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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三日时间在忐忑中度过,孙太医用了新方,两副药下去,十八阿哥病情有所反复,但仍未见好转。康熙衣不解带在旁陪护,整整两日未合眼,面容十分憔悴,第四日上午才在阿哥们数次劝慰下回主帐歇了几个时辰。待到下午起身时,我按魏珠吩咐捧了热水进去,康熙由两个侍女服侍着穿好衣服,我将一块帕子在热水中投了双手呈递给他,他接过去在脸上捂捂。
      “魏珠,驿站有没有消息?京里派出的人到哪了?”
      魏公公道:“方才有人来报,车马已过了热河行宫,今儿晚上应能到驻地。”
      康熙点点头:“现在胤衸那边谁在守着?”
      “是大阿哥。”
      康熙又问:“太子这两日都做了什么?”
      “除了今儿早上与众阿哥来十八阿哥帐中劝慰,这几日似是都没怎么出账子。”
      康熙‘嗯’了一声。
      这时候一个太监忽然跑进来,跪地大声道:“万岁爷,孙太医差人过来传话,说是十八阿哥的烧退了,双腮的肿胀也开始消退。”
      康熙腾得站起,面上疲惫一扫而光:“太好了,朕去瞧瞧。”说着将手中的帕子扔进水盆,急冲冲走出大帐,魏珠也急忙跟了出去。我移步到盆边,双手探进温热的水中捞起帕子,一颗忐忑的心总算稍微安定下来。
      宫里派出的人于当天夜里抵达,又过了四日,十八阿哥的双腮已基本消肿,烧也彻底退了。康熙甚为欣喜,亲自写信给三阿哥、四阿哥报喜,说道:‘喜见十八阿哥病势好转,朕一年迈之人,也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并告知信使无需按规矩封固手谕,直接送出即可。不过经此一事,康熙终究再无心思狩猎,又待了几日,遂命众人整理行装,打道回京。众人的心思或许都踏实下来,但我却尚不敢完全放心,毕竟要等到御驾进了京才算事成。
      考虑到十八阿哥的身体,康熙特意命令队伍缓慢行进,一天的路程不得超过二十里,所以回程路途更为漫长。挨了十日,御驾临近回京路上的最后一个驻地——布尔哈苏台。
      这天上午起程前,我听到侍卫向康熙询问是否需要经停,康熙道,直接通过,无需停驻。想来他心中也是不放心,不愿折腾十八阿哥,意在早日回京。这倒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回到车上,原本还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些,转瞬就来了困意,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没睡了一个安生觉,现下已经疲惫难当,车厢轻轻晃动,车辙碾压地面发出单调的吱吱声,我窝在车厢一角,很快便睡着了。朦胧中,车队已浩浩荡荡开入正阳门,我撩开布帘,看见车外百姓跪地叩拜,山呼万岁,我抻着脖子看向车队最前端,胤礽一身明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欣慰地笑了,胤礽,我总算是帮到你了……耳边忽然传来极怪异的声音,像是咆哮又像是哀号,一声响过一声,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直至不见,我挣扎着想起身,身上却像压了很沉的重物,无论如何用力都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的了,早上还晴着呢,中午就起了大风,你听这风声,像要生生把人吞了似的!”
      “天阴成这样怕是憋着暴雨呢。”
      同车宫女的谈话声嗡嗡地在脑中盘旋,我皱紧眉头用力一挣,眼睛‘嚯’得睁开,我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车中,方才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我掀起帘子,推开车窗,一阵风兜头灌进来,沙子打在脸上令我彻底清醒,窗外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路旁的高大树木已被风扭得东摇西晃不成样子,高挂在北边天上的太阳被滚滚乌云遮得只剩了一角,透着惨白的光。我正在疑惑,眼前忽地一闪,接着便是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
      我被一个相熟的宫女揪回车内。
      “这么大风,快别看了。”
      “九月……九月里头哪会有暴雨?”我惶惶地问。
      “嗨!”她叹了声气,扬手封了车窗,撂下帘子,“天有异相啊,可不是好兆头!”
