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出西边雨

29、第 29 章

　　不期然的，孟念青想起了星光璀璨时期的那段时频。

　　那时选秀节目刚刚录制两期，秦望人气爆火，后台备采环节，主持人问及选手们的梦想。

　　秦望看着镜头，漫不经心。

　　[偶尔想向冯子默前辈学习，会期待取代和超越他。]

　　前辈。

　　那时的前辈两字，语气平平，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去。那时的语境也和现在大有不同，随意而简单，透着不耐烦的漫不经心，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引人遐思。

　　可没来由的，孟念青就是想了起来。

　　然后脸颊微烫。

　　还有些羞恼。

　　“你乱讲什么？”她别过视线，不去看秦望。

　　现在的小孩，可真是不得了。

　　她微微地深呼吸。

　　“我哪有乱讲。”秦望立刻说。他假装委屈，可笑容太过灿烂，眸子里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而且少年人的嗓音也是清冽得泛甜。那语气，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谢宏深皱眉。

　　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深深看了秦望一眼。

　　那一眼视线很压迫，带着探究和疑问。

　　然而秦望压根没管他。

　　片场那么多人，年轻的男生却只笑意盈盈地盯着女主角，留意不到其他任何的人。或者说留意到了，但是不在乎。

　　谢宏深眉头皱得更高，他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戒下去的烟瘾，又犯了。

　　氛围微妙。

　　九月了，孟念青还是觉着有些热。

　　她举着手，给自己扇风，别过视线，不去看身侧的人。

　　她能感受到，秦望目光灼热，热得烫人。

　　“呼。”

　　她深呼吸。

　　“念念，我们来对戏。”谢宏深说，把椅子拉近，靠近孟念青。

　　“啊，好。”孟念青点头。

　　“别墅门口这场戏，导演说我俩的眼神交汇时，张力不够。”谢宏深握着剧本，头微侧过来，靠近孟念青，“我觉着可能是我俩演的时候，火候不够同频。”

　　孟念青严肃起来，她凑过去，一同和谢宏深看他手中的剧本。

　　“我想我俩得找一个同频，一个火候差不多的东西。”谢宏深说。

　　孟念青点头，她赞同谢宏深的话：“但这场戏，又不是直白浅显的床上戏份，而是偏意识流，纯靠眼神和微表情演绎，就是导演说的性张力，找到同频恐怕困难，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别墅门口，场景简单，看似容易的一条戏份，却迟迟不过，孟念青也很有挫败感。导演口口声声的，不够有性张力。

　　谢宏深轻笑：“其实有技巧的。如果演习课里需要激情戏份，你一般代入什么？”

　　“啊？”孟念青略微羞赧，但很诚实：“可能会代莱昂纳多年轻的时候。你呢？”

　　谢宏深：……

　　谢宏深：“我以为你会代喜欢的宠物。”

　　孟念青不可思议：“宠物？不是说激情戏？你代宠物？”

　　谢宏深避开这个话题，直接回答：“其实就是找一个同类的代入目标就好了。人在享受美味的时候，美食带来的愉悦和满足感，同样可以分泌出性刺激产生的肾上腺素与荷尔蒙。再演这场戏，如果我们脑子里都想像自己渴望的美食——”

　　哈。

　　笑声很轻。

　　他们抬头，看见秦望正忍俊不禁。

　　“你有什么意见吗？”谢宏深摩梭着食指。

　　“没有，真没有。”秦望正色，认真摆手，“就是觉着，演戏还真有意思，你们继续。”

　　谢宏深忽然不想说话，他往后躺倒，依靠在椅背上，语气生硬：“我就是这么个建议，你看看行不行。”

　　孟念青：“我看行，可以试试。节食太久了，我现在特别渴望麻辣鸭脖。”

