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佳多，乖》芒不果

6、第 6 章

　　晚饭结束后，贺鸣又到楼下来接了她。
　　关乔鱼牵了条狗站在马路边，寒风里显得有点滑稽。
　　“怎么这么早，”贺鸣的声音里有点埋怨，但更多的还是欣喜，“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关乔鱼坐了后座，为了栓狗，“还是左海公园？”
　　“对，”贺鸣说，“关......摆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关乔鱼从后视镜里含笑看着他，“比赛要加油。”
　　过完年后联盟的各项工作就要差不多开始启动了，陆陆续续的战队的成员们也要回归训练，虽然义斩是本地的战队，但比起假期里面整天跑来找她，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多时候贺鸣大概还是要待在俱乐部的时间多点。
　　想到这里关乔鱼才稍微回归了一些现实，想到自己对贺鸣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荣耀里面的角色职业！
　　关乔鱼有些汗颜，但又觉得现在聊这个有点尴尬，只能低头玩狗，直至目的地。
　　就算是贺鸣当然也不敢太过于大张旗鼓地在北京这种地方燃放大型烟花爆竹，所谓的放烟花也不过是拿了诸多的冷烟火和各类的小玩意儿，但关乔鱼自从十八岁以后就没再碰过这些东西，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也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燃着的时候，看到路边站着的几个人莫名心里又涌起了一点无语。
　　“你们是不是真的有点烦。”
　　她看着叶修的脸，已经懒得去经营表情了。
　　“你以为我想的吗？”叶修叼着烟在树底下大快朵颐，“还不是叶秋那小子非要过来，你昨晚上欠了他一次，今天还是理所应当的。”
　　“关神新年好，”楼冠宁双手揣在兜里有点尴尬的样子，“我也没法子呀，大伯父非要我出来看着点贺鸣。你们玩你们玩，无视我们几个就好。”
　　关乔鱼想这么几个大男人我怎么无视啊！
　　叶秋正蹲着玩狗，抬头问贺鸣他叫什么名字。
　　“阿芙佳多。”贺鸣回答道。
　　“噢，”叶秋点了点头，“阿芙佳多，乖啊。”
　　“行吧，”关乔鱼没力气了，“玩就玩吧。”
　　于是原本计划里的二人约会变成了五人一狗的混杂大拼盘。
　　贺鸣看上去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大多数时间都是站在边上牵着阿多看双胞胎几个拿着烟花你戳过来我戳过去的闹个不停。
　　关乔鱼看着烟火白光时不时晃亮过去照耀着他的脸，觉得心里平静得像是湖面一样。
　　她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贺鸣和关乔鱼的关系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定论。
　　过完年后贺鸣回归了战队的生活，关乔鱼依旧还沉浸在寒假里，不用备课，也不用做过多的文献研究，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躺在床上看看新闻和导师的喋喋不休。
　　很长一段时间贺鸣都没再来找过她，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是否在那个晚上出现过，那天对自己这么冗长的表述，到底是不是源自于自己独居太久而产生的臆想。
　　只有依旧还赖在家里不声不响的大黄狗能证明这一切确实存在过。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放完烟花之后叶修同贺鸣的谈话，决定了他们今后将要走向的不同的路。

　　“她都知道了？”叶修问。
　　“知道了。”贺鸣说。
　　“说句实在话，”叶修说，“摆摆确实是被我当兄弟看的，所以小鸣啊，这件事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什么？”贺鸣有点不太明白叶修指的是什么。
　　“你到底把她当成是偶像还是其他的，你明白的。”
　　“我......”贺鸣道，“我一直都喜欢她，不仅仅只是像前辈层次的，不然我也不会玩枪手，直接去跟着玩气功师多好。”
　　“那是因为你的性格不适合气功师，”叶修精准指出，“其实我不是很想插手去多嘴什么别人的感情生活，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么一件事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贺鸣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跟前途扯上了关系。
　　“你说你入行是因为关乔鱼，那除此之外呢，”叶修弹了弹烟灰，“你对冠军和荣耀还有那么执着吗？”
　　“前辈，”贺鸣正色了起来，“我觉得你对我的职业态度有些轻看了。”
　　“是吗？”叶修只是笑，“那我们不谈那个，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很有潜力，那我回归摆摆朋友的身份来问你，你喜欢她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她很不一样，很坚强，很强大，很特殊，非常特殊。”
　　“你认识的关乔鱼，只是十几年前还在打比赛的关乔鱼，在一个月前，你甚至还不知道二十七岁的关乔鱼现在长什么样，说什么话，做什么工作，喜欢吃什么菜，看什么电影。”
　　“前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贺鸣问。
　　叶修哑然，突然觉得有点无话可说。
　　“是我错了，”叶修道，“我有点太理性了。”
　　“您不是理性，您是为她考虑，”贺鸣道，“我知道，您怕她成了我为自己梦想包装成的一件礼物，一个符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明白就好，”叶修道，“你是个好孩子。”
　　“有时候我不太喜欢你们用孩子这个词来称呼我，”贺鸣望着天空，“总觉得是一条横线，刻意要将你们跟我之间的距离划开。”
　　“......”
　　“我明白了，我还是会去拿的，”贺鸣说，“拿到了那个冠军，我大概才能跟你们站在同一个位置说话，才能够有资本和力量去堂堂正正地追求关......摆摆，那个时候，你们就不会再怀疑，我其实只是为了粉饰自己，才选择追求她了吧。”
　　叶修想真是后生可畏，这么直白了当的表白，别说是关乔鱼了，叶修自己本人都支撑不住。

