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烟栀

4、当时错

　　曲江池，庭南半带宠溺的应了我去寻徽姐姐，莫管你心几分，即使只为哄我，我依旧满满欢悦。四年来，再次因你如此任性，不计后果。

　　晨起，枕边已空，想是庭南又去了何处，惯常的，不过晌午应是不会回来。略拣了几件换洗衣物，留了满匣珠饰，去了回巷酒楼存放。
　　既定了主意想要离开，却又万般不舍。听娘说，在我小的时候，娘带着我去过湘南，去过堰北，中原诸城也都呆过，只我记事始，我只记得繁华的楚云。

　　走过熙攘街道，出东门，闻长亭箫声乍起，声虽萧索，然意未尽。听这不谙世间纷扰的箫声，心头愈见苍凉。细看去，却是阿稔。
　　知我欲往西去，漾了满目喜色，欲回家求了自家哥哥同去。遥望她如许急切的回家背影，又有几人能解她回家只为离去。

　　漫步回城，两旁街景依旧，亦如之前许多此那般寻了公主府，门前看的一时，徒劳一叹，转身欲离，却与人落个满怀。抬眼看去，少年公子，风流俊逸，再看一眼，甚为面善。才想起城曾与这位公子巷道遇见，也是这般迎面撞上，那时的自己，尽展眉眼欢颜，送了花笺，其后也曾在红斓隐隐见过几次，只记得那几次，众姐妹尽皆抱怨着，只他一来那北堂公子便遣了人出来，不必相陪服侍。初时不曾留意，此后一回落了物件砚情楼上，回转去取，还未近门，便被不知何处冒出的黑影拦住，吓了好一大跳。有意探究，暗叹自己多这闲心，不若回去酿新酒，只道这些个公子哥儿完什么花样，懒得理会。

　　随口问名姓，回来的略迟了，庭南提起，他却带了几分诧异，只说我遇了贵人，玩笑两句也便作罢。

　　早知庭南是江湖青剑门弟子，不想那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云大人便是庭南师兄，此番与北堂公子一道往玉城。只此人当真无趣的紧，也不知徽姐姐看上他哪样的。
　　阿稔笑吟吟的扯了我一同说话，同行的还有一位江湖女子，看阿稔瞧着她与北堂公子的带笑眼神，略明白几分。
　　多次听徽姐姐讲过，略知些世家之事，一路上，北堂公子与云大人除却公事几不相谈，连带着余下几人亦不敢多言，着实闷的很。辛有庭南依旧往日神色，一路相伴。

　　月色转凉，庭南依旧未归，剪短了灯花，伏桌浅眠，迷糊间，有人将自己抱回床榻，弯了唇角，只作未醒，却觉庭南掩门离去，在外间坐定，便另偶一人进屋。

　　“嫣芷姑娘歇下了？”是云大人的声音。

　　“嗯。”庭南应了声，道，“玉城确切消息，长公主已至玉城，并公布了自己身份。”

　　“当真胡来。”听等云大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此事须及早传回京城，少允这回也但足了心。”

　　咋听徽姐姐消息，心下一宽，又复听那一声“少允”一愣，计较一番，漾了笑意，猜了一半，本朝皇上名讳为允，难怪庭南说我遇见了
　　贵人，原来便是徽姐姐那无所不能的“皇弟”。可他去了砚情楼与北堂公子相见又是为了什么，如今皇上不是不待见世家的么？
　　不得其解，又复细听。

　　“你说人胡闹？你当年不把小嫂子一人丢临流守城，自己领兵独入赤戌，我替你瞧着都心疼。”这是庭南一贯懒散又不正经的语调。

　　“执徽……公主不似漓儿，她虽罹磨难，却从未离开京城这般远，我只怕她……”

　　“现在说来何用？你关心她何不娶了她身边看着？”庭南嗤笑声，打断话，便闻又是一声极力压低了声音的呵斥。

　　“行了，不惹你，知道你心里只藏的下小嫂子，”庭南笑道，复又正色问，“这回出征欲何如？”

　　“现已八月，玉城位雪山脚，待天转冷，积了雪，断去行路，次战便告一段落。我猜便是真要大规模战起，也须待明年开春。”

　　“谁问这个，我是说北堂家的……”

　　只望再听些徽姐姐的消息，不想两人转了话头，一急下了床榻向外间走去，那隔门忽的开启，长剑闪的晃眼，寒气逼人，闭眼不敢乱动，却听耳畔庭南笑声：“果然睡的浅了，你徽姐姐在玉城好好的呆着，安心歇去吧。”
　　斜眼瞧了瞧一旁已收了剑的云大人，眼见剑身刻了娟秀的“漓”字，一时好奇，却被庭南揽过，“师兄的青剑在小嫂子那，此璃剑是小嫂子的，你要了他也不舍得给你看。”
　　闻言亦掩嘴笑看无奈的云大人，道：“你吓了我一回，你得将庭南还我。”

　　未等他言，执手扯了庭南回屋，问道，“庭南，你之前说的贵人便是皇上？”
　　“小丫头，这便猜着了？”庭南忽点了我额间笑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等见到你徽姐姐我们就回师门，待我禀明师尊，便娶你过门。”
　　闻言，面上一红，嗔道：“羞不羞，净说这些，跟你说正经的。”

　　“好，不说了，早些歇了，明日早起赶路。”庭南不欲多说。

　　灭了烛火，无他言，只是庭南你并不知道，我之前一直不曾有勇气离开红斓，便是自认不能与你面对所有。

　　而我想要的，不是隐瞒所有的保护，我虽不指望能与你并肩而立，确也希望能知你一切，无论甘甜苦处，我们一同承担。

　　我不要你只将笑脸留给我，我想要你的一切，脆弱的，坚强的，喜悦的，伤怀的，所有的，你的全部。

　　就像他们，可以将生死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