　　又是忍俊不禁的笑声。

　　还是秦望。

　　“你总是笑什么？”孟念青也没好气。

　　秦望拖了把椅子，也坐了过来。他开心地笑着，望着谢宏深：“就是觉着，谢影帝，谢哥，人挺好的。”

　　孟念青翻着白眼：“用得着你说？”

　　“是啊。”秦望笑，看起来就特高兴。

　　谢宏深觉着自己，很想抽烟了。

　　没多久导演喊着休息结束，继续拍摄。

　　再次拍摄的时候，孟念青明显觉着状态好多了。接下来的几场戏都很顺利，许多都是一条过的。拍到最后，状态实在很好，导演又把别墅门口那场戏给补拍了。这次她和谢宏深按照商议好的，彼此在脑子里想象渴望的食物，居然意外地同了频，不管导演是否真正满意，反正最后的最终结果是顺利过了。

　　晚上收工回酒店，谢宏深来敲门。

　　“聊聊？”

　　孟念青侧身请老朋友进来，拿出两个玻璃杯，去烧水泡茶。

　　“谢哥我记得你爱喝大红袍？我这里只有花茶和果茶，你将就一下。”

　　“没事，都行。”谢宏深说，主动提议：“没打扰你休息吧，要不要喊你助理过来？”

　　“这个点，那丫头应该躺着打游戏呢，算了不麻烦她了。”

　　“那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我做什么？”谢宏深说。

　　“哈？”孟念青笑，“咱俩谁跟谁啊，要怕也是谢哥你怕我才对。”

　　谢宏深：……

　　谢宏深：“万一记者拍到呢？你就不怕上头条？”

　　孟念青严肃，拿起手机：“这个酒店安保挺严啊。不过谢哥的羽毛确实值得爱惜，我这就喊小鱼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宏深泄气：“算了，让她休息吧。我本来也是想和你两个人聊聊。”

　　“哦好。”孟念青放下手机，不明所以。

　　谢宏深无奈，坐直了身体：“你觉着我怎么样？”

　　孟念青：“挺好的啊。”

　　谢宏深沉默。

　　孟念青：“谢哥你想说什么？”

　　谢宏深看起来很纠结：“算了，你刚遭遇了渣男，还处在失恋痛苦的阶段，等你恢复再说吧。冯子默那个垃圾。”

　　孟念青不乐意了：“谢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提我的前段恋情。我说过了，我走出来了，我不伤心不痛苦。”

　　谢宏深：“怎么可能。”

　　孟念青无话可说。

　　她端了杯橘子茶到谢宏深的面前：“喝茶吧，谢哥，补充Vc.”

　　谢宏深捧着茶杯：“你觉着秦望怎么样？”

　　孟念青仍然：“挺好的啊。”

　　谢宏深意味深长：“我觉着，他喜欢你。”

　　“啊哈。”孟念青手一抖，捧在手心的橘子水差点洒出来，她心虚：“不可能吧，你感觉错了。”

　　谢宏深肯定，手搭在椅背上：“不会错，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

　　“啊哈。”孟念青干笑，“是吗？”

　　谢宏深：“你怎么想的？”

　　孟念青抿了口茶，掩饰自己：“我觉着谢哥你感觉错了。”

　　谢宏深：“你就当我感觉对的，你怎么想呢？”

　　孟念青镇定下来，反问：“我需要怎么想吗？”她往后仰去，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握着橘子水，食指慵懒地支撑着额头：“那不过是个小孩儿。”

　　“没错，是个小孩儿。”谢宏深心情很好，“我记得，他好像比你小十岁？”

　　孟念青微笑：“不到十岁。”

　　谢宏深大笑：“念念永远十八。”

　　孟念青保持微笑，不明白谢宏深为什么如此开心。但换做任何女明星，譬如她，听到别人强调她的年龄，都是不会开心的。

　　“所以谢哥，你究竟想和我聊什么呢？”孟念青礼貌得体。

　　谢宏深感慨：“就是找你随便聊聊。现在娱乐圈新人辈出，越来越年轻化了。”

