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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佳偶怨偶 ...

  •   赵佶自是小处仍旧听秦紫睢的,大处就得斟酌了。故而,在外人看来,秦紫睢仍旧是能够左右天子的心腹信臣。然而明眼人倒是看出来了,她呀,不过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一日赵佶在批改完奏疏之后,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竟应景画了个美人图。更题诗在上:珊瑚植立壮林峦,翡翠巑岏作小滩。几案自成清旷景,蓬山常对座隅看。

      这呀,说的便是这赵佶对这桌上的精巧盆景,爱不释手。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爱不释手的又岂止是方寸之景啊。

      秦紫睢瞧了一眼,便道:“这玲珑精巧之景,再怎么巧夺天工、小意神仙,终究是小气,倒不如陛下的这首词‘瑶洞深沈尽绮蔬,丛山叠石壮仙居。栏干面面皆珍宝,玛瑙匀敷小玉渠’。”

      赵佶却道:“既然你不喜朕靡费,那便即日起,禁珊瑚翡翠,禁盆景之玩。”

      秦紫睢道:“翡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珍品假货良莠不齐,而且其价值未必能估算对,这是会造成市场混乱的,禁了也是好事,也免得它流通了。女真的北珠,不就是如此吗?洛浦的南珠质量才是上乘,官家为何笃好女真北珠?其中真有说法?”
      【注:历史上宋徽宗真的禁止翡翠了,估计就是禁止翡翠跟金银似的作为货币流通吧。不太像是禁止奢侈,如皇帝禁止珍珠之类的。当然以上都是臆测,我没具体查过。小说里宋徽宗说的诗句呢,大多都是宋徽宗自己写的。作者君没那么无聊尴尬,让皇帝“装有点儿文化”就吭哧吭哧蹦别人的诗词。宋徽宗的所有行为,他喜欢什么,应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几乎都是历史上宋徽宗的行为。】

      赵佶却道:“这是底下人上贡的,那便让他们停止羡余、生辰纲之类的。”

      秦紫睢道:“官家大抵是忘了上一回要求各地敛财,上缴国库的后唐庄宗的下场了!民脂民膏,十分之一进了官家的内帑,剩下的可就得十分之九进地方官的腰包了,然而这民怨民愤可都是算在官家身上的啊。”

      赵佶道:“这便按你说的做。”

      日子还是照旧,朝堂之上,一潭死水;六宫之中,妃妾和谐。转眼便到了王知润出嫁的日子,秦紫睢自是要过去参加的。

      秦紫睢跟曾姝乾坐了一桌——对面桌就是赵鼎和他的妻子。

      曾姝乾道:“听说吴敏把你好一顿拳打脚踢?不过你这个脾气倒也真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你的。”

      秦紫睢道:“照你这么说,那我还是活该被打了?”

      曾姝乾道:“咦?今儿怎么没瞧见吴敏过来啊。”

      秦紫睢努了努嘴:“难道非得跟你们似的,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儿吗?”

      李邦彦倒是拿着酒,凑过来了,笑道:“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曾姝乾呛道:“你当初对我们家俊俊的殷勤劲儿呢?”

      李邦彦道:“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既然她当初选了别人,那么再好啊,我也不稀罕了。这叫‘尊严’。”

      曾姝乾道:“还不是嫌弃人家是个再蘸妇,生过孩子的,哎,哎,哎,这男人呐……”

      李邦彦道:“左右啊,咱们官家不嫌弃。”

      秦紫睢撕了个鸡腿,捅他嘴巴里堵上:“你好好吃你的饭啊!这么好的酒,还堵不上你的嘴!”

      李邦彦道:“不过啊,我昨天还真就梦到你了,我还写了首诗……你听听啊。”

      秦紫睢道:“别,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还是留着你的YIN/声/浪/语去青楼卖钱吧。”【注:历史上的李邦彦喜欢给秦楼楚馆写淫/诗/艳/词/荤/段/子】

      李邦彦道:“不过这个雅致,倒是赶上你的手笔了——袖中芳草岂不香,手中玉麈岂不长。中妇岂不姝,小郎岂不都?”
      【注:女主也写段子,但她是一般勾栏瓦肆的正常尺度,古代勾栏瓦肆的尺度都很大,但是秦紫睢比李邦彦稍稍上得了台面点儿……就这句诗这种程度的】

      曾姝乾道:“你还真是‘意淫’的个中好手啊!既然咱们俊俊这般好,娶了罢了。”

      李邦彦道:“我对俊俊自是真心真意,做姘/头倒是可以。”

      秦紫睢道:“做姘/头又拿不到你的万贯家财,我图什么啊?图你眠花宿柳,岁岁年年月月日日逛青楼楚馆?还是图你一把岁数?老大不小了,连个功名都没有,天天跟狐朋狗友,宫室走马,斗鸡走狗,偷鸡摸狗?”

