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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夺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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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皮囊瘦的一阵风能吹倒,头发也黄。一张脸瘦脱了像,寡淡的很。非要说哪里好看,一身皮肤白皙滑嫩如凝脂,一双眉目流转之间眉目含情。
姿色算是一般。
远不如她粉雕玉琢,小小年纪公认的美人胚子。
罢了罢了,先用着。若有了更合适的再换。眼下,先藏起来。这夺舍来的身体。只要自己不露马脚旁人瞧不出来。
抑制不住的咳嗽声。病弱的躯体弓成虾米,震的整个胸腔在疼。
轻轻抚摸着胸口平稳气息,缓缓疏解着心里的暴虐。也让被勾起那股饥饿感慢慢平复下去。
经此一次,大难不死。看来她的气运还没有到头。只可惜。倒把那点油水都吐了出去不说还受了重伤。好在大仇得报,心头缠绕那么多年的恨意得以消散。
她这口怨气也稍稍平复。
刚刚投入肉身,她总想睡觉。不知道到底是身体原因,还是灵魂虚弱。朝颜怕自己一闭眼,万一昏睡过去。再醒来又不知道得过去多少年。
万一睡长了,就吃不到那口肥肉了。
越是不想,眼皮就越沉,她终是抵抗不住就就那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细白的手背,凸出的血管上扎着针,液体一点一滴顺着管子滴入血管。不知道滴了多久,朝颜醒来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凉了。
这身体着实弱了些。
夺舍来的皮囊,魂也叫她吃了。闭着眼睛,把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袋里过一遍,慢慢捋顺。大概对现在的情况也有了了解。
她这一睡,足足过了好几百年。朝代替了几个,现下已是许多年后。当初撵着自己的风水师,估计已经化为白骨。
好事,当真是好事。
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草木皆兵。
房间外。
激烈的争吵声。和她记忆里看到那对男女一样。朝颜刚刚捋顺的记忆片段里,两人从年少时的恩爱夫妻到现在针锋相对。
就像登台唱戏一样,一对怨偶互相推诿,当真妙的很。
关着门都能远远听到几声细碎的。
“女儿.....不管.....你又......”
几个词反复重叠并开始切换。朝颜脑袋里开始描绘处两人面红耳争锋相对的模样,但没听到几句外面就安静下来。
门口响起哒哒高跟鞋的清脆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
先进来的是个,美貌端庄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女人。一身宝蓝色绸缎长裙,手上套着个玉镯子。一身肌肤雪白,裙摆随着脚步轻轻飘荡。身段修长,纤秾合度,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风流。
好一张芙蓉面,可惜年华已过。倒是少了少年时的娇俏多了几分沉稳。眉目之间自带一股风流妩媚,与这肉身有几分相似。
这么看来这肉身长相随了母亲。只是一个是天上,一个地下,差别大得很。相比之下。跟在她背后的男人就显得岁月的痕迹重了些。看不大出年轻时的模样。
许元容理了理鬓边并不散乱的头发。瞧了瞧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瞪了眼霍广。两人刚刚在走廊上吵了一架。许元容素来厉害,霍广被她拿话挤兑的心里窝火。
这会被她不屑的瞥一眼,又想发作。但是看看自己在病房里,觉得不合适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暂且缓和下来。
只是两人偃旗息鼓,但就在这个时候霍广手机响起。许元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眼里的嫌弃斥责越发严重。霍广更是烦躁但还是拿起电话。
电话接通,瞬间男人音调倒软了下来。
“你过来干嘛?我在医院看曼曼。哎呀,你的好意我会转告她,你就不要来了。”语气是不满,但声音不重。朝颜看来,这演技当真不走心。许元容本来就瞧他不顺眼,此时就更加横眉冷对。
他话音还没落,病房门就已经被推开。那是个提着一大兜水果,打扮时髦的女人。长头发烫地卷卷的,一张素净的脸不如许元容貌美但是看起来有些傲。是,男人会喜欢的调调。
“爸爸。”从她背后跑出来的小胖子一把抱住霍广的腿。向萍将手里的一兜子水果轻手轻脚在一边桌子上。
“你可真是好样的。”许元容忽就笑了。“在家里恩爱团圆不够,还把人带到医院里来。”
“曼曼已经被挤兑的有家不能回。自己亲爹被别人叫爸爸。其乐融融,父子情谊在家里还秀还没完。还带到这里,你是怕你自己亲女儿没有断气吗?”微微抬高的尾音,许元容一双美目有些锐利,瞥了小胖子一眼。刺的小家伙抱着霍广大腿一缩脖子。
霍广没想到向萍会带着孩子过来。
