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的不是女人》一半黑夜

2、哭吧哭吧

　　曾云洗完澡，陈好给他检查伤口处理时。
　　小心翼翼问：“阿云，我之前顾虑太多一直没能跟你好好沟通，是妈妈不好。
　　想着你长大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看到你这样，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嗯。”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阿云，你知道，妈妈是爱你的，你对我太重要了。
　　但我也是自私的，根本不考虑你的想法，也不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愿意，我就这么做了决定，是我的问题，但是你要相信，我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她顿了一会儿，又重新说：“你爸爸他，他挺好的。
　　工作认真，也很能挣钱，这些年来，从白手起家，到现在挣了那么多钱。
　　给我们母子创造那么好的生活环境，很不容易。
　　虽然你们父子之间交流的少，但是我知道，在你心里他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钱是挣的越来越多了，你爸爸也越来越忙，虽然以前也一直都忙，至少还会回家。
　　这几年来，连家都不怎么回，总是出差，跟你见面也越来越少。
　　我在医院的工作也一直都忙，没有时间陪伴你，也忽略你太多。
　　赵阿姨生活起居上把你照顾的很好，但是我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快乐。
　　小时候你还是很可爱话很多，白白净净特别惹人爱。
　　现在你变得内向了，话都不爱说，我心里很愧疚自责。”
　　“你爸爸他，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毕竟到了他这一步，就算他不主动招惹别人，也会有很多女人主动招惹他。
　　我也忙，没空关心他，这些我都能理解，我想着，逢场作戏不影响家庭不影响你就可以。
　　所以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给别人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但是，从去年开始，有个女的就一直断断续续来找我。
　　我不在家就到医院找我，她说和你爸是真心相爱，想让我离婚…”
　　“是个子很高，头发很长的那个？”曾云问。
　　“你也见过？她找过你？”陈好有些疑惑。
　　“嗯，不过没说话。”
　　“她是个挺聪明的女人，不管我怎么拒绝她还是来找我。
　　到最后我跟她说，不离婚，钱随便她花，她也不同意。”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离婚这两个字，他还是说不出口。
　　“她怀孕了，还是龙凤胎，想要名分。”陈好说到这，不再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掉眼泪。
　　“他一定很高兴吧。”他若有所思地说。
　　“她一直跟我谈条件，目的就是离婚，如果是我一个人。
　　我可以不考虑马上离婚，但是一开始我考虑到你，不想让你成为没有爸爸离异家庭的孩子。”
　　“就算平时关系没那么亲密，至少还是一家人，对你来说，还是个家，后来她又来找了我好几次。
　　最后我才意识到，离婚对你来说可能会更好，我…我不想让你受到不好的影响。”
　　陈好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她的手一直交叉来回搓着。
　　曾云知道，这是她情绪不好时经常做的习惯性动作，就像小时候他犯了错，陈好教育他时一样。
　　沉默良久，他开口问：“爸爸没跟你…？”
　　“你爸爸可能…太忙了，我们一年多都没见过了。”
　　陈好淡淡地回答完以后，看着他脸色变得铁青，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愤恨。
　　赶忙安慰他：“阿云，你别怪爸爸，我一点都不怪他。
　　他真的太忙了，工作很辛苦，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当年结婚，也是因为爱情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你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
　　后来忙了以后，你爸爸想让我放弃医院的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好好照顾你。
　　是我自私放不下我的工作，是我太固执，你要记得美好的事物，其他的都忘了吧。
　　人都是会变的，不要怪你爸爸，你这么懂事，你一定可以理解，对吗？”
　　他一直想问想知道的答案，就这么赤裸裸出现在眼前，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
　　该理解吗？怎么就该理解？
　　不该理解吗？这么多年，跟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好像是能理解的。
　　看他不回答，她不再追问下去，继续说：“阿云，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太难了。
