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宿南洲》鹤褚

3、朱砂（三）

　　这一家人债务累累，听闻先生之前的话，说莫名其妙的会多出一些若隐若离的债务，数目不多，但是也不容忽视。经过一些必要的沟通了解到闻先生拒接验尸，并决定第二天将遗体交给火葬场。理由是明确妻子是自杀，没有必要也不想让妻子收到折磨。而这个要求无疑给事务所带来了巨大的难题。
　　最终，闻先生因事务连正面与事务所接触都没有做到。
　　“老大，这真是一个丈夫在妻子死后该做的事情吗？”郑舟对闻先生忙于应酬的行为感到不安。
　　“我没老婆，我不知道。”
　　原本以为闻先生同意验尸所以才让莫蓝将闻妍支开，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反而多一个人多一分证据。
　　赵宿刚想给莫蓝打电话，她便将闻妍带了回来。
　　赵宿本来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然而当莫蓝身后的白衣男子优雅的迈进了这不大的客厅时，赵宿发现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林北渚？”
　　被叫到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一声不吭，反而到处观望着房屋中的陈设，肉眼可见的皱着眉头，仿佛在嫌弃这一切。
　　“哥，是他”莫蓝回声道。
　　紧接着，莫蓝转身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林北渚轻缓下垂的手臂，这好似才回过神来，礼貌的微笑答复：“抱歉，没听到”
　　此时赵宿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可以说，这么多年，还未曾有人对他的话不闻不问。如果说有，也是刚从警队辞职的时候，他父亲的样子——那也只是几天而已。
　　不过，赵宿是一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他分得清孰轻孰重，便把林北渚晾在一边，蹲下身子，僵硬的露出微笑，掩饰着对孩子的陌生。
　　但没有想到的是，闻妍看到赵宿的表情后，将目光轻轻的移走了。
　　赵宿只好作罢，站起来走到莫蓝面前，付下身子侧耳嘱咐了她几句。
　　闻声过后，莫蓝将另一只手也拉住了闻妍，问她妈妈睡着之前有没有点过火。
　　莫蓝知道，这个问题问的奇怪，现在这年头，木质的门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还过着炉灶柴饭，挑水担衣的生活，也真是难以找到。况且，在每一个开着的门背后，都能看到里面的陈设，仿佛是故意让他们看到。
　　但毋容置疑的是，厨房中全部都是电器，连煤气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果不其然，闻妍就是这样回答的。
　　此时，赵宿淡淡的一笑，他其实早就发现了窗台上被窗帘挡住的煤油灯，上面还遗留着黑色的灰烬，照细腻程度来看，是书信烧成的灰烬。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闻夫人抛弃丈夫和女儿赴死呢？
　　“妍妍，那妈妈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吗？就是形影不离的经常在一起的那种”莫蓝再次询问。
　　“妈妈……喜欢和隔壁的张阿姨在一起。”
　　话音刚落，赵宿便给了莫蓝一个眼神，她拿起手机，率先在一切都完成时打破了沉默。
　　“那好，妍妍先和胖子哥哥玩一会好吗？”
　　莫蓝将那双小手，交到了郑舟相比之下巨大的手掌中。即使可以看出，闻妍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乖乖的照做了。
　　随后，莫蓝将手机界面架在赵宿面前，
　　果然，这样就说得通了。
　　最终，他们将闻妍留在这里，带着无所事事的林北渚回到了事务所。
　　事务所的门已经修好，现在，木门只有闻先生一家了。
　　尚宇辰一脸无聊的在事务所中等着他们。
　　事务所的黑色配色与林北渚的白色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林北渚好像很好奇进入不同的房子，即使房间的陈设让他感觉不爽。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案子好像是唯一一次我连尸检报告都不用写的案子。”郑舟一脸轻松的说。
　　赵宿没有紧接着回答，而是一如往常的将腿架在桌子上，调整好姿势后才慢慢开口。
　　“朱砂是硫化汞矿物重金属，在高温条件下会释放有毒气体，而刚刚从闻妍口中说过，闻夫人与隔壁赵阿姨关系很好，而赵阿姨是一个赌徒，这也就是闻先生口中说的债务增加的来源
　　……相必闻夫人所烧的，是一些债务凭证，而闻夫人自杀，肺癌是一方面，更多可能是由于内心的愧疚吧！”
　　语尽，赵宿抬头看向林北渚，显而易见的是这个男子对于他的推理的不屑。
　　赵宿转言问道：“听闻林先生上班时间不定，不知道是为何！”
　　这句发问很犀利，把莫蓝带他来的原因用一个浅显而又难以回答的方式问了出来，一来了解这个人的情况 ，二来隐约表现了事务所对他的格外关注，毫不保留的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林某人喜欢安逸的生活，定额营业，作为一个宝石商，当天的钱赚够了店就关了，我不杀人不犯法，靠本事营生，何罪之有啊！”
　　林北渚轻描淡写的回答，没有一丝慌乱的意思，似乎找不到任何破绽，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性格奇怪的宝石商而已。
　　“难道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莫蓝都要急了，但赵宿却点头，肯定了这句话。
　　林北渚仿佛感到他们都在注意到自己，悄无声息的被人盯着让他并不自在，便发问，“事务所所长，那么一点证据就判定女子的死因，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吧！”
　　赵宿回眸，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哦？林先生有什么见解？”
　　“雁过长空，静影寒水，敢问世间哪个女子希望人生道相似飞鸿踏雪泥呢？况且还有一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时，林北渚已经跨出了事务所的门槛，散步般轻盈的迈过树影跎磋，就像默认所有人都不会拦住他一样，莫蓝想要叫他回来，赵宿却阻止了她，“让他走，还会再见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事务所的窗子撒在赵宿面前的桌子上，格外惹人注意，就像刚刚离开的那一袭白衣……
　　“‘沿流辞北渚，结缆宿南洲’，林北渚，这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