自从他和许元容离婚后。他确实无法面对自己这个从娘胎出来就短命的女儿。亏欠越多了,心就越虚。心虚自然也就不肯面对,转而把一腔父爱灌注在向怀身上。
并不全是向萍的原因。
“曼曼身体不好,人病的久了难免心里敏感。阿广平日里忙,两父女交流也少。她多想也是正常。”
“生意做大了肯定忙。但是倩倩已经过继了改了姓。霍广现在就曼曼一个亲生女儿。还是得劳你多劝劝他关心关心,毕竟血浓于水。孩子还是亲生的可爱。”许元容最后一句话听在向萍耳朵里格外刺耳。
谁不知道,她自从嫁给霍广就一直想再生一个。这么多年过去肚子一直都没动静,这就是她的心病。
不知道吃了多少药看了多少医生硬是没有动静。看着向萍面色如土,许元容终于笑及眼底。
赤裸裸的嘲讽像刀一样刺在向萍身上,向萍面上没有什么手里攥着的包带紧了紧。
一拨人,又来一波人。
小孩子血肉总是比较香。朝颜看着向怀圆润的侧脸。小胖子一看就被照顾很好,干干净净真想一口咬上去。那个味道不知道是如何,光想着那股子肉,香馋的她口水都流下来了
“你们好吵。”寻着记忆模仿着动作与神态睁开眼,极不耐烦的语气,神态恹恹地。“能不能出去。”
昏迷的人醒了,整个病房诡异的安静了一下。霍广忙叫来医生护士,朝颜就像是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弄从头到尾检查一变。
她刚夺舍身体,身上的阴冷煞气还没退干净。霍曼长的就是副早死的模样。那漆黑的眼睛,没有一点光,像是会吸食人的生气一样。白惨惨的脸,嘴唇有些发紫。
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气氛瞬间变的压抑。
霍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向怀抱着他的手却有些紧。向萍看着大度,其实对霍曼并不好。她喜欢在霍广面前做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私底下没少让向怀挤兑她。
霍曼久病。
这人病久了,心里多少会有点异常。再加父母离婚早,人又敏感。一来二去就越来越不喜欢回家里住。自然而然就被排挤出去了。
向萍想干什么许元容自然知道。可惜了,当初给霍广灌得最后一壶迷魂汤就是让他去医院结扎。这个男人这辈子都只会有两个女儿。她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孩子财产留给别人。
医生检查之后送她回来,交代了几声就离开了。病房里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
看到霍曼回来,向萍终于叫了叫抱着霍广大腿不撒手的儿子。“我去慈安寺里求了的平安福,给姐姐送过去。”说着从包里掏出地小小红袋子塞到向怀手里。向怀不愿意,但他拒绝不了自己母亲。磨磨唧唧很不情愿地走过去。
现在还有求平安符的?
朝颜着实没想到。
小胖子手里举着的东西,散发着一股让她不舒服地味道。严重倒是不严重,但是这种味道让她觉得身上又疼起来,这让她脸色看起来更吓人。
许元容瞧不上向萍,更不喜欢这个眼珠滴溜溜转向怀。嘴角噙着笑,察觉到朝颜的不喜。很自然地代她手下红色小包,看都不看顺手放在床头。
霍广还想说点什么。
但霍曼脸色太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再看看房间里的向萍母子。到底是枕边风厉害些。心里那点愧疚还是比不上他的家庭和睦。走到病床边,“是不是人太多吵到你了。你这次发病,昏睡了两天。病的太厉害,险些人就回不来了。你好好养身体...我往你的卡上转了点钱,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去买。等你身体好了,爸爸就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每次都这么说,次次都没有兑现。
突然搭上肩膀的手有些重。朝颜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自己,垂下眼帘,压下心头的戾气。恹恹地错开身躺回床上。
最后那句话,与其是说给女儿听。不如说是宽慰自己。霍广像是卸下包袱略显松快的吐了口气,领着向萍和小胖子就出了门。
许元容摸了摸手腕上玉镯在床边坐下,“我让保姆煲了你最喜欢的汤,等会就送来。你要照顾好自己,看护不上心一定要和我讲。还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是今年的新款。回头身体好点了穿上试试。”
“本来今天倩倩本来也要来看看你,但她今天舞蹈考试实在是来不了。至于你弟弟景容三岁,他还太小。调皮闹得人心里发慌,你身体不好就让他待在家里了。”
“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把身体调养好。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家人就找个地方聚一聚吃顿饭。你也和倩倩很久没有见面了,以后姐妹之间多相处相处免得生分了。”
比起霍广狼狈和急促。许元容几句话说的和风细雨。但是再温柔,也改变不了她马上就要回去的现实。
两口子互相推诿,甩手模样倒是如出一辙。
