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在我心上开花》川涧月

1、一定要见到

　　436熟练的在黑暗中翻过一个矮墙头，朝后巷奔跑。

　　快速移动时掀起的气流，将她凌乱齐肩碎发带出一丝弧度，常年遮住眼睛的刘海也被风带开，漏出来一双锐利狭长的眼睛。

　　身后很快伴随怒骂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臭婊子！敢偷你爷爷的东西，是不想活了吧！快给老子停下！”

　　身后的声音被她越甩越远，她拐进一个死胡同里，胡同两边都是住宅建筑，地面堆杂着各种大部分从废弃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机械原件。

　　她以前为了做跨区准备，在这附近放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本以为再也不会用到了。

　　前面有一堵五米高的金属墙，表面没有任何着力点，她从地上勾出一条铁链一踢，用手接住，往旁边的高处居民楼甩去缠绕在老旧的栏杆上，两只手稳稳的握住铁链向后一退，再迅速向前冲去，越到了墙头，往后扯一扯抽出栏杆上的铁链向另一边墙下跳去。

　　居民楼里一个彪悍的女人从窗户探出头来，恰好与刚进胡同的大汉对上眼，扯着嗓子大喊：“狗日的！天天搁这玩跨区，不要命啦！”

　　大汉一句臭婊子还没吐出，女人往楼下吐了一口唾沫，“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346翻过墙后就把卫衣兜帽扯上来盖住了头发，过长的碎发重新遮住了她的眼睛，巷子里的路灯投在她的帽顶上，阴影盖住了脸部，只能看见一个消瘦的下巴。

　　敏捷的绕过几个巡逻队以后从巷子里拐出来进入街道。

　　与区外夜晚截然不同，即使已经是凌晨了街道上仍然灯火通明，来往的人很少，都踩着平衡车低头看智环，上空各种磁悬浮车在矗天大厦间穿行。她独自一人揣着兜行走在地面上显的有点格格不如。

　　旁边路过的人无意间抬头发现了她，眼神惊讶马上就将头埋下去，另一只手往智环方向伸去

　　趁着这名男子低头的一瞬间，436突然奔跑加速上了他的平衡车，单手从兜里带出一把小刀从后面圈住他颈部，从别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好兄弟在勾肩搭背。

　　男子还没按下最后一个报警键，就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触感，求生欲瞬间拉满，不敢再动。

　　只听身后那人压低了声音说：“帝国花园往哪走？。”

　　吞了一口唾沫感受到喉咙的阻塞感，他不自觉抖着手指了指西南方：“往那个方向走。”

　　“谢了。”那人用另一只强行摘下了他手臂上的智环，用拿着刀的手将他的肩膀一带，他就站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那人熟练开着平衡车加速离开的背影，他赶紧拦下旁边的人，抖着声音说：“那人是区外来的！快报警！”

　　旁边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离开的436，反而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臂。“你在搞笑吧，区外人能有这么高？你不会才是区外人吧。”

　　436打开平衡车的导航系统，输入帝国花园四个字，加码到最快。

　　一定要见到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了。

　　两个月前她在区外路过垃圾场时刚好看到垃圾船降落，随着垃圾的倾倒滚落下来一个显眼的金发少女，闭着眼睛没有动静，马上就被后面的垃圾覆盖了。

　　她并不爱多管闲事，像这种被流放还长的醒目的人，过不了半天就会被拾荒者捡去，是死是活都免不了一顿遭罪，像这种事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出现。

　　但当时已经走回家的她鬼使神差又绕了一圈回去，乘拾荒者还没来将少女捡走。

　　可能是那天区外少见的出了太阳，恰好打在少女那一头看起来柔软又蓬松的金发上，而自己从未见过在如此耀眼的颜色吧，所以忍不住想伸手留住着短暂的光芒。

　　用外套盖住她的头发将她背回自己住的地方，擦干净她的脸后，436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还杂着隐秘的自卑。

　　自己的住所杂乱的堆放着各种拾来的智械组建，还有一些零件，掉漆的、脱壳的、灰扑扑沾上油垢的。
　　她与自己的住所没有什么两样，灰扑扑，充满陈旧气息，和少女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将所剩不多的营养液喂给少女，见她仍没有苏醒的迹象，锁好门便出去了。

　　现在家里多出一张嘴，自己就要比之前多打几场赛才行。

　　奇怪，今天明明还没开始比赛，心脏就已经在剧烈跳动了，摸了摸胸口跳动的地方，好像和打架时的感觉又有些微妙不一样，哪里微妙，却又说不上来。

　　回家的路上明明和往常一样空气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脚底也满是泥泞的感觉，身上还带着刚留下的伤，但是她心里却生出一丝期许，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