      李邦彦道:“我何尝不是个‘潘驴邓小闲’,东京一枝花了!”

      曾姝乾也觉得他烦人,笑骂赶人:“你别在这儿贫了,你家赵行首瞧着你呢。”
      【妓/女为什么能被带进来参加王知润的婚礼,因为这是赎身的小妾了。带个小妾虽然不庄重,但是他又没老婆,所以算不上太过分。已经赎身的小妾还叫人家赵行首,虽然都是七八年的朋友了,但讽刺之意还是很深的。】

      曾姝乾道:“赵鼎的新婚妻子什么路数啊?”

      秦紫睢道:“都结婚一年半了,儿子都有了,就这还新婚呢——”

      曾姝乾白了她一眼,秦紫睢道:“之前赵鼎给吴敏写的信啊,落笔处的名儿是改笔,依稀能看出来是他妻子代笔的。写的字儿倒是与赵鼎肖似,想来也是个通晓文墨的闺秀。”
      【历史上赵鼎的字算是挺好的,有现存书法真迹古代进士哪个的字不好啊,无非是讲究书法气骨风格神韵的问题。此例子参考了管道升给赵孟頫代笔写信的笔误·改笔。】

      曾姝乾道:“长得倒还算挺标致的,如此说来也算是称得上‘才貌双全’噢。”

      秦紫睢轻笑出声,道:“你也不用说得这么违心——毕竟这年头‘才女’二字,虽说没那么矜贵,倒也不是人人都配使唤的。那岂不是东京城的狗啊,只对外乡人吠不对城里人叫,都能算是‘略通音律’了?”

      曾姝乾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秦紫睢拿了坛子酒,就往赵鼎他们桌这么一放,杯盘为之一震。

      赵鼎道:“你……喝多了?”

      秦紫睢道:“看你媳妇儿长得标致,过来调戏一番!”

      赵鼎笑道:“你别跟她喝,她能把你喝趴下。”

      秦紫睢道:“新袍惨绿亦君恩,司马青衫也是官。虽说你这品级低得不能再低了,故而我且来瞧瞧你家夫人,是不是个能旺夫的。”

      赵鼎道:“你不是跟你师父学的,会望气吗?”

      秦紫睢道:“什么师父,什么望气,我们是看相!摸骨!”

      说着便往赵鼎妻子手腕一拧,着实是柔弱无骨。秦紫睢笑道:“你艳福不浅啊。”

      赵鼎道:“好歹也是你发小王知润结婚,你大庭广众能不能注意一番。”

      秦紫睢道:“乾姐姐瞅着你的漂亮媳妇儿,心情不佳。唉……你让你这得了便宜媳妇儿,就让让人家呗。”
      【这个“人家”指的是:曾姝乾。】

      赵鼎妻子柳题筝笑道:“不让。”

      秦紫睢笑道:“还是个耳聪目明的,这可就难缠了!”

      赵鼎道:“——你差不多得了。”

      秦紫睢道:“让嫂子跟我这个臭棋篓子弈一局,若是我输了,自然是……”

      柳题筝笑道:“我不会下棋,不过我会弹琴。‘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这酒不错,我就弹一曲给秦姐姐下酒,也给新人祝福。”

      秦紫睢道:“洗耳恭听——请仙子启琴声。”

      那就弹吧,省得我还要当度量衡、参照物,也不用费那劲儿了。

      玉指调试琴弦,琴音泠泠,如人裂帛,如卷珠帘。此时残月初上东轩,光明庭宇。

      琴音流淌,不似平素所闻温柔缱绻的有凤求凰,而是更为孤清而疏离,如风过檀栾,如月上柳梢,如佳人邂逅。

      有古人朴素之大美,令人专注倾听,不自觉地被吸引。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仿佛弦指外,遂见初古人。

