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有戏》小七不吃鱼

22、上帝的审判

　　王越给凌睿的留言全没有收到回复。

　　他一边记挂着他哥的手术，一边茫然苦涩的猜测凌睿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盯着手机发呆，筋疲力尽，心力交瘁。

　　突然护士出来大喊：“王超家属在哪里？赶紧过来。”

　　王越连忙收了手机，“我是，我是，王超怎么了？”

　　“手术出血过多，病人中途发现一个小的肿瘤压迫神经，主刀医生说要多增加一项手术，你得进来签字。”

　　王越只觉五雷轰顶，差点站不住，强行镇定下来对护士说：“带我去！”

　　医生出来，带着薄薄的两页纸，快速的给他说了一下手术的情况，然后直接翻到了签字的地方，递给他。

　　王越手抖得厉害，问医生：“我哥会不会死？”

　　“手术都存在一定的风险，我们没有办法给你百分百的保证，里面的情况不等人，你如果明白了就签吧，没有的话，我再给你说一遍。”

　　王越把两页纸翻来覆去的看，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就是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他无助的想，如果凌睿在就好了，凌睿肯定能看懂。

　　“签吧。相信医生，相信这位特别从美国请来的专家就好了。”医生说道。

　　王越掏出手机，翻到凌睿的微信，依旧没有任何回信，他失望又无助的揣回兜里。

　　一只手握住签字颤抖的手，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越从手术室的大铁门出来，把自己埋在一个角落里，翻看手机里面寥寥几张凌睿的照片，汲取力量，来独自消化这场战争。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他没有精力应付便点掉它，它又契而不舍打了进来。

　　王越只好接起。

　　“你好。”

　　“你是王越，凌睿的男朋友？”电话那头开门进山，开口就问。

　　王越皱眉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没有理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凌睿的姑妈。”

　　几乎一瞬间，王越感觉自己变得浑身僵硬，所有的血液全部涌到头上，让他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凌睿的姑妈在电话那头，尽量让自己的不那么刻薄。

　　王越如实回答。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老人家说道。

　　“……您说……”王越感觉自己的喉咙格外干涩。

　　“我想请你离开凌睿。凌睿有自己计划好的未来，他想要做市医院的骨科专家，想娶一个美丽的女子做老婆，然后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王越，很抱歉的说，你不适合他，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残忍的事情，冰冷的言语，将王越打入无边地狱。

　　“对不起，阿姨。”王越谦卑的说道。

　　可他想到咧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的凌睿，跟自己生气的凌睿，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凌睿，他不由心酸，于私心，他不想放弃，于凌睿，他不知道凌睿会不会痛。

　　他想试着争取一下，“阿姨，凌睿是一个成年人，他有他自己的选择。”

　　“可他做的选择会毁掉他！”姑妈的声音如同一柄钢刀，扎入王越大心脏。“凌睿他从小就懂事听话，为了继承父亲的衣钵，他从艺术转为学医，他发过誓的，一定会过得好好的，会对得起天地，父母的。”

　　王越看了一眼手术室，心酸难过，他其实从来没想过拖累凌睿，可他不敢先放弃凌睿，他怕自己的不坚定会让凌睿受伤，如果可以他愿意把刀递给凌睿，让他来伤害自己。

　　“阿姨，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家人，我不会拖累凌睿的。”王越说。

　　姑妈说：“我不反对他喜欢男人，王越，但是凌睿家里就剩他一个，他如果选择你，就等于断了凌家的香火……”

　　“香火？”王越苦笑道，“其实可以做试管婴儿的……。”

　　“我希望他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王越，这是他父母的期望，也是我对他的期望。我恳求你离开他。”姑妈的确是真情流露。

　　王越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颤抖。

　　“求你，王越。凌家只剩他一个了。”

　　姑妈的含泪祈求，让王越心脏巨痛，他强忍着的崩溃，说：“阿姨，您不用劝我的，凌睿永远都可以随时放弃我的。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先放弃凌睿，除非他想要离开我。”

　　“……”姑妈何尝不懂，以王越自身的条件，断不可能去主动追求凌睿，一切不过是凌睿的坚持罢了。

　　王越挂掉了电话。

　　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却沉默着没有任何的情绪，他感到心脏巨痛，感到窒息……几乎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他才从心底深处呼出一口气来。

　　他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有凌睿支撑的部分，一半是曾经孤独一人的自己。

　　他并没有忘记那种孤独，那是一种独自一人孤立在无边的沙漠里，孤寂的旷野上，深沉的大海中，无依无靠的感受，他太熟悉了也太习惯了。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像过去很多年劝慰自己一样劝慰现在的自己。

　　他咬着牙，麻痹自己的神经，淡漠的看着手术室的门，想着凌睿的名字，仿佛已经做好了“被上帝再次随意审判”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