　　若是关乔鱼知道他们之间曾经进行过这番对话，倒确实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转眼间竟是已经到了开春，关乔鱼躺在床上，收到了教务处发来的开学短信，紧接着便是年级主任打来的催命电话，她这才想起之前放假对方跟自己叮嘱了半个月的综述合集还没做。
　　这下子几乎把她吓得个人仰马翻，从床上弹起来，开始翻找早就不知道被她放假几个月扔到哪里去了的笔记本电脑。
　　“知道，知道，今晚一定发给您，”关乔鱼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在沙发上到处掀衣服寻找电脑的踪迹，“当然有做啊，怎么可能没写呢，主任，我又不是第一天教书呢，况且这东西多重要啊，我知道的——”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关乔鱼长长地吁了一声，阿多还在脚边来回打转，似乎不明白主人颠三倒四地在房子里干嘛。
　　最后翻来覆去终于在关榕飞的房间里找到，应该是被这厮拿去左右开弓地查了什么数据，一堆网页软件堆在桌面看得关乔鱼头痛不已，面无表情地一一点了删除，全部丢进回收站。
　　“行吧行吧，该来的总要来，”她挠了挠头，点开了空白文档，开始从头解决这桩烂账，“看来今晚是睡不了了，天可怜见，我才二十五啊，竟然这么早就要秃头了么？”
　　来来回回写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电话又响了，关乔鱼几乎是人事不省地接了过来，头昏脑胀。
　　“主任，我不是都说今晚给你吗？现在才几点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摆摆，你看季后赛了吗？贺鸣那小子竟然真的带着义斩闯进三强了，乖乖，长江后浪拍前浪啊——”
　　关乔鱼这才看到屏幕上赫然是魏琛两个字，不由得心烦，张口就骂：“有病吧，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老魏，闲聊天别来找我啊，忙着呢——”
　　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埋头在学术的海洋里不能自拔。
　　中间又接了几个电话，这回都是年级主任打来的了，言语间颇有气势汹汹的意思，看来是猜出关乔鱼完全放羊了几个月，综述压根一字未动，便接着唠叨了几句，宽容到了第二天早上，不然绝对要通知她的博导。
　　这下关乔鱼简直如临大敌，谁不知道她博士时候的导师是个极其古板且牙尖嘴利的人，关乔鱼现在的大部分性子来源百分之八十都是源自于他。
　　于是只得彻底关了社交网络，全心全意放在综述上。
　　直到最终落笔敲定，一切审核完成之后，再抬眼已经是凌晨四点。
　　关乔鱼熬了快二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更是一口饭也没吃，全靠毅力支撑，一口信念活着。将文件拖进邮箱点击发送时才终于有了点如释重负的感觉，站起身来就觉得头晕眼花，阿多也被她这阵仗吓到了，呜呜低叫着，尾巴甩得像在转呼啦圈。
　　她去厨房倒水，胃里饿得有点绞痛，在冰箱里翻了根香肠吃，蹲下身子重新给阿多添了点水。这才想起自己手机关了一天，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事情。
　　依稀记得中途老魏有给她打过电话，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她觉得烦直接给挂了，现在想想这人好像难得给自己打一次电话，这举动着实不太礼貌。
　　看了看表，接近五点，对于他们这类昼伏夜出的网瘾宅男来讲或许不是个睡觉的时间。也于是她打开了手机，准备给他回个消息，正组织着语言呢，就看到语音通话界面弹起，竟然是叶修打来的。
　　“好家伙，终于通了，”对面声音依旧懒散，没有半点熬夜通宵的颓废，“老魏说你失踪了，怎么了？现在觉得后悔，不想搭理人家了？”
　　“什么啊，老魏现在这么玻璃心了吗，不就是挂了个电话吗？回头请他吃饭。”
　　对面似乎传来吸气声音，关乔鱼知道他定是在吞云吐雾，接着便听他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没看新闻？义斩夺冠啦——”
　　关乔鱼手里香肠落下，脚边的阿多似乎是觊觎已久，在那玩意儿落地之前就先一步抢到了嘴里，叼到窝边大快朵颐了起来。
　　关乔鱼已经懒得去管这臭狗的闲事，脑子里只嗡嗡转着夺冠两个字。
　　“真的假的，这也太有效率了吧？不是，怎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他也没跟我说啊——”
　　“估摸着在忙着秘密集训，也没时间分心吧，再者说了，你平时不是忙吗，大教育家，怎么说也是荣耀大神级别的人物了，不能退了役就一点都不关注后生们的发展了啊。”
　　“别扯了，”关乔鱼拽了外套就要出门，“人在哪里？总决赛是谁的主场啊，卧槽，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忙昏头了，昨天赶了一夜的论文，要死要死。”
　　“真的假的，你也通宵啊，看来咱们真是同病相怜，”叶修吸了口烟，“不过你别瞎操心了，昨晚刚打完的比赛，在J市，就算是坐火箭的也应该今早才到，再说了，他们队里自己也要庆祝，这几天咱们还是先别凑热闹了。”
　　关乔鱼这才把衣服放下，松了口气，但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
　　“说起来你倒是八卦，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对后辈这么上心，兴欣不管了？”
　　叶修笑了两声：“怎么说咱们也是刚从国际赛场上回来，紧接着今年上半年这场还是有点吃不消，放他们一马，不然也太可怜了。”
　　“我要打110了，有人秀下限了。”关乔鱼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你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也早点去休息，你也不比当年，都是老人了，别老搞熬夜赶作业这套，不然哪天一个人在屋子里心肌梗塞早死了都没人知道。”
　　“赶紧闭上你的嘴吧——”
　　关乔鱼挂掉了电话，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阿多也跟着跳了上来，一脚踩在她腿上，把她痛得差点没吐血。
　　她把狗揽进了怀里，几乎要来一招爆rua狗头以儆效尤，门铃却响了。
　　虽然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起身过去开门。
　　门口赫然是贺鸣的脸，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甚至身上还穿着义斩的队服。
　　他那张脸又白又红，呼吸急促，关乔鱼处在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见到本该在J市庆祝的他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高兴又惊讶以及看他这幅样子是不是突发了什么疾病当中的惊慌失措两者情绪间反复徘徊，最终还是选择后者比较重要，连忙把人拉进来，看着他跟阿多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不好意思——”贺鸣道，“一口气爬这么高，有点遭不住了——”
　　“你不是在J市吗？”关乔鱼道，“怎么回来了？”
　　“我一下场就立刻跑去坐飞机了，”贺鸣接过了她递来的帕子，“通宵回来的，在飞机上眯了一小会儿，好坑爹啊，这么晚机场打车过来竟然要五百。”
　　“你被骗钱了吧！”关乔鱼大惊，“算了算了，破财免灾，你是冠军MVP诶！不出席发布会吗？也不跟他们合个影？”
　　“又不是打完就解散了，”贺鸣笑道，“叶修前辈当年不也是从来不出席，我觉得挺酷的。”
　　“好的不学，”关乔鱼也跟着笑了，去拨拉那只一直哼个不停的臭狗，“你饿了吗？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贺鸣却没回她，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关乔鱼从冰箱拿水回来，就看到他已经跪在了地板上，阿多乖巧地蹲在边上，好奇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前辈，嫁给我吧——”