　　“嗯。”孟念青赞同，只能怀疑是谢宏深因为年轻的秦望，产生了危机感，她安慰：“但新人再年轻，也比不上谢哥您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江山，谢哥您也有过十八岁，何况你现在，正处在辉煌岁月，爆剧一款接一款的。”

　　谢宏深摆手，得意而谦虚：“好汉不提当年勇，且看今遭吧。”

　　“嗯。”

　　孟念青无聊地转动玻璃杯中的橘子水。

　　谢宏深：“秦望……”

　　“嗯？”

　　孟念青不理解，怎么又绕回这个人了。

　　谢宏深斟酌用词：“我听说他是曾蕴素台长的亲戚。”

　　“对。”

　　“难怪得了星光璀璨的冠军。”

　　孟念青拎起桌面上的养生壶，又给自己的玻璃杯里加了点果茶。

　　“他实至名归的。”

　　“如果他姐姐不是台长，他会这么火？”

　　“那当然不会。”孟念青赞同，“可这个圈子里，谁不是比拼资源呢？”

　　“嗳。”谢宏深叹了一声，“那小孩儿，年龄小，资源好，又有人替他保驾护航。和当初的你我完全不一样。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嗯哼？”

　　谢宏深悠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喜欢一样东西，应该就会很习惯去得到。我觉着他在片场的表现，已经是释放了信号，摆明了会要追你。”

　　孟念青愣住了，她不自然：“这么明显吗？”

　　谢宏深：“豪门小少爷，不好哄。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姐姐又是台长，以后圈里稍一针对你，总归是麻烦。所以——”

　　他放下杯子，很诚恳：“别拖着，早断早干脆，拖得越久越容易得罪。”

　　“谢哥说笑了。”孟念青单手抚着椅背，口中笑着，语气却有些冷，“从没开始，怎么会断。他喜欢他的，我又不知道。”

　　谢宏深点头：“总之你把握好就行。他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当然，小孩儿而已。”孟念青微笑。

　　沉默。

　　气氛微冷。

　　“那告辞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戏。”谢宏深说。

　　“谢哥再见。”孟念青起身，优雅地送行。

　　两人在房间门口点头，礼貌地分开。

　　一分开，孟念青就啪得把门关上。垮着个脸。

　　“搞什么嘛！”她嘟囔。

　　说实在的，孟念青感觉自这部电影开拍以来，谢宏深都是怪怪的。她从前和谢宏深认识那么多年，一直都相处愉快，彼此说说笑笑的，聚餐唱K游戏都有，挺处得来的，也没见着他像最近这样啊。

　　真的是，就连讲话都高深莫测且啰里啰唆了起来，完全不似她记忆中的那个豪爽谢哥。

　　“咚咚。”刚关上门，敲门声又响。

　　“谢哥你还有什么事吗？”孟念青随手打开。

　　门外，秦望穿着松松垮垮的白T，懒散地站着。他像是刚洗完澡，劲短的黑发擦得半干，发梢湿漉漉的，锁骨还沾着水珠，紧实有力的腹肌与人鱼线，若隐若现。

　　“谢哥？”听见她的声音，秦望掀了掀眼皮：“你以为是谁？”

　　“没谁？”孟念青深呼吸，视线极力避开那宽肩窄腰，与顺着发梢，滴落在紧致锁骨上的水珠，她不自然地：“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长腿一迈，就从她的身侧挤了进去，带起夏日湿漉漉的水汽，蒸腾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有呀。”他将手中的剧本，随手甩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而后整个人往后，大剌剌地栽倒在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明天的激情戏，卢舟和裴涵。”他说，躺在孟念青的床上，懒洋洋地：“我来找姐姐——”

　　他吞咽了下口水，幽幽地抬头看她，语气很是勾人。

　　“——练习，嗯，”他轻笑，“性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