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屋》龙四象树

87、仙界

　　凤老三带夙衍在凤族转了转。
　　有的凤凰在梧桐木上高声歌唱，有的在泉水边梳理自己的羽毛，还有的在追逐打闹，族里充满闲适而快乐的气息。
　　凤老三指着河对岸道：“那边就是我族之外的仙域，你想去的话可以带你去看看。”
　　夙衍点头：“麻烦三长老了。”

　　夙衍自认外表看起来和仙界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时不时引来他们的注视。
　　“我身上有妖气吗？”他问凤老三。
　　“哪有什么妖气、仙气之分，”凤老三笑道，“他们就这样。”
　　仙域到处灵气缥缈，天上的每一朵云，地上的每一棵草，水里的每一朵花，都是悠闲舒适的模样——跟妖域大相径庭。
　　这里的人也是悠然自得的，他们有的打扮随性张扬，有的一丝不苟。无忧无虑的仙女，淡薄高雅的仙君，无一不彰显着灵气的富足。
　　妖域的妖们则因为灵气的贫瘠而汲汲营营，十八暗的妖更是每日挣扎在生存的边缘。
　　夙衍不禁疑惑仙界为何还要来争夺妖域。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仙宫，凤老三介绍道：“这里是太上老君的地方。”
　　宫里出来一个扎着双髻的小童，道：“老君请两位进来一坐。”
　　凤老三哈哈一笑：“不愧是老君，早算到我们来了。”
　　宫内的药童们都在忙。
　　他们严谨地分拣药材，捣药，清理药炉，对凤老三和夙衍匆匆打个招呼，就自顾自忙得飞起。
　　太上老君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他放下刚炼好的一批丹药，擦了擦手后出来。
　　凤老三和太上老君是老交情了，两人聊了半宿，似乎许久不见甚有话聊。
　　夙衍站在一旁，三个丁点儿大的小药童抱着他的裤脚想往上爬，他扒拉了几次没用，只好蹲下身，把他们放在肩膀。
　　他忽然就想起了吉佶。
　　肩膀曾是吉佶最喜欢待的位置，也不知道那小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我族新凤，”凤老三忽然想起夙衍，拉过他介绍道，语气颇有点炫耀的意思，“上古凤魂。”
　　太上老君的眉梢抖了抖，摸着胡须绕夙衍走了三圈，叹道：“奇哉，妙哉！不知是哪一凤魂？”
　　上古凤魂据记载有九只，均已陨落。
　　凤老三自豪道：“应该是跟我一个颜色的红凤。”
　　因为同一个颜色，凤老三更觉得夙衍亲近了。
　　“他才刚到凤族，你是仙界老人，跟他讲讲道。”凤老三没忘为夙衍讨好处。
　　于是太上老君跟夙衍畅谈了一宿。
　　但凤老三在太上老君开讲之时就鸡贼地逃离，只留下夙衍独自承受。
　　太上老君从五行讲到八卦，从修身讲到悟道，从人性讲到佛性，无所不谈。
　　直到第二天天亮，老君才意犹未尽地道：“你先休息，我去炼丹，晚上再继续讲。”
　　饶是夙衍再不惧熬夜，也自认比不上太上老君整日整夜不眠不休。
　　他不得不打心底佩服太上老君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强悍。
　　老君每日很忙。
　　一锅丹炉打开，夙衍鼻尖传来丹药的清香。
　　一小童来报，二郎神来找老君要先前定好的丹药。
　　二郎神看到夙衍，短暂地打开了一会儿额间的竖线，跟他点头示意。
　　夙衍不禁想起眉间也有竖瞳的芒极，再看二郎神时，不自觉地有了一丝亲切。
　　二郎神清点完丹药就走，说话做事干净利落，连性格都跟芒极很像。
　　还没等二郎神走出丹药房，又有小童通传仙帝来了。
　　仙帝紧跟着就到了房门口，看到二郎神，还愣了一下：“二郎也在。”
　　二郎神道：“微臣过来拿些丹药。”
　　仙帝点头，转头又看到夙衍。
　　太上老君适时地介绍道：“他是凤族的新人，凤老三让臣给他讲讲道。”
　　仙帝表示知道了，然后对太上老君道：“我找你下会儿棋。”
　　丹房外一凉亭，亭中常摆一棋局。
　　仙帝手执一枚白棋，落子。
　　“方才那人就是夙衍吧。”仙帝道。
　　太上老君执黑棋，也落下一子：“您圣明。”
　　“少说点恭维话。”仙帝道，但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妖域之事，你怎么看？”
　　“妖域能和平并入我们自然最好，如今却是有些困难了。”
　　“我本想让胡律平衡双方关系，他竟什么也没做，还比不上秦苍，人至少有点主张。”仙帝想起此事就闹心，“教个徒弟，还送给敌方，我看他早晚要投敌。”
　　“他做事向来不偏不倚，，您交给他的事，从来没有完不成的，”太上老君对胡律倒是有些了解，“但也从来没有超额完成的。”
　　“这事还是得尽快，以免夜长梦多。”仙帝放下一枚棋子，“他愿意投敌就去，天庭不少他一人。”
　　太上老君没顺着接下去，仙帝对胡律的宽容是出了名的，他道：“妖域日后若成为我们的领土，还需要一个本地的妖来管，只是原本属意的蛇姬……”
　　仙帝捏着棋子思索半晌道：“还是她合适，她的底细、野心，我们都清楚，也好控制。”
　　太上老君提了个名字：“夙衍……”
　　仙帝对夙衍倒有些好奇：“你算过他了没，他是妖还是仙？”
　　“是妖，也是仙。”太上老君道。
　　“怎么说？”
　　太上老君将夙衍的来历说了一遍，又道：“但我算不到他的将来。”
　　仙帝皱了皱眉：“先把他留在仙界观察一阵吧。”

　　夙衍出了老君殿，来到西边的银河。
　　凤老三先回了凤族，走前让他可以在仙界多待些时日，若要回妖域，就回凤族找他。
　　银河是仙域与妖域的分界线，若夙衍要回妖域，必得从这里走。
　　河岸上结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兔儿灯、猴子抱桃灯、小鸭灯、一群小仙童玩游戏的灯……看得人眼花缭乱。
　　河水波光粼粼，星光在里面雀跃地翻滚，几盏花灯与纸船在其上缓缓飘荡。
　　“别往前走了。”一个仙兵叫住夙衍。
　　“前面是禁区，没有通行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夙衍表示抱歉：“不好意思，我刚来不清楚。”转头往回走。
　　“等等。”仙兵看他新来的，从河里捞起一盏花灯送给他，“前几日举办了灯会，这些花灯都是神的祝福，可以自取的。我看你刚到这里，就借花献佛送你一盏吧。”

　　仙帝跟太上老君下完棋就听说了夙衍想要离开之事，于是正式下令把夙衍留在仙域。
　　仙帝起身时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撑在棋桌上。
　　太上老君替他号脉。
　　“无碍，”仙帝揉了下额头，“只是起得猛了些。”
　　老君劝仙帝不要太过操劳，并将精制丹药交给仙帝的侍女，让她嘱咐仙帝按时服用。

　　夙衍拎着花灯一路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不时听到远处传来仙女们银铃般的笑声，有时会遇到几个仙君礼貌地跟他致意，有时会有几只狐鼠丝毫不畏惧地在他周围好奇地打转。
　　仙界真的很美好啊。
　　要是妖界也这样就好了。
　　夙衍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好像找到了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