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烟栀

3、微云抹

　　砚晴楼，红澜最高的地方，从那儿看云，特别清。

　　信手拨弦，徐徐劝解眼前的女子，平静的语调，刻意的调笑，只为掩去波澜心绪。

　　徽姐姐，那日百桃堂，她亮了嗓子，说：“我要她今夜陪我。”

　　那时的她，不知她是我第一位留宿的客人，我亦不知她是项宛的长公主。那时的她如此耀眼，言笑间，流露的尽是掩不去的风华。
　　举酒共醉，同塌而眠眠，未曾想过我能如此渡过我的那一夜，没有忍辱承欢，没有茨意亵玩。
　　长我五载，我唤她徽姐姐，即使那以后我已知她身份，于我，她终只是我的徽姐姐。
　　那以后，她搬了公主府，愈加常来此地，听琴谈心，午后的光阴，难得的如此平静。
　　我未探究她为何迟迟不曾许了人家，许是皇室家事，本便事关重大。我只依稀知她心里默默念着一人。
　　也曾芸湖踏青，徽姐姐总含了笑意与我说这说那，眼里却有不经意间流露的落寞。

　　许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便是那朝中亦有争议的“云相”。江湖入仕，原为大泽臣子，娶了大泽公主为妻，却转而项宛为臣，其间如何纠葛，我不欲知晓，只知若为忠君，何至于此。心下不屑，也未对她言，只隐有叹她不值。
　　我想，徽姐姐定是还未遇见，遇见她真正想要的。

　　姬家大公子，年二十七，未有家室。
　　我不知道徽姐姐的“皇弟”为何会将她许给他。最可恨，还是徽姐姐那心念的人，可以如此不动声色。
　　我只能劝着她，一如我同样习惯被动的应对诸事。
　　楼下寻常百姓的生活我何尝没有想过，只不过没有勇气去改变现在的一切，说我逃避也好，胆小也罢，未知的将来，是我所不敢面对的。

　　从未想过徽姐姐会离家，离开京城，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而姬家大公子，竟也忽而病逝。
　　我心幻想着，姬大公子其实没有死，而是如徽姐姐那般离家而去，更或者，他们其实是在一起的，在一个比京城的天空更澄净的地方，过着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我如此一厢情愿的想着，竟然隐隐的羡慕，是羡慕她可以有勇气去改变这一切。

　　平生第一次欲求些什么，求回来看我的顾郎，我只是突然的想要不一样的结局，不管是好是坏。
　　我求他带我离开，去找徽姐姐。
　　其实不只如此，等待了四年，我想知道，他是否会如当初那般，一无反顾的，答应带我离开。
　　即使没有明确的承诺，我知他不会轻易许诺，小小的私心，我只想知他所念……
　　初时的那般执着等待，竟在此时隐隐的期盼下轻易瓦解。

　　我只盼你应了，只应了便是，我可以依旧在他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