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香尘》烟栀

4、在水一方

　　那一年飞雪漫天，落满了大泽山水荷塘，半弯石桥，落满了莲舟画舫河岸石阶。　

　　素手摊开，飞旋冰花划过指尖，冰凉。记忆里的大泽，从未下过雪。南国的江山，尽是遍地阡陌溪流，长槁一点，便能穿过满水荷花串门。悄悄采了人家门前荷叶，顶在头顶，遮了一头阳光，与宸儿一人一头，躺在莲舟里，任由他漂往何处。日暮黄昏，大哥总能在我们经过的岸边等我们，含笑接我们回家，一路戏语欢笑。

　　遥望城楼之下，护城河里的流水依旧那般清澈，雪花儿一落下，便即化的无踪无迹。河的那边，是茵茵绿草，爹爹、哥哥、还有宸儿都在河的那边。我能看见他们眼中的迟疑，心痛和不舍。不，我没看见宸儿，或许她只是不愿意看见我这番模样，不是，她一定是被二哥锁在屋子里，哭着鼻子要见我。可是，我却想看看你，那时爱哭鼻子，爱撒娇的你，是否已长的如荷花那般美丽？

　　掌心飞雪化去，独留一滴晶莹水珠，半倾手腕，水珠滚落，还未着地，忽抬手取了身边侍卫佩刀，刀势去如疾风，落进二伯心口，血溅漫天飞雪。城上一片哗然，我靠着城墙，不让自己力竭滑落地。透过重重人影，我竟然看见了二伯眼里的笑意，还有唇边喃喃的，是一个好字。

　　对不起，萍儿，我已托了寒青照顾你，希望你能幸福。还有千华观的师兄师姐们，没有了我，你们定能和师父一道过个安稳日子。师家姑娘早些嫁了六师兄吧，可惜，我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了。爹爹，我想我等不到唤你父皇的那天了，还有哥哥，宸儿，十年未见，你们都忘了我吧，就在六岁那年，我就离开了。

　　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扬起灿烂笑靥，翻身落下城楼，风吹这，能看见雪花在我身旁盘旋，时间有刹那的停滞，其实我还想再见见你……
　　河水彻骨的冷，呛了两口水，我不会水。小时候，二哥哥教我，宸宸总能乖乖的学会，我却懒得学，只觉得有了哥哥在，不学又有什么打紧的。

　　无从后悔，胸口越发闷，如果我能再一次选择，我一定直接举刀抹脖子，就算撞墙也比这好过。忍不住呼了口气，看着透明的泡泡冒出水面，我想将自己当成鱼儿一般，可惜眼前发黑，脑袋一片空白，阖目，不要再想了。

　　黑暗中，只觉背后有双手缠上自己腰身，续而倚上坚实的胸膛，暖暖的。奋力转过身，双手紧紧抱着眼前唯一的依靠，忽觉一股新鲜气息渡入自己口中，伴着源源暖流，涌遍周身。

　　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了他眼中无比认真的神色。才漾了笑意，却被他一手遮了眼帘。安心闭眼，真的是你，我还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