      一曲罢,众人靡不啧啧,侧目报以微笑。秦紫睢亦道:“佳人抚琴瑟。一弦清一心。纤手清且闲,泠泠七弦遍。芳气随风结,哀响馥若兰。能使残月明,又令残秋寒。玉容谁能顾。倾城在一弹。清雅感君子,抚弄怀知己。”

      赵鼎点了点头,便要她哪儿来回哪儿去。

      秦紫睢叹道:“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不知钟期百年馀,还忆朝朝几千里。”

      赵鼎微怒,道:“你平素说说也就罢了。”

      秦紫睢道:“平素我可啥也没说过噢。”

      赵鼎道:“你平素嘴欠也就罢了,小曾算我哪门子‘旧剑’?”

      秦紫睢道:“是呀,汉宣帝的妾,都能算‘旧剑’,乾姐姐哪里有‘做妾’的福气啊!”【注】

      柳题筝道:“秦姐姐何必如此挖苦人。”

      秦紫睢道:“这就叫‘挖苦’了?别说男人婚前有一二佳人知己了,就是婚后三妻四妾、眠花宿柳都是人之常情。对了,你也是河东人,自是不知道咱们这东京城是何风流做派吧?就这个还受不了了?那元镇公子定是没跟你老实交代,他在东京城‘倚红偎翠’的少年佳事了!当初他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还是我和吴敏把他从秦楼楚馆里拽出来的。‘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张绪风流那复少,追欢犹爱少年时’、‘年少春心花里转,未妨惆怅是清狂’,难道不恰恰是少年意气少年欢吗?你不能深究他的往事,更不能介怀他的来日——‘悬知别乘风流处,醉倚红妆笑语温’,风流嘉宾、文人才子、檀郎萧郎还不能有一二体己人了?你只是他的妻子而已,他还是他,不能成为你所期待的所有期待,无法满足你所期望的所有期望。做人呢,还是得有雅量。别一点点小事儿,就心有郁结。乾姐姐不过是过来吃个饭,我不过是过来听个曲。你们俩还真的是一个闷葫芦罐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①
      【注:埋个坑,这里很多诗词都是张纲的,就是前面提到的,给赵楷当枪手的状元郎张纲。】

      柳题筝笑道:“这个自然——只是吴小郎君也嫖/妓/宿/娼吗?”

      秦紫睢道:“有啊,我啊。”
      【注:女主本来就跟泼皮差不多,因为古代陈芸这么说过自己,所以宋朝应该更开放,所以朋友之间说说也无妨。】

      柳题筝浅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官人喜欢这样的。”

      秦紫睢重新落座,跟曾姝乾说:“是个还不错的小家碧玉,她跟赵鼎也就什么锅配什么盖,哪里能及得上你一根手指头。”

      曾姝乾道:“罢了,不提他们了。晢晢家的小探花,你可见过了?”

      秦紫睢道:“谁关心这个啊,她自己个儿都懒得搭理人家,我还能操什么心。”

      外头的催妆礼已经过了,王知润穿着身着霞帔,以扇遮面,由人牵引着上了花轿。新郎官骑着高头骏马,端的是英姿飒爽,眉目俊朗。着实堪堪良配,理应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

      曾姝乾却道了句:“你且瞧瞧这是‘佳偶’还是‘怨偶’呢?”

      秦紫睢道:“你让我一个离过婚的看?不过嘛,此人眉目清朗,斯文秀气——却不似个长寿之相。”

      曾姝乾怪诞道:“这么可怜?”

      秦紫睢道:“我总不能拉着晢晢说这人瞧着薄命相,你先别嫁了吧。没准她直接回我一句,早死就早死了,早死还能再嫁,一个妇人配两个郎,未必不是赚的。我们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也没啥用啊,日子总归是自己过的。”

      曾姝乾道:“也是,这次我和华阴侯过来东京也待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你就带我四处玩玩吧。”②

      秦紫睢道:“也是,你们都是远枝了,官家也不会留你们过年。不过,赵相死了,易安姐姐他们估计是每个十年八年也回不来东京了。晁姐姐嘛,自从赵谂被杀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岸芷别业整得跟个‘杜姥宅’似的,要不是门口不结蜘蛛网,倒像是个荒山野岭的世外桃源。”

      曾姝乾道:“就你会贫,那晁姐姐可怎么办呀,你就不给她物色一下?”

