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言可

7、偷听

　　回程很快。

　　又回到上次被淹的地方。

　　“那个，后天王姨还去不去卖烤冷面啊？”庄千北想问一路了。

　　她已经好久没吃到喜欢的那个味道了，吃惯了王姨做的，别人家的味道吃不惯。

　　邢译把车停到路边说：“不一定。”

　　他姥这两天血压降下来了，但是他还想让老太太多在家歇歇。

　　“那好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庄千北礼貌道谢，下了车又对着车窗说，“你的衣服我洗好了就还你。”

　　衣服什么时候还，邢译倒是不着急，反正未来一段时间，他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一直看着庄千北走进小区，邢译才离开。

　　*

　　周一的时候，浩琪一个人进教室，邢译把他送到校门口就走了。

　　下课之后，庄千北在办公室写家访计划。

　　学校要对每个小朋友定期家访，正好可以借着家访的机会看看浩琪奶奶的伤势。

　　除了浩琪以外，庄千北还有其他五个小朋友，其中一个还有两节课就毕业了。

　　还要写一个教学总结。

　　庄千北不习惯积压工作，想今天一次性都做完，这样以后几天就可以清闲清闲。

　　伏案工作许久，再一抬头，庄千北发现，天已经黑了，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

　　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遇上了校长。

　　“庄老师，才下班啊，对了，你手上还有几个学生？”校长问。

　　“六个，有一个快毕业了。”庄千北又跟校长讲了讲学生的情况。

　　耽搁了会儿功夫，路过夜市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了，庄千北犹豫要不要进去。

　　想了一会儿，庄千北还是拐进夜市。

　　直奔烤冷面而去，走近看见眼熟的摊子，庄千北心中一喜，幸好来了。

　　“邢老板，今天又是你啊。”庄千北没看见王姨，惊喜减半。

　　摊前站着几个人，邢译手下忙个不停，抬眼看见庄千北：“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距离庄千北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邢译打算七点再等不到人就收摊。

　　“今天加了会儿班。”庄千北在两个高个儿学生中间露个小脑袋。

　　“过来。”邢译让庄千北到摊位里面等着，“想吃什么自己拿。”

　　庄千北看着一排配菜，烤肠、肉松、火腿、鸡蛋、猪排 、酱牛肉、培根……下面还加了好几样以前没有的蔬菜。

　　香气诱人，庄千北真想每样都加点，不过今天已经有些晚了，她还是控制一下，少吃点。

　　“就加个鸡蛋就行了，今天不太饿。”说完，庄千北隔着口罩深吸口气，好香啊……

　　邢译让庄千北坐在塑料凳上等着，把前面几个人的做完之后，开始给她做。

　　快做完的时候，隔壁烤鱿鱼的老板过来找邢译：“小兄弟，你帮我看着点，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有急事让我赶紧回家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最多半个小时，我家离着近，就那个楼。”鱿鱼老板指着身后的居民楼说。

　　见邢译答应了，老板道声谢就急匆匆走了。

　　老板刚走，就有人在鱿鱼摊前张望，邢译过去招呼，回头对庄千北说：“已经做好了，自己装盒。”

　　庄千北点点头，自己给自己打包。

　　“你好，想要一份烤冷面，加烤肠。”有人把庄千北当成老板。

　　“那个……”

　　庄千北刚想解释，就听：“支付宝到账7元……”

　　“您稍等一会儿，摊主去旁边帮忙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庄千北边说边往邢译那边看。

　　“没事，不着急。”这男生挺好说话。

　　庄千北给自己的那份装好袋，怕再被人当成老板，就站了摊位旁边等着。

　　又等了十分钟，邢译还在隔壁烤鱿鱼。

　　“再不回来，到手的生意就要飞了。”庄千北默默地想。

　　“小姐姐，你也是来买烤冷面的？”那男生看了庄千北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搭讪。

　　“是啊。”庄千北点头。

　　“常来吗？我觉得你看着眼熟，也许我们以前见过。”

　　“……”庄千北拿着签子往包装盒上扎了两个小洞，看了男生一眼，“没有吧，我不常来。”

　　“是吗，那可能我记错了，你家住这儿附近吗，我们可能在附近见过。”男生锲而不舍地说他们见过，打算下一句就要微信。

　　“啊？”庄千北被问得莫名其妙，这和他买烤冷面有关系吗？

　　而且口罩戴那么严实，他怎么知道一定见过呢？

　　“我来。”旁边邢译突然出现，看着摊前的男生问，“想吃什么？”

