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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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周进雄累了，骂骂咧咧的走去客厅看电视，叶玉兰把洗好的水果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周晚紧绷的心终于放下，她松了一口气，几年过去了，她最多能做到的就是表面毫无波澜。
手机响了一下，是颂时宜发来的微信。
“回到家了吗？”
“回到了，你呢？”
“我也回到了。”
颂时宜没回家，准确来说，是她回家之后又被赶出来了，脸上还有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吃饭的那通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你又见周晚了？我说过——”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颂时宜脸色苍白地靠在墙壁上。
最近几年，母女间的每通电话都充满着火药味，颂时宜觉得疲惫不堪，她双指掐了掐眉心，快速打断那刻薄的话。
“和她没关系，挂了。”
而代价就是回家后迎面而来的那一巴掌。
铃声在不断响起，是颂旭耀，颂时宜一个个全部挂掉，紧接着微信提示音响起，颂时宜以为是周晚，点开没想到还是父亲，他说：“你看着办吧，长大了。”
颂时宜坐在路边的木凳上，隔壁的椅子上躺着一个流浪汉。
她呆坐着，看马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是她亲手把这个和睦的家庭打得粉碎的。
颂时宜的父母一直很爱她、尊重她。例如在十三岁时颂时宜提出要学跆拳道，父母表示全程支持，要想在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女孩子就该学芭蕾舞呀、画画之类的，打拳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一直觉得父母是开明的，但这种开明的程度是有一个界限的，一旦超过设定的范围，再爱她的父母也变得面目全非。
点开周晚的微信页面，还是显示三句话，周晚没回，她明白周晚的意思：她们不该有联系了。
怎么可以不联系？
她很想把这几年错失的光阴找回来，不联系的这些日子里，周晚都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别的人在身边。
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她不记得上一次在路边看月亮是什么时候了，以前她和