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芒不果

14、我喜欢你但是没关系

　　范良冶是真没想到谢思媛回国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找他。
　　在办公室听见导师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点回到现实的感觉。
　　“反正到时候你跟着她就成了，毕竟也是从国外回来的，经验也多多少少比你们丰富点。”
　　“好。”
　　范良冶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有个人带飞是再好不过的事，自己也乐得少找点事做。
　　只是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过来找导师的谢思媛，还是吓了一跳。
　　“你好啊，小冶，”她冲他挥了挥手，“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有女朋友了的人，虽然是自认的，但范良冶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去招惹烂桃花。不过仔细想想谢思媛应该不会眼瞎到看上自己这种一穷二白各方面还不如她的人，不想太过自恋，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也行，刚好有点东西要问你。”
　　“你跟尖儿还好么？”她好奇道，“我后来查了查，发现她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乐队主唱，真人这么漂亮，好撕裂啊哈哈。”
　　“是，确实挺迷惑的，”范良冶道，“你没去草莓？”
　　“太热啦，而且我不太喜欢音乐节，有点挤，”她说，“好玩么？跟工作人员一起肯定爽死了，都不用排队，还能跟乐队搭话，太爽啦。”
　　范良冶想了想，好像这几天是比较方便，但因为自己对乐队无感，所以没她这么兴奋。
　　随意地聊了几句便作罢，晚上的时候重新在学校附近的餐馆碰头，竟然是吃的涮羊肉。
　　“我好吃惊，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认识重金属乐队的主唱，”谢思媛熟门熟路地往锅子里倒着肉片，让筷子在里面煮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都看不上这些的。”
　　“也谈不上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范良冶道，“主要是我哥喜欢。”
　　“说起这个，教授说你最近在写一个心理方面的论文？”谢思媛道，“是拿你哥做范本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范良冶道，“边缘性人格障碍的话，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分析的。”
　　“是尖儿么？”她问。
　　“这......”范良冶没料到她竟然直接猜出来了，只得承认，“也算是吧。”
　　“我听说她料很多，有说她可能有点人格障碍，”谢思媛道，“那你这篇还是挺有意思的，大纲写了吗？有空给我看看呗？”
　　“不太好吧——”
　　范良冶这倒不是假意推辞了，毕竟硕士方面很少写论文了还给同级看的。
　　“我又不是这个专业的，”谢思媛笑了，“你还怕我抄你论文啊，我主修临床，而且攻的是内外科，跟精神科不撞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
　　索性咬咬牙答应了：“回去发给你。”
　　“行！”
　　谢思媛似乎很高兴，继续埋头苦吃。
　　“听说你在国外还得了个什么奖，”范良冶试图找寻着话题，“挺厉害的，接下来什么打算？”
　　“应该是要继续读，”谢思媛道，“毕竟国内现在这个坏境，你不拿个博士出来都有点丢人，就是在外面太难熬啦，英国的饭还很难吃。”
　　范良冶笑了，低头蘸酱。
　　“你什么打算？”谢思媛问，“听教授说你不打算出国？继续本校读博吗？”
　　“不知道，”范良冶道，“想直接工作了，我哥那边还需要照顾，也没什么钱的。”
　　“太可惜了，”谢思媛道，“你这个水平，本来转护理就有点浪费，况且现在A市的市场，你如果只是一个硕士生出来也还是有点难的，还是继续吧，硕士也是读，博士也是读，抽空搞点项目，奖学金拿着，跟着导师混混专利，勉强够用了，不然就去找个医院挂职。”
　　“你不会是老师找来说项的吧，”范良冶笑道，“他之前也老这么跟我说。”
　　“毕竟你这样的人才太难得了呀，”谢思媛道，“国家难得培养你到现在，投入社会太浪费啦。”
　　“为社会做贡献才是最实际的吧，反正护理也没什么科研好搞的。”
　　“像你这种思想就不太对，你本身的基础知识就很好，继续在护理这方面钻研，肯定可以填补很多空档，你又不是那种不求上进的人，没必要为了生活就去勉强自己，”她想了想，又道，“难道是因为尖儿？你们要结婚了吗？所以有经济负担，想快点成家？”
　　“没有，”范良冶无奈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尖儿应该也不缺钱吧，”谢思媛道，“但是他们搞乐队确实也不赚钱就是了，她平时做什么的？”
　　“暂时还没事做，”范良冶道，“天天埋头写歌呢。”
　　“挺有事业心的，”谢思媛评价，“反正你好好想想，别这么早就牺牲自己，这才研一呢，以你的能力，不说去其他学校了，本校还是能保的吧？教授这么喜欢你，没问题的。”
　　范良冶只得说谢谢。
　　这是真心的，毕竟也很少有人这么正儿八经的跟他分析现实问题了。虽然导师偶尔会提两句，但都是作为过来人的指点，毕竟他们离开社会太久了，本身又身处少数人才在的高位，不免有种不在人间的感觉，可偏偏谢思媛不一样，毕竟是跟自己一样的同门，只是本身各方面条件比较好，倒也没范良冶这么多现实方面的烦恼。
　　如此想起来，范良冶倒真是很久没考虑过自己的问题了。

