”秦少安皱了皱眉，勉为其难道：“我并非不守规矩之人，确实是从小不爱生人靠近。既然是规矩，自然是不能破坏的，大哥想查便查吧。”说着敞开手让士兵查。
　　士兵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开始检查他怀中有无异物。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的。士兵却仍是不放过他，又移到了腰间，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仅两指宽窄，围着腰绕了一圈。
　　“这是什么？”士兵把手搭在那东西上质问他。他不慌不忙抓住了士兵的手，往士兵手里飞快地塞了一锭银子，然后抬起头来，笑得人畜无害：“腰带。”
　　士兵接过银子略掂了掂，收下了，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城了，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腰带这么结实？”秦少安接过了话：“这是家父特为我自制的，若大哥也想要，回头给大哥捎上一条便是了。”还不等士兵反应过来，他便溜进了城，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秦少安逃过一劫，拍了拍胸脯给自己压了压惊。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幸好他动作快。再想起他最后那句话，不由笑出了声。他这把剑名唤浮生，是世间独它一支的，让他上哪儿去找条一样的“腰带”嗬？
　　他一边思索一边打量着四周，往城内走去，找了家客栈，便打算趁着天还未黑透前在城里逛逛，熟悉一下这沧州城的环境。
　　或许是地形原因，沧州城跟其他城池都不太一样，整座城都是依山而建，城主府更是直接建在了山前，背后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像盛天华那般精明之人，不应该呀。秦少安摸摸下巴思忖了片刻，很快便了然了。狡猾如盛天华，不可能一条后路也不给自己留，所以后山上肯定有一条秘密通道，只是常人难以发现罢了。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出些古怪来。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其他人想不到？可为什么没有人试过从后山进入沧州城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后山布下了重重埋伏，让企图穿越后山的人都丢了性命。
　　他自恃武功高强，绕到后山想要一探究竟。挡在他面前的只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树林，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他隐隐感觉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或许树林只是个障眼法，又或许这树林内有玄机，因而不由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蜇摸进树林里。
　　师父教过他一些奇门阵法，依托自然环境布下能葬送人性命的大阵的，书上也不是不曾记载过，只是不知道这阵是什么阵。他在林子里摸索了半天，却似乎怎么也走不出那林子，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一直在兜圈子，并未离开原地。
　　他忽然从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心里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原来竟是如此，他意外地笑了。
　　难怪呢，这阵怎么会在此出现。此阵名唤“重山复水”，取自“山重水复疑无路”，是师父独创的，按理说这世间不该会有人知晓这阵法，更别提将它运用得如此娴熟了。但如果是盛天华亲自布阵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其实早在师父让他来沧州城找盛天华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样一来，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盛天华，曾经是师父的徒弟吧？
　　也就是说，他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师兄。
　　秦少安苦笑起来。即使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想到自己的师兄竟是一直以来为人所不齿的魔头，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万千思绪都暂且放在一边，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走出这迷阵。他还记得破这阵的关键在于“柳暗花明又一村”，因而打起精神去找隐藏的出口。
　　周围的景色看起来与先前并无二致，仔细看却能发现细微的不同，其实他并不在兜圈子，这只是视觉上的错觉罢了。
　　他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阵眼。
　　他绕着周围勘察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被灌木藤蔓遮住的小道。他拨开碍眼的枝枝叶叶，又拐了几道弯，眼前骤然开阔起来，竟是一小块宽敞的平地，远处有一所小院子，院子四周都栽着成片的青竹。
　　咦？居然不是城主府？这小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他忍不住好奇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