      秦紫睢道:“首先,皇帝都能杀了她前夫,焉知不会杀了她后夫?再说了谁敢给皇帝中意的女人找男人啊。其次,晁姐姐虽然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拳打卓文君,脚踢谢道韫吧。到底她也三十了,要找个她能入眼的,玄。要让能让她入眼的人也看得入眼她,玄而又玄。”

      曾姝乾笑道:“你这话要是让晁姐姐听到,可不撕烂你的嘴。”

      佳偶·怨偶
      女主·吴敏(离婚)-赵鼎
      曾姝乾·赵鼎(分手)-赵子偁
      晁进贤·宋哲宗/赵谂(死)-张继先。大十二岁,对真爱和大美女来说问题不大。而且张继先三十就死了,他们这个道教能结婚生孩子的噢。晁进贤当然要给她配最出尘绝世的了。
      王知润·探花郎(会早死)-秦桧
      赵鼎·柳题筝(会早死)-女主
      张纲·发妻(已早死)-某氏
      看来这些人里,李邦彦果然是个神人!

      作者君本人对初恋和初婚没有仇视心态敌视心态……这跟作者的感情观和婚姻观没有任何关系。
      里面的男人,吴敏、赵鼎、张纲、李邦彦……都是太学生,跟所有女的都认识,为什么都喜欢秦紫睢,不喜欢其他同样优秀美丽的姑娘,甚至比女主优秀美丽的姑娘?——还不是因为女主是个女汉子·跟男的也没啥界限和分寸感的嘛·嘴贱天然呆啊。这不就是汉/子/婊/兼/绿/茶嘛。
      那为什么到了女真那边,除了完颜宗弼外,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她的?因为她是个在宋朝长大的绿/茶/汉/子/婊,女真那边水土不服吧。而且她也不想撩女真的汉子【主因就是这么直白而尴尬】
      再怎么说女主汉/子/婊/绿/茶/婊呢,都跟作者君没关系,就是塑造一个生活中存在的(甚至是或多或少处处存在的)普通性格的普通人而已。(呸,汉子婊绿茶婊哪儿普通了。咳咳,暂且不表啊。)
      主角是可以有缺点,甚至三观都是可以有缺点的,做人嘛,总归是难免的。只要主角不是个变/tai就还好了。至少本文女主的三观没有扭曲到炸裂的地步吧,甚至貌似道德问题……都还没有发现她有道德问题吧……顶多只能算是道德瑕疵、性格瑕疵吧。

      比如赵鼎跟曾姝乾分手了,曾姝乾见了前男友和他的妻子“还算郎才女貌还算关系融洽”,感觉多少有点不太爽。秦紫睢就上去找事儿,结果人家让她碰了一鼻子灰,她还要数落一番。【简直是LOW爆了对吧】
      但是——在女主看来,赵鼎夫妇俩多少有点【毛病】也是很没有分寸感啊!曾姝乾没带家属过来吧!秦紫睢来了,吴敏就避嫌没来吧!赵鼎带他媳妇儿过来找什么存在感?有毒?
      共同朋友圈子的,参加共同朋友的婚礼,多少也避嫌的吧(当然有的就比较坦荡,不避嫌也没事儿啊)但是在女主看来,虽然也是路人想法觉得带家属过来了也没啥,但是曾姝乾既然不高兴了,那她作为朋友下下其前男友妻子的面子,呛几句给她出出气也是朋友的“义气”吧(虽然LOW,但也是人之常情)赵鼎妻子不爽、丢面子,那是赵鼎的事,跟她秦紫睢没关系。就算赵鼎妻子真的丢面子了,不爽了,那也是赵鼎临场应对能力不强,不能怪到她秦紫睢头上,她秦紫睢就是作为朋友走个过场,义气义气、意思意思而已。就算她秦紫睢跟好友赵鼎闹掰了,(就这么点子事儿就给掰了,那么)掰了就掰了,有什么好稀罕的!就是这种心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佳偶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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