　　回到家后，范良宵正坐在地板上看电视，手里捧着碗炒饭，是范良冶出门前给他做的，已经在微波炉里热过了，看起来倒是很香。
　　他在范良宵身边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
　　“哥，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读书呢。”
　　范良宵偏过头来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本来转护理就是为了照顾你，我倒没什么太多的想法，确实很想快点赚钱，不想天天被叫学生啦，”范良冶道，“我也确实很喜欢尖儿，虽然不敢想，但要是，嗯，要是真的能跟她在一起，真的挺不错的。我是男人吧，哥，是男人就得出门去赚钱，不能吃软饭吧？”
　　范良宵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倒是这事被肖尖知道了之后，反应是很理所当然的。
　　“当然是继续读书了，”肖尖翻了个白眼，“你脑子坏掉了吧，现在多少人想读都读不了啊，你这简直何不食肉糜。”
　　“你是不知道我们专业有多卷，”范良冶哭笑不得，“读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又不是本科那会儿，糊弄一下就过了。”
　　“那又怎么了，”肖尖道，“你怕卷吗？我觉得你还成吧，你不是奋斗逼么？你要是跟宵儿说，宵儿肯定也叫你继续读，别矫情了。”
　　范良冶想了想，大概也是这个道理。
　　不由得感慨肖尖的通透，再复杂的事情在她眼里好像都不是个事儿。
　　于是凑到了她边上，去看她新写的曲子。
　　“看得懂么？”肖尖缩进了他怀里，替他指着，“这边是手风琴，这里是吉他，然后再加一点卡祖笛。”
　　“看不懂，”范良冶老实道，“你们乐队不是只有贝斯跟鼓吗？”
　　“这些可以合在program里的，”肖尖道，“毕竟要转型了，找点新东西。读书很难吗宝贝？”
　　“很难，”范良冶埋头在她头发里嗅来嗅去，“难死了，又要去医院上临床，又要写论文，还得考试，太难啦！”
　　“那就不读了，”肖尖道，亲了亲他的手指尖，“读个锤子，出来随便开个诊所，我看现在庸医也挺多的，上回姜豪去拔牙就被坑了八百块钱，脸还肿了半个月，我不信那玩意儿比你学历还高。”
　　范良冶哈哈大笑，忍不住去吻她：“我是护士，开不了诊所的。”
　　“那就去当鸭子吧，我看你白白净净的，还能玩情趣play，”肖尖翻过身来抱他，去解他胸口的扣子，“你上班的时候要穿制服吗？齐大腿根的那种？”
　　“专门给人打针的那种——”

　　谢思媛在宿舍外面点了一根烟，打火机因为太久没用，机油有些烧干，半天打不着火，旁边递过来正一支新的，是她本科的舍友，现在正在本校读研，跟范良冶一届，只是不同学院，谢思媛今天过来就是找她的。
　　“我还不知道你抽烟，”秦雀道，“发愁呢？”
　　“对啊，”谢思媛夸张叹气道，“感情不顺啊——”
　　“之前那个男朋友呢？”秦雀好奇，“在伦敦的时候不挺好吗？”
　　“那厮是个精外，听他骂骂咧咧好多年了，知道我毕业以后要回国，啰嗦个没完，就给踹了。”
　　“踹得好，没道理吃着皇粮还帮鬼子说话，”秦雀道，“你去见范良冶啦？这小子脑子里就只有读书，估计没意识到你喜欢他吧？”
　　“他有女朋友啦！”
　　“怪不得你这么愁，”秦雀感慨，“你也是，读书的时候没抓紧机会，现在想明白了，人家早就开窍了。医学院里像他这样的男的不多，谁不是七搞八搞的，当时都把他捧得跟什么似的，就是不敢上。”
　　“怎么敢呢，”谢思媛道，“我还以为他是gay呢！不然怎么一个女生都瞧不上，而且我又忙着出国，寻思异国恋也不靠谱，就耽误了。”
　　“他跟他女朋友很好么？”秦雀道，“你条件也不差啊。”
　　“别吧，”谢思媛道，“这事我可做不来。”
　　于是跟着她叹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秦雀道，“他也没什么好的，不是说家里还有一个傻哥哥？你没必要去扶贫。”
　　“道理我都清楚，”谢思媛叹气，“但是这事你怎么控制得住呢，只能慢慢消化了。”
　　“早知道我就先去帮你打听打听了，也免得你特地回来一趟，”秦雀安慰道，“不过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一点迹象都没有啊？”
　　“超级大美人儿，”谢思媛道，“人也挺好的，不是学校里的。”
　　“那他哪儿认识的。”
　　“不知道，看演出吧。”
　　“演出？”秦雀大惊，“不会还是个明星吧？”
　　“摇滚明星，”谢思媛弹了弹烟灰，“我心里好苦啊！！！”
　　“算了，别想了，喝酒么？”
　　“喝！”谢思媛咬牙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喜欢你，但是跟你没关系’，再见了，我的青春——”