　　没读过书的脑子里想不出更加贴合的词，只能从过往的记忆里翻了翻找到一个相较来说比较合适的生硬的词套在少女头上。

　　刚打开门少女好像就被惊动，看了过来。

　　用手支起身子测过来偏头看向她，傍晚柔和的光线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层橘色的光影，卷翘睫毛下碧色眸子无措的看着她，花瓣唇微微张着像是要说些什么。

　　436没有说话，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之前手足无措的感觉，这次连喉咙都干了起来，痴痴地愣在门口。

　　金色柔软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肩上，被光透过的地方有着一股透明感，旁边还合适的漂浮着被阳光撒过的灰尘，梦幻无比。

　　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她突然想起以前捡到绘本，她看不懂旁白，只能看见书中绘着一只被玻璃罩住的玫瑰花，旁边还蹲了一个花匠。

　　少女先开口了，脸上露出令她看不懂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少女此时正在难过。

　　她说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尤娜莎，其余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436沉默了，她没有自己的名字，从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在这里野蛮生长着，周围的人都怕她，厌恶她，也从没有过朋友，436只是她脖子上的一串数字，久而久之别人也只叫她436了。

　　但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把这串数字告诉眼前的少女，生疏的开口，用着不熟练的语言，“我没，有，名字。”看着少女愣住的样子低下头不自觉的用拇指掰起手指来。

　　掰响第六个手指的时候少女才回过神来，“那我给你取一个吧，叫什么呢？”

　　“Savior怎么样。”少女笑了一下，笑容下摆有两个小窝显出来，她不知道那个叫什么，但只觉得让她更好看了。

　　“塞……维……尔？”陌生的吞吐这个不熟悉的单字，有些羞耻。

　　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满足的感觉在她心里涨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打两场对抗赛。

　　她也有自己的名字了，抿了抿嘴有些忍不住勾起唇角。

　　少女说完起身向她方向走来，一身已经变脏的白裙子被她重新传出了说不出的味道，白嫩的脚丫子停在她的跟前。

　　开始紧张，嘴又抿了回去，手心有了黏润的触感。张开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把手塞进兜里，看向别处。

　　感受到柔软的触感落在了自己的下颌上，身体不由微微颤动，那里残留着今天比赛留下的伤疤。

　　“这里怎么了？”怜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距离过近人，一整酥麻的感觉从耳朵蔓延至全身，心跳动的更快了。

　　是她的心坏了吗，茫然的想。

　　脑子里混乱的语言不知道怎么开口，啊了两下就放弃了，懊恼的垂下了眼逃离似的走进屋内。

　　“你救了我，那我以后叫你姐姐好吗？”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好。”这句话她能答的上。

　　之后便早出晚归有意避开这个让她忍不住心烦意乱的少女，少女也很乖，每天在家安静的收拾着家里，也不会给她添乱。只是如此几天后她发现自己家里养的玫瑰花有些焉了，她不知道如何给花浇水，于是只有停了两天，在家里陪着玫瑰花。

　　玫瑰花显然开心了很多，脸上的小窝又出来了。

　　两人在小小的屋内坐着，玫瑰花坐在床上，她坐在少女收拾好的机械堆里。头顶上还有一个昨天被凿开装上玻璃的天窗，透着区外常有的昏暗的光。

　　她知道玫瑰除了浇水还需要阳光，可惜两个在区外都是稀缺资源。

　　“姐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呀，又是怎么被姐姐带回来的呢。”

　　三个问题，语言系统开始混乱了，不知道开口答那个。

　　小玫瑰没等她开口又开始说话：“姐姐你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在旁边看到什么东西呀。”

　　眼神中隐约有着期待。

　　哽咽的干吞了一下喉咙，从第一个问题答起

　　“区外，垃圾船，捡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女的表情好像有些僵住，一眨眼又和之前一样，露出两个小窝。

　　“那我旁边有没有什么东西呀~姐姐。”436的皮肤起了小疙瘩，被少女叫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起来，这种感觉很陌生，让她有些不适应。

　　突然站起身，抿嘴紧张道：“没有。”

　　说完猛然觉得自己当才语气好像过于严肃，放软了语气又说了一遍：“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

　　她确实没看见少女身边有什么，她绕弯回去寻找少女时她已经被一层垃圾掩盖在下面了，周围什么都有，她很小的时候就不靠拾荒生活，于是也没注意，伏起少女就离开了。

　　眼前的少女低垂下了眼，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似是很低落的样子。

　　想了想走上去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蓬松卷曲的金发，很顺滑，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这个姿势是她从话本里学来的，书上好像是说这个动作可以安抚低落的小动物，人类应该也一样。

　　“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低垂着头的少女突然开口，语气有点像她平时用惯了的那把锋利的刀。

　　436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放下了手蹲下来仰头看着小玫瑰，玫瑰一闪而过慌乱的神情映在眼底，然后变成了一抹有些苦涩的笑容，用她读不懂的眼神凝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