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Act.8 我们去看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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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安静，平静。像是时间长久留下，不再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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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电车里只剩下点昏沉的灯，在轨道上毫不迟疑地运行。车厢里几乎没什么乘客，只有三两人，情侣贴合在一起，头埋进对方的怀里脖颈边，有极了安全感。越前久留把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一遍，终于收回来，重新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们也正挨在一起坐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只不过越前龙雅依旧是双手摊开放在扶手上，闭着眼睛，半躺的吊儿郎当，两条过长的腿就翘起来，正好堵住她能出去的路。
她听见这趟列车喊着通往神奈川。
神奈川，又一个陌生地。
“为什么是神奈川？”她终于问了句，尽管越前龙雅闭着眼睛，她依旧确信他没睡着，清醒，只是把噪音和世界全都抛开，他钻进一个人的留存地罢了。
“有工作。”他也答了，“我换了个老板。”
简短的句子，但男人把眼睛睁开，琥珀色的眼睛毫无阻碍地闯进她眼里，跟越前龙雅唇角总是假假真真的弧度不同，那双眼睛说的认真，分明说着：你不是让我离开那些假球赛吗，你成功了，我离开了。
越前久留没再说话，她只是露出个放松似的表情。
“正好回了趟日本，老爹和小鬼头也在这边。不过人在东京，联系我说有空去他家坐坐。”越前龙雅顿了顿，眼睛又扫过去，“不过算了——臭老头子又想把我留在日本，下次回去看小鬼头的时候再说。”
越前久留依旧没有说话。臭老头子指的是越前南次郎，小鬼头指的是越前龙马，但越前久留跟他们的唯一交集就是见到越前龙雅那天，她妈妈争夺到了越前龙雅的抚养权，大摇大摆开着车进去。那时候她从紧闭的车窗看过去一眼，是叹着气的南次郎和一路追出来的龙马，还有他，一言不发却贴着玻璃回头紧紧注视的越前龙雅。
那时候她觉得，也许她们拆散了一个家。
还有越前久弥子扔下的轻飘飘一句话：“我恨你，越前南次郎。”
父母辈的怨恨她不怎么了解，她那时候只长久的盯着一言不发的越前龙雅。那两人对他的意义是什么，家的意义又是什么，大概跟她的答案全都不同。那时候家里没开灯，他们并肩坐在房间的某一角，沉默，眼睛里没有彼此，只有相隔千里如海的长长距离。肩膀和肩膀触碰的地方冰凉凉，她那时候知道，这不叫做亲情。越前龙雅，从没打算进过她这个家。
但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们依旧长大了。
越前久留扯了扯嘴角，自嘲似的笑了声。然后终于回神看向身旁的越前龙雅，他们依旧肩并着肩依靠在电车座位上，外面还没开始下雨，只有沉默安静的夜和运行在轨道上的轰隆声。
他也投来个视线，里面包含了点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包含，她已经不再在意了。
眼前的人像是隔了整整一片海洋，茫茫然也摸不到。她正这么想着，越前龙雅的手掌贴合上她的，十指相扣住，像是从小到大牵了不少次似的顺其自然。他指间的热度是真实的，手掌上的硬茧是真实的，扣住她掌心的力度也是真实的。
她任凭他这份对家人来说有些逾越，对相互陪伴的两人来说又过于正常的举动，她想起从没拒绝过越前龙雅什么，就这么两个人长大，两个人前行，两个人离开。好像一直是他们两人，但为什么无论是越前龙雅还是她，都觉得孤伶伶，依旧是一人在走呢？
她没拨开那个手掌，只说了一句：“你也许还有南次郎和龙马，但我只有你，越前龙雅。”
扣上来的那只手掌的力度变得更紧，紧紧地贴合她的，掠夺过每个指尖的缝隙，就那么贴合——融化，牵系在一起。
“说什么傻话呢。”他说，“我知道。”
“我们去看海吧，越前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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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龙雅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他是个浪子，这没错。浪子就该毫无牵挂，在这世界上行走闯荡，哪天离开哪天留下哪天又没了影踪，在这世界上活的潇洒，活的无拘束，活的——自由。
可这皆有代价。
人和人像是孤岛，碰撞的时候亲密相连，终于跨越海洋，却又隔着名为自我的岛。孤独的人会变得坚强，但偶尔又想变得软弱，因为孤独像个吞噬人的黑洞，会让你在输球之后把球拍扔的能有多远扔多远，会让你在下雨天终于崩溃，会让你在触碰别人的时候感觉一片冰冷。
冰冷。这世界不再美好了吗？不是的，只是深知人和人距离遥远，只剩下个惋惜，叹气，不甘心和无可奈何。
这就是孤独。
成长的岁月太过艰辛，这也是没有“家”的代价。就像是越前久留带了一身的伤回到个孤伶伶的黑暗公寓里，什么也没做，只能倚坐在哪个墙角，被无止境的安静吞噬。
越前龙雅就像是让人上瘾的解药，流着同样的血液，做着不同的事情。但在这片冰凉凉的世界里，那些涌动的血液总是温暖的。温暖的。
海浪声涌出来，在四月的时间里汹涌而至，把沙滩上的脚印都冲走，把贝壳和一切美好或悲伤之物都卷走，重来一遍，重来几遍，重来无数遍。
尽管那不是真的重来，但越前久留也不在乎。她光脚坐在沙滩上，身上裹着越前龙雅的运动外套，越前龙雅也坐在她旁边。
跟她一起看着这片沙滩上的无数次重启，跟她肩并肩，没保持任何距离。
“要不要过过正常生活？”越前龙雅问她。
“说吧，什么事。”
“去上学。忘记一场又一场的音乐赛，去上学。”
“为什么？”
“这地方最近没什么音乐赛，而且我得在这儿留一阵子，工作。”
“我跟着你工作也不是没做过。”
“不。”他回了个头，没笑，表情认真，“去做个国中女生，上学去吧。”
“…随便你。”
然后又是一阵阵海浪声。涌进耳朵，灌进来，逃也逃不开。越前龙雅想让她正常，应该说起码要让她正常，就像是补偿她从未正常过的十多年人生，又像是让他有个慰藉似的。越前久留说不好他是哪种，但她知道，当从她离开家之后，人生注定不再正常——尽管出生后也不怎么正常，可难得她做了个选择，选择之后，就是无尽的流浪了。
但越前龙雅总能得到他想要的。
“立海大附属？”她问了句。
“嗯哼。”他点了个头。
然后她盯着越前龙雅，从他那双眼睛到已经长得迷人的脸，又看到他已经健壮的臂膀和高大的身材。她的哥哥已经长成了男人，跟他同龄的少年人就像是隔了半个世界。这也是流浪的代价，让少年变成男人，过于的早熟了。
“我到底跟你像不像？”她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对面也只是嗤了一声，然后回答。越前龙雅总会给她答案。
“关心那个做什么。你不是我亲妹妹。”
但是你表妹啊。她没接着说出口。越前龙雅从不以她的家人自居，甚至没固执地让她喊过哥哥。那她算什么？两个流浪人的之一，不是家人，而是人吗？
暧昧的玩笑话，十指相扣的手，运动衫上的汗味。越前龙雅，她没再想。
“因为我们是家人。”
她说出了个答案，不是越前龙雅所想的，但是她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第8章 Act.8 我们去看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