　　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我也没想让你一下全都理解。
　　只希望你能明白，我最后选择离婚，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你在那个家里不会再有快乐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我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我会慢慢补偿你。”
　　“阿云，别担心，我这些年努力工作还是攒了不少钱。
　　这些都是为你以后准备的，够你上大学结婚以后的生活，你不要有压力，而且，你知道吗？
　　我之所以会带你来到这个小地方，就是因为这里的待遇很好。
　　工作压力没那么大，会有很多时间陪你。
　　教育资源虽然比不了市里，但我给你安排的学校是区里最好的学校了。
　　老师也是最好最有经验的老教师，你学习又这么好。
　　高二了，好好准备这一年，我相信你肯定会考个好大学的。
　　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给你报班补习，或者我教你，都可以。
　　你相信妈妈，从今天起，你就和要妈妈相依为命，我会好好陪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妈…”他打断陈好还没说完的话。
　　“阿云，你说。”她一脸期待的神情，看着他尚显稚嫩的脸庞。
　　“我累了，想睡会。”
　　她愣住了，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巴，没有开口。
　　“好，那你先休息会，我去买点菜给你做点好吃的，晚点叫你。”
　　听见她关门的声音，他在妈妈已经整理好的床上靠墙坐着，屈膝抱腿。
　　眼神迷离，看着从那个家里带过来的房间里曾经属于他的东西。
　　衣服、玩具、书、模型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还在，但好像又全都不在了。
　　他想起，妈妈说的那么多话，他知道很多细节她都没有说。
　　他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走过来的，他一直以为，她只有工作、病人、学术报告。
　　虽然她也经常说爱他，尝试过挤出点时间陪伴他。
　　但是他还是就这么一个人长大了，关于这次离婚，他只记得妈妈的泪水。
　　好想问清楚，又害怕让她再掉眼泪。
　　姥姥家那么重男轻女，一直都看不起妈妈，反对她的婚姻，反对她的一切。
　　难道这次离婚姥姥家不过问？还有就算离婚。
　　为什么要从市里来到这么一个小地方？来到这个陌生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这些问题他想破脑子都想不出答案，又觉得不该再问下去，至少现在不该问。
　　因为他能看出来，妈妈表面一直在假装坚强，内心一定很难过。
　　他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想了半天，他更难过，因为他突然想起妈妈说的。
　　爸爸已经一年多没和她见面了，也就是那个女人来找妈妈的时候，他们就没再见过。
　　真就这么忙？他回忆起最后一次见他，是5个月前。
　　放学回到家，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吸烟，分别3个月，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
　　“最近怎么样？”曾爸爸问他。
　　“还好。”
　　“学习怎么样？”
　　“还好。”
　　“你妈呢？怎么样？”
　　“还好。”
　　和以前的每一次见面寒暄时一样不变的话语。
　　沉默许久，曾爸爸掐灭了手中烟盒里最后一根烟。
　　站起身，缓缓说道“你好好的 。”
　　“嗯。”他怔怔的回答他。
　　曾爸爸转身出门离开，他听见司机给他开车门的声音。
　　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听见他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他看着茶几上陶瓷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烟灰。
　　他应该是待了很久，但是曾云没能理解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和爸爸的关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起小时候，曾爸爸还很爱他，经常陪他玩。
　　他也曾经趴在爸爸背上玩骑马游戏，坐在爸爸肩膀上玩飞机游戏。
　　那么美好的记忆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爸爸做生意更忙有钱之后，父子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也不会撒娇不会闹，到最后话都说的越来越少，他实在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他知道的是，曾爸爸一定很开心可以有个女儿了，他一直想要生二胎，想生女儿，但是妈妈一直没时间。
　　没能如愿，现在如愿，他一定很开心。
　　这要是妈妈的女儿，多好！想着想着，他开始双眼模糊。
　　泪水打湿眼眶，从小声啜泣，到放声大哭。
　　这个小小的房间，迎来他第一次落泪。
　　这是这几天来，他唯一一次控制不住情绪。
　　或许，哭完以后，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