　　陆陆续续忙了差不多快两个月，肖尖的新歌终于基本打造完成了，样本带先送过去给制作方听了，对方反应还不错，甚至难得地比起大拇指夸了夸他们的效率，这才总算松了口气，重重地倒在沙发上，跟沈桥要酒喝。
　　“什么时候发？”沈桥道，“可以趁这机会再巡演一波了。”
　　“过年吧，”肖尖道，“过完年再巡，刚好了，舒服一会儿。”
　　“晃着晃着秋天都到了，”AK搓着胳膊，“我找不到衣服过冬。”
　　“那就别过了，冻死在街头吧，”肖尖点了根烟，“新吉他手的影儿都没呢，姜豪推荐的那个不行，□□，我都无语了，天天找些什么人过来。”
　　“不然你上58同城看看。”
　　沈桥真诚建议，然后被肖尖白了一眼。
　　“要不然直接解散算了，正好把歌卖了，打捞一笔迅速逃跑，也免得被核狗们喷忘了初心了。”
　　“别吧，”AK道，“我刚跟我妈说我明年要开始当大明星了，你别打我脸。”
　　“你哪儿来的自信，”肖尖道，“我谢谢你的支持啊。”
　　“桥今年过年去哪儿玩？”AK抬头问她，“北戴河滑冰不？”
　　“不滑，”沈桥道，“冷死了，在家看春晚。”
　　“你还会看春晚！”肖尖烟都掉了，“我一直以为那是老头老太太才看的。”
　　“怎么了？”沈桥挑眉，“我就是老头老太太审美，我还爱看小品呢。”
　　“你牛逼，”AK比了个大拇指，“尖儿呢，今年还是不回去？”
　　“不知道——”肖尖拉长了声音，“别烦我了，想到这个就烦。”
　　“要不然你跟小范一块儿过得了，”AK接了杯水，“我看你俩感情挺好的，小心点，别怀孕了，我们这会儿可是事业上升期。”
　　“上升你个锤子，”肖尖揍他，“打你的鼓吧。”

　　不过说归说，肖尖也确实到了该考虑过年回家的事了。
　　想到这个就头痛。
　　每年到了年底，A市到处开始结冰的时候，就是她逃避现实的时候。以往彭湃还在的时候会邀她去家里一块儿过年，都被她拒了，她实在是很不喜欢那种阖家欢乐的氛围，就算对方表现得再欢迎，她始终觉得那是不属于她的和谐氛围。
　　她可以短暂地逃避现实，但是比起冲进人群里，这种时候她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肖尖拨拉着手机通话界面，不知道是不是该打一个电话。
　　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喂，在干嘛呢妈？”
　　“尖儿啊，上班呢，你今天不上班？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没呢，今天休息，”肖尖划拉着脚底下的枯树叶子，抬头看灰扑扑的天空，“你最近还好吧？天凉了，注意点身体。”
　　“知道了，你跟你哥他们打电话了没？今年过年回家吗？”
　　“......没呢，不清楚，还要看安排。”
　　“你瞅瞅你这工作，一年到头没个停歇的，你都多久没回家过年了？你就这么恨我们啊？就算恨你爸跟你哥哥，你连妈妈都不要了吗？”
　　“妈，你别这么说......”肖尖道，“我是真没办法，我也挺想你们的，我平时不是也有去看你吗？我只是过年的时候不回来而已......”
　　“看看人家家过年谁不是团团圆圆的，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边，你让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想我们？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诶呀，真不是，我不是没办法吗，你也知道我真的没办法面对我爸他们，求你了妈，你别逼我成吗......”
　　“我这儿哪又是在逼你了，妈妈这么多年都没见你，你不会想妈妈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边，这又不是读书那会儿了，这都多少年了，你天天在做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你让人怎么放心你——”
　　“我都跟你们说了啊，我说我在弄乐队的事儿，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你都多少年没回家了，你一天到晚这么忙，妈妈想见见你都不行——”
　　“我有回去见你啊——”
　　颠三倒四都是这几句话，肖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蹲在地上，只能听到她妈那几句“你就是不要妈妈了”、“你不要这个家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你不回家”。
　　许久，她终于点了一根烟。
　　“行吧，”肖尖说，“我今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