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屋》龙四象树

88、仙界动乱

　　“夙衍，夙衍……”夙衍似乎听到吉佶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仔细听起来。
　　声音是从花灯里传来的。
　　他看了看周围，找到一个隐蔽之地，对着花灯道：“吉佶？”
　　“是我。”吉佶道，“夙衍，你要赶紧离开仙域，再晚就走不了了。”
　　夙衍从妖域离开之时就做好了被囚禁的准备，如今能在仙界自由行动，已在他预期之上了。
　　他问吉佶：“你怎么在这里？”
　　他其实还想问为何他会来，他不是已经不记得他了吗。
　　“我是妖主派来侦察的。”吉佶道。
　　他的能力的确很适合做这件事，夙衍想。
　　吉佶继续道：“仙域有结界，吉屋进不来，我只能自己潜伏在这。离开的路线我已经打探好了，到时候我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跑。”
　　“可我现在还不想走。”夙衍道。
　　“你……”吉佶一时语塞，“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夙衍没有回答，只是吉佶的语调让他有种恍惚回到过去的错觉，他不禁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的。”吉佶答道。
　　夙衍忍不住嘴角拉长，他听见吉佶道：“我全部想起来了，夙衍。”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夙衍道。
　　“去哪里？”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来人是二郎神，他牵着哮天犬，似乎是来这边遛弯。
　　“去四处转转。”夙衍道，他把原本提在面前的花灯移到身侧。
　　“一起？”二郎神提议。
　　夙衍正待拒绝，哮天犬忽然对着花灯狂吠。
　　二郎神神色一变，打开第三只眼，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花灯。
　　然而花灯里除了祝福的纸外，并无异常。
　　哮天犬嗅了嗅花灯，撒开腿不知朝哪儿跑了过去。
　　二郎神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自言自语罢了。”夙衍转动手里的花灯，“对它说说自己的愿望。”
　　没有证据的事，二郎神不会瞎猜，他只是提醒夙衍道：“仙帝有令，你近期不能离开仙界。”
　　哮天犬没一会儿回来了，累得哈赤哈赤直喘气，看起来并没有找到什么。
　　二郎神摸摸它头顶，仍旧奖励了它鸡腿肉。