　　贺鸣脑袋上遭受到了一击暴栗。
　　此刻正乖乖地坐在餐桌前吃面。
　　关乔鱼翘了腿在他面前开了罐啤酒，大大咧咧地放着，故意馋他——为了打比赛，一般选手赛期是禁烟禁酒的。
　　当然，这项指令因人而异，毕竟是属于个人的要求标准，就像叶修和魏琛当年就是从来不介意这些的，虽然他们不喝酒，但烟绝对是这帮烟民的灵魂。
　　“我是认真的。”
　　许久，贺鸣才小心翼翼地从碗里探出脸来可怜巴巴地看她。
　　“这么久不见面也不联系，一来就给我整这出？”关乔鱼气极反笑，“不是冒犯，我们两个很熟么？你觉得我会就这样嫁给你？贺少爷。”
　　“没有，”贺鸣赶紧解释，“因为紧急训练，所以我也没时间联系，而且之前叶修前辈也说了，要我好好端正一下态度，不能让人觉得我打比赛就是为了你的，所以我才——”
　　“你打比赛明明就是为了我啊，”关乔鱼道，“不然你干嘛玩荣耀？”
　　贺鸣被她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不是我，你会知道荣耀？”关乔鱼紧随其后，“你会对荣耀感兴趣？不一定吧，还不是因为我你才进到这个圈子里的，你不就是说你为了我才想着拿奖杯站在冠军舞台上让我看到你吗？这不就是为了我？”
　　被人直接当面点出自己的雄心壮志以及中二言论实在是有点社死，同时贺鸣还深刻感慨关乔鱼不愧是跟叶修魏琛一脉相传的厚脸皮没下限，这种粉丝仰慕自己讲出来的话自己本人复述真的不会尴尬吗？怎么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