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祭》敬glass

3、谷中阵

　　“不速客，速离！”
　　接下一道杀伤力极强的攻击后，面前兀自出现一个竖立的金色圆形大阵，阵中心便是那五个字，字上蓝光流转，白芒阵阵。
　　好在它只是安安静静地悬浮着，没有发动第二次攻击。

　　我赶忙打量周围环境，发觉我与李殊明身处一方山谷中，附近树林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大阵之后是无尽的丘陵，看不见远方何景。我又分出一缕灵力探查大阵，忍不住感叹此阵精妙至极。它存在至少已有七百年，绵延十数里，阵纹多隐于地底，浮现在我和李殊明面前的仅仅是冰山一角，阵中蕴含的法力强劲得甚至可以瞬息绞杀金丹修士。
　　这神秘又强大的阵法似乎在保护什么隐蔽之物，就算是我刻意探查，也看不分明。
　　诡异的是，这阵法隐蔽性极高，修士无大乘修为断不可察觉，李殊明又是怎么知道这个阵的，莫非此阵同他——又或者他同样诡异的魂魄有关？

　　“这是什么，此为何地？”我一时有些发懵。我观此阵虽杀气腾腾，却无一分邪意，同时有些许生灵之气。如此独特的阵，想来若非人类修士以自身为媒所制，便只能是由神族绘制。
　　首先排除修士绘制的可能性，此阵对献祭者要求很高，非不世出的天才不可。人类寿命至多不过百年，这样短的时间里，很难有什么东西可贵得能让一个天才甘愿舍弃所有修为，献祭自身筑阵。就算李殊明某个前世对某人有极深的执念，定然也断不至于为此牺牲。
　　那么只有神族能做到，可是这不对劲——在此处设阵会扰乱灵力运行规则，神族又是以遵循天道法则为生。我虽沉睡百年，导致前尘往事几乎尽数忘却，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故而我想设阵者最可能是不受天地法则所缚的堕神，然而……
　　算了，现在不得空，暂且不表。
　　但不管设阵者是谁，这个强大的护阵都显得十足诡异。

　　李殊明拉住我的手，在我自顾自思考半晌后终于开口道：“让你担心了，抱歉，是我能力还不够。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前两天晋升元婴时受了启发，感知到这个山谷。我出发之前就知道会很凶险，但没想到我竟然应付不来。”
　　他说着低下头，手指摩挲我的掌心。

　　神仙掌雨霞雷雪等天地事宜，自古就是为守天地秩序而生，而修仙成神却是人族逆天道而行之事，二者似是相悖，是以晋升境界到底有几分玄妙，故偶有修士能在途中与天地通感，感知到宝地灵器。我叹口气，说：“没事，人没事就好了。你能晋升元婴，是件好事，出发时还只是个金丹初期。如今你游历了多久？”

　　“两年左右。”

　　两年，这次睡的时间有点长，难怪我可以正面抗下护阵杀招还有多余的精力探查。

　　两年时间，从金丹突破至元婴，这天赋可以说是世所罕见了。李殊明不愧是这一代的天才，不愧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想他十来年前也不过是个连灰心鬼都奈何不得的小孩子，如今也是能威慑一方的强者，我不由欣慰：“你有这样的天赋，委实难得，好好跟着我，活到渡劫期定能成仙。”

　　我话音刚落他便松手，伸开手臂揽住我的腰，头靠在我脖颈间，道：“好啊，我永远跟着你。”话音带着轻快。

　　算一算，李殊明如今十八岁，个子又长了，以至于我同他说话时不得不仰头看他，现在他摆出这个姿势想必不轻松。虽是久别重逢，但正事要紧，我拍拍他的背，说：“好好好，你先放开，别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多大人了呀？”

　　腰间的手是放开了，人也后退一步，不过同时李殊明微弯上身，轻声道：“可是无论我多少岁，我都喜欢你。”说完站直，仿佛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犬。

　　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这样黏着我说喜欢，但老实说李殊明突如其来的肉麻我有点牙酸，便稍偏过头不去看他，转移话题：“你金丹大圆满时怎未与我说过，忘记晋升境界是要找人护法的么？人族修真归根结底是逆天行事，免不了一场劫难，这次扛住了没失败是你运气好。
　　“出门在外，族中长辈不在身边，你完全可以找我护法的。”

　　“你替我护法总要耗费精力灵力，我想你多休息一会，早一点养好，这样我就可以带你看更多的风景。”李殊明回答，余光中我瞥见他说话时眼睛闪闪发光。

　　即使我知道李殊明是在表达对于陪伴多年的信赖之人的喜欢，我仍觉得有些许不对劲，是以微微低头，不再看他眼睛：“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你方才说来这地方是升境界时受到的启发，可否细说？”

　　“我想想……那天，炼化元神的瞬间，我原本五感俱净，却突然有个念头，就是要来这里，这里非常重要。冒出这个想法没多久后，我就仿佛灵魂出窍，意识来到这里。
　　“接着我发现这地方灵力丰沛，有个护阵在保护着什么东西，我忽然有个很强烈的想法，便是必须要见到那东西。那东西被封印在护阵之后的丘陵中。”

　　我按着他的话看向绵延不绝的丘陵。

　　层层叠叠无穷尽也。

　　“若太过凶险，那就……不去探查了吧。”李殊明又轻声道。

　　我立即反对：“升境界时与天地通感感悟到宝地灵器，是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你当它是大白菜吗，今天错过了明天还能有？不行，这是天赐的机会，有我在别放弃。”

　　“可是你也会受牵连的。”

　　“你怕什么？我好歹是个神，这世上能置我于死地的唯有天道法则，这护阵再凶险，于我而言至多不过沉睡千百年，不会有事的。”

　　李殊明似要说什么，我赶紧佯装微怒，递去一道眼刀，他方作罢。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放弃这个机会，他失去的可能是成仙机缘。
　　毕竟他修道之路本就比常人坎坷，所以不能再放过任何可能性。

　　少顷，我放柔语气，说：“现在闯阵你水平还不够，起码得分神期。李家人不在，接下来就由我带带你，这样你修炼起来也快些。而我也得休养一番彻底恢复，才敢说带你全须全尾地进出。
　　“总之，先等个两三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