　　夙衍在仙界过得很是清闲，每日不是在看书，就是到处走走。
　　但即使是夙衍独自一人的时候，吉佶也再没有出现过。
　　可能那天哮天犬还是有所收获的。
　　夙衍最常去的地方是二郎神的宅邸，除了想找到些关于吉佶的线索外，二郎神虽然看似冷面冷情，实则容易相处，两人就算不说话，待在一起也不会尴尬。
　　不过近些日子二郎神挺忙，整个仙界上层甚至有些忙翻了天，不然夙衍也不会如此清闲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忙的原因是淮景。
　　当初淮景带兵在妖界战场离开后，给仙帝发来投诚的文书。
　　仙界的朝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以太上老君为首，劝仙帝把他赶走。
　　太上老君道：“淮景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当初从妖界之主手下背叛，后从妖后手下叛逃，如今还想从十八暗背叛至我仙界。他下一回又要背叛谁？绝不能让他踏足仙域。”
　　另一派的仙君们则力争把淮景留下，道：“淮景是把锋利的刀，刀用得怎么样，还得看主人。他在妖域经营多年，我们若是扶持他，进可以让他成为我们的傀儡，统领妖域；退可以让他与妖后自相残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双方争执不休，连日连夜地讨论仍然没有个结果，吵得仙帝老毛病都快犯了。
　　不过最终还是有了个结果：给淮景封官，增加兵力，助其重返妖域。
　　灵旨下来那天，淮景暗中给夙衍发来密信。
　　信中道仙帝久病不治，预计仙界不久会有一场争权之战。若夙衍与他联合，说不定能将仙界搅个天翻地覆，甚至他淮景能捞个帝位坐坐也不一定。
　　虽然话说得满了些，但淮景并不是空口无凭，无的放矢。
　　不久后，仙帝果然卧病不起。
　　淮景趁机讨好仙帝，调到仙帝身边服侍。
　　说也奇怪，仙帝本就多疑，到最后竟谁也不信，只信一个以背信弃义闻名的妖界之人淮景。
　　仙帝只剩最后一口气，寝殿除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托塔天王等重臣外，无人能入其内。
　　寝殿更是由仙帝亲自在先前就布了层层阵法，以确保传位顺利。
　　宫门由淮景派重兵把守，二郎神助其一臂之力。
　　仙帝将谕旨交给太上老君宣读，读到最后几个字时，太上老君震惊地望向已然合上眼的仙帝，住了口。
　　仙帝的手动了动，示意他继续。
　　太上老君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读不下去，将谕旨递给王母。
　　王母扫到最后一行字，坚决道：“不行。”
　　仙帝猛地睁开眼：“念。”
　　王母气愤地将谕旨交给托塔天王看，对仙帝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我们绝不会让你胡来的。”
　　仙帝既疑惑又愤怒地瞪着她，原以为王母跟他一条心，临死了才知道她原来有自己的算盘，直到他听托塔天王念出了最后几个字：“……传位于淮景……”
　　他一口气上不来。
　　怎会写的是传位于淮景？！
　　淮景比别人更早一步上前，扶起他。
　　仙帝指着淮景鼻子：“你，你……”
　　他如残破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两声后，又如临死的鱼一般挣扎了两下，撒手仙去。
　　淮景满脸悲痛，大哭道：“您走好！”
　　王母此时已冷静下来，看他表演，嘲讽道：“真是一出好戏。”
　　由于寝殿的阵法，王母等人的法力被限制，遭到了淮景的软禁。
　　唯有李天王随着淮景拿着谕旨出来，向众人宣读圣意。
　　底下众人无不震惊。
　　毫无疑问这不是仙帝之意，但重兵的重重包围让他们不敢吭声。几个年轻气盛的仙人说了几句淮景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已经被杀鸡儆猴。
　　诏书被改，天宫被淮景占领。
　　他们在观望。
　　还有些人并不在天宫。
　　南极仙翁、铁拐李、南斗六星等仙君常年在外，得知仙帝重病时遵照前例，守在自身封地上，以备传召。
　　事情总归会传出去，各位仙帝继任者们肯定不会任凭江山易主，到时就是他们这些苟活下来的人发挥作用的时候。
　　不过大多数人都在心底忍不住嘀咕，托塔李天王身居高位，不论仙帝的哪个儿子即位，都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他又何苦跟一个妖人做这等得不偿失之事？唯有被夺舍可以解释了。
　　把守宫门的二郎神听说政变，立即起兵直攻内殿。
　　先来阻止的就是托塔李天王。
　　二郎神震怒，三尖刀冲了上去。
　　二郎神是仙界数一数二的战将，李天王要跟他打，无论如何都得脱层皮。
　　“先听我说。”李天王道。
　　二郎神早用天眼看出他并没有被夺舍，三尖刀毫不停顿：“你说。”
　　“仙界被桎梏多年……”李天王道。
　　他刚开了个头，原本以为被困的太上老君也过来了，他劝二郎神道：“真君先听我一言。”
　　二郎神对太上老君一向敬重，住了手，臭着一张脸：“您怎么也？”
　　太上老君挂上标志的和善笑容，招他过来，小声道：“你以为淮景真有这么大本事？”
　　二郎神仔细一想是有些不对劲：“什么意思？”
　　“新旧交替，世代更迭，总免不了恶战。且不论仙帝怎样想，淮景一个外族之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继任者。”太上老君慢条斯理地替二郎神理了理衣领，“这点，我想你是懂的。”
　　二郎神沉思。
　　“收手吧。”老君道。
　　二郎神收起尖刀，召回手下兵将，重新回到南天门把守。
　　谁知刚站到位置上，他就遇到趁乱想逃的夙衍。
　　他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想管了：“现在走？”
　　“……嗯，趁乱。”夙衍道。
　　二郎神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又加了一句：“要送你一程不？”
　　“不用，已经安排好了。”
　　二郎神点点头，随即转身，只余背影。
　　夙衍也回转身，顺着吉佶的指引离开了仙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