　　大抵是邢译气势太强，男生老实买完烤冷面就走了，临走前还看了庄千北一眼，庄千北正好转身，他只看到一个背影。

　　庄千北给邢译微信发了个红包，是烤冷面的钱。

　　“别给我转，扫码支付。”邢译指了指前面贴着的二维码。

　　“不一样吗？”

　　“这是你王姨的钱，我收了就是‘贪污’。”邢译说着，开始收摊。

　　“你们祖孙俩分的还挺清楚。”庄千北扫码重新支付，“这就要走了？旁边那个人还没回来。”

　　“等他回来就走。”邢译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摊子。

　　隔壁老板说话算话，不到半个小时，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谢谢你啊小兄弟，我家保险丝烧断了，我老婆怕黑，让我回去修。”说着，看见站在邢译身边的庄千北，“这位是……”

　　他刚想问是不是女朋友，邢译先答道：“买烤冷面的客人。”

　　“哦，这样啊。”鱿鱼老板见邢译单独让人家坐着等，而且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人家也没有走，一直陪着他，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

　　这么一想，鱿鱼老板就多打量了庄千北两眼，风吹起庄千北披散的头发，老板好像看到她的右耳戴了什么东西，再想仔细看，人就被邢译挡住了。

　　“还不回去？凉了就不好吃了。”烤冷面摊收拾好变成个三轮，邢译骑上说，“今晚送不了你了，自己路上小心。”

　　庄千北这才想起来：“诶，你外套洗好放办公室了，本想趁你在接送浩琪的时候还你的，结果……”

　　结果今天他接送都在校门口，她没见着，晚上她不知道今天是他来卖烤冷面，下班的时候也没拿。

　　“那下次再还。”邢译说完，脚往下一蹬，三轮就向前缓缓驶去。

　　庄千北也拿着烤冷面往家走。

　　一人一车方向相同，庄千北走了十几步，邢译一直和她一个速度。

　　夜市人多，车骑得慢情有可原，可是出了夜市，还和她比肩而行，就有点奇怪了。

　　“你骑不动吗？”庄千北问的时候还想，以前看王姨骑起来挺轻松啊。

　　“……”邢译默了两秒，“车胎漏气了，骑不快。”

　　“前面左转有个修自行车的地方，现在可能还没收摊，要不你去看看？”庄千北说，“骑回去还挺远的，不修的话又费力又费时间。”

　　“算了吧，这么晚了，肯定收摊了。”

　　“平时那大爷八点多都还在呢。”说着庄千北看了下时间，现在刚过八点。

　　“今天他收摊早。”

　　“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那大爷姓黄，他儿子后天结婚，他下午就回家了，明天也不来。”

　　“……”庄千北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邢译，你逗我呢吧。

　　邢译嘴角微扬，眉眼之间满是笑意，“不信就算了。”

　　庄千北不搭话了，这人随口瞎掰，不想和他说话。

　　可是邢译骑着车就在她身边，她走快点车就快点，她走慢点邢译就停下脚蹬等她走上来，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就这么忽快忽慢地走了一段距离，庄千北低声说：“幼稚。”

　　邢译听见了，说：“谁生气谁幼稚。”

　　两个成年人像小学生吵架似的绊了句嘴，庄千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邢译不想修车就不修呗，非要说什么黄大爷的儿子要结婚这样的话。

　　他开的酒吧离这里挺远的，业余时间就去修车店，偶尔才会来卖烤冷面，怎么会连附近的修自行车大爷都认识。

　　而且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到了小区门口，庄千北说：“周四记得把衣服拿走，我先回去了。”

　　小区门口保安室的程师傅听着复古的收音机，见庄千北回来了，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庄老师，这么晚才下班啊。”

　　程师傅在这里工作几年，对小区的人大多有个眼熟，对戴着耳蜗的庄千北格外有印象。

　　“嗯，今天加班，程师傅您还没交班呢。”庄千北客套一句。

　　“快了，老刘家有事，今天晚点交班。”程师傅从窗户往外看，看见门口那个三轮车，“小区门口可不让摆摊啊，小庄你认识那个人赶紧让他走。”

　　庄千北回头看，见邢译还停在原地，“程师傅，他不摆摊，车胎漏气了，可能想歇会儿吧。”

　　程师傅虽然岁数大了，可是人精明着呢，从身形就看出来这个骑三轮的和前两次送庄千北回来的是同一人。

　　庄千北走后，程师傅自言自语：“来三回了，三辆车都不一样，老头子还是第一回见人骑三轮追女孩儿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邢译骑上三轮，呵了一声：“骑这么快，这也不漏气啊，年轻人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