“霍小姐吃饭了。”护工打开病床上的桌子,与方怡两个人把吃食摆了满满一桌。朝颜死去很久了。早就忘掉食物的味道。现在看着眼前摆了满满一桌精致吃食。一时间竟然被香味吸引。感觉的有点新鲜。
脸苍白的像纸一样。但是那双阴沉黝黑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睛,像恶狼一样尖锐。就像是要将她端着碗的手撕下来一样。方怡看了一眼,只觉得头皮发麻。再看去,却见对方低下头只能看到头顶柔软的头发。
可能是刚从鬼门关里拽回来原因,身体不好看起来肯定比较吓人。
朝颜试探性尝了口汤。香气入腹,口中微微有些甜。一口勺汤下肚,心里发慌的感觉停止下来。但空荡荡的胃因为许久没有进食有些反胃。
有些想吐。这让她急切地动作缓了缓。
原身不喜欢方怡。
因为她是许元容再婚对象,继父乔修远家的人。
B市乔家
不得不说许元容能带着前夫的女儿能成功嫁进去。靠的不仅仅只是美貌,手段也是相当了得。当初她生过孩子,为了抱上乔修远的大腿。伏低做小,隐忍了许多年。终于怀上子嗣一举得男。
乔修远四十多才这么得了这么个独子。许元容凭着乔家这唯一的男丁,母凭子贵位子已是稳当。
相较下之下原身父亲霍广差了不少。虽然下海转战商场赚了不少,但到底不能与权贵相比。至于继母向萍,原生和她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
但是小姑娘心思敏锐,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朝颜在记忆里搜罗了一圈,发现霍曼就没有几个能看顺眼的人。可能是人病久了心里有点扭曲。
她其实厌世很久了。
父母又在她小时候离了婚,这导致心里更加阴暗,看所有人都像是披着狼皮。
这么将来,原身就没几个亲近的人。自然芯子里换了人也不会有人察觉,算是这具肉身最大的优势。
当然。
也不是完全不会被人察觉。比如现在这个护工,在霍曼身边时间挺长的吧!
院子门口。
苏九听着屋子里舅妈难听的辱骂声,垂着头默默弯腰捡起来自己衣服物品。他头上还带着伤,人长得又漂亮又清瘦,看起来有种说不出脆弱感。
这边动静太大,周围的人议论的声音也大。
“两口子还是把人撵出来啦?”
“撵出来了。虽然是自保,但到底是动了刀杀了人。”
“哎!听说了吗,他妈妈吸DU。”
......
周边人议论纷纷,苏九充耳不闻。他狼狈的厉害,头上还带着伤。默默的捡起自己发白的包,将随意丢弃的物品一一捡起来。最后看了眼大门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破旧的手机发出短信的滋滋声。
到了没。
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总有股散不去的霉味。苏九躺在床上,手指在破旧手机上哒哒哒的打出几个字。
到了,谢谢舅舅。
薄薄的被褥一股味,这个季节用起来有些冷。但是他不介意。比起去福利院,一个人在外面不错了。
他终于自由了。
摆脱了家暴吸毒的继父,以及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人母亲。
也知道舅妈不会留下他。舅舅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不愿意。自己识相点走,还能利用愧疚换点实在的东西。摸着衣服里舅舅给的三千块钱,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现在,流浪狗也得有个窝了。
.....
夜里。
再也压抑不住胸口的恶心感。苏九蹲在厕所,吐的胃里酸水都要出来。冰冷的瓷砖刺的胳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苏九虚虚的靠着墙,胸口一阵阵的恶心反复涌上来。
晚饭吃的,喝水全都吐了出来。直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呕了点酸水。
哗啦啦的水流一遍一遍的洗手,皮都快搓掉。手上抠出一道一道血印子。
但是那种手里握着刀柄,鲜血粘在手上的粘腻感。依旧笼罩在他头顶。只要一闭眼就是男人死不瞑目的脸。
一入睡那张小小的鬼脸和他被吓死的母亲,就会交错出现在脑海里。
梦魇在睡梦中反复折磨他,这让他精神的濒临崩溃。
所有让他感觉恶心的人都死了,那为什么他还不死呢。他不光是怪物,杀了人,甚至还吃了块耳朵。现在仅仅是想起来就又想吐。
但是胃里早连酸水都没有了,只是干呕了几声。就扶着墙摇晃着站起身。
那只手都已经穿过他的胸口。拧上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对着脏兮兮的镜子苏九撩起衣服。是这里!但是得他怎么会没死呢?本来该开窟窿的地方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灵魂被抓住感觉。
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惧。作为生命体对死本能的畏惧。
他从小可以看到鬼。天生的。特别吸引脏东西。总有些鬼魅,缠着他想要吃了他。但从来没有一个能让他害怕到灵魂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