      几声响雷过后,大雨倾盆而至,官道泥泞难行,队列前端几辆马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康熙临时命车队改路至布尔哈苏台暂避。暴风雨呼啸了一夜,清晨时才渐渐转弱,众人还来不及清点暴雨造成车马财物的损失,一个恶讯便凭空而至——十八阿哥受了风寒,病态复萌,夜间又发起了高热。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收拾一箱被雨浸了的书册,听了传信宫女的话,我双腿一软立时跌坐在地上,风沙蔽日、暴雨突袭,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队伍在布尔哈苏台安置下来,康熙命太医全力救治十八阿哥。奈何三日过去却无一点好转迹象,十八阿哥此时全无腮腺炎的症状,只是高热不退,药食无用。不祥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布尔哈苏台行宫。
      一连三日都在刮沙尘,天色黯淡无光。这天晚上,我正待就寝,同帐的一个宫女捂着腕子回来,面带惶恐。
      “雨霏,你前次烫了脚朝药局要得那万金油还有吗?”
      “有。”我从行李中取出打开,“你怎么了,烫到腕子了?”
      她点点头,将手腕伸给我,腕子上红了一大片。
      “怎么弄得,好大一片。”我挑起药膏轻轻抹到她腕子上。
      她叹了一声,面上的不安更甚:“皇上砸了茶碗,我被茶水烫着了。”
      “你做了什么惹到皇上?”我很是惊讶,康熙一向不是暴戾之人。
      “不是我,是太子。今儿傍晚皇上在十八阿哥帐中召见太子,皇上训斥太子对十八阿哥漠不关心,毫无兄弟之谊,太子与皇上顶撞了几句,皇上大怒,扬手就摔了茶碗。”她捂住胸口,“我还从未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我的手一抖,停在半空,她看着我,惊道:“雨霏,你怎么……怎么脸色突然如此苍白?”
      “哦。”我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可手却是抖了再抖,怎么也控制不住,她赶忙从我手中拿过药盒,说自己抹就行了,叫我赶紧歇着。
      我敷衍几句翻身躺下,周身僵在一处。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按历史的轨迹推进,我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似乎都已化成泡影,我劝慰胤礽叫他无论如何要顺着皇上,可他依旧顶撞康熙;我私备药方令孙太医可以对症下药,可十八阿哥仍旧病入膏肓,我是否真如胤禛所说的总爱自作聪明,我的所作所为在他、胤祥、萧烈的眼中是否只是一场笑话?帐内并不寒冷,我却开始瑟缩,十八阿哥的高热能撑几日?他若去了胤礽又能剩下几日光景?秋闱的三件大事如今已有两桩确凿无疑,那么剩下的帐殿夜警会如何演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夜辗转难眠,我只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模糊睡了一会儿,清晨起身浑身酸痛难耐。同帐的宫女早已起身,我与她闲谈几句,不经意地问她:‘这几日皇上帐外是谁守夜?’她想了想道,‘前几日是大阿哥,这几日是十三阿哥。’我又问:‘皇太子没有轮守吗?’她捂住自己烫伤的腕子,心有余悸的说:‘皇上近来对皇太子越发不满意,想是不会用他守夜的。’我又闲扯了几句别的,便稍事整理离开账子。帐外仍旧刮着沙尘,天色阴霾。我一路朝御帐走,快到近前时住了步子,想了想,我扭身朝远处的另一座大帐走去,我一定要拦阻胤礽,即便是一场笑话也要有始有终。
      我停在胤礽帐外十几米的一个背风处,他帐内不断有侍从进出,我默默站着,待到看见他的贴身太监小张子时,我紧走几步赶上去。
      “张公公。”
      “雨霏姑娘?”他见到是我很惊讶,慌忙四下看看,“你怎么……”
      “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又一次看看周围,然后朝我点头,我被他引着走到几十米开外的一处马厩旁。
      “雨霏姑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您这身份,大白天的到我们爷帐子外可是会落人话柄的!”
      “张公公。”我没时间安慰他的担心,径直问,“这几日夜里太子爷可有出账?”
      他愣了一下:“没呀。”
      我点头:“那你可千万要拦住他,接下来的日子晚间别让他离开帐篷,便是白天也尽量少出外活动。”
      他眼里生出疑惑:“这……这为什么?”
      “张公公。”我道,“昨日太子爷顶撞了皇上,十八阿哥病情又甚为凶险,万岁爷现下心情很不好,太子爷这边此时若再出什么乱子,难保皇上不会迁怒于他,此时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他沉默了半刻,点头道:“姑娘的心到底是向着我家主子的,谢姑娘提醒。”
      我对他笑笑,正想告辞离开,远处却突然来了一队人马,挥鞭吆喝着直到胤礽帐外才停住,领头的人跳下马,我从健壮的身形中辨认出是大阿哥,他推开两名上前的侍卫昂首进入胤礽帐中。
      小张子大惊,喊了声,‘怎么回事!’就大步流星的往回跑,我慌乱得跟他跑了两步,又急忙调头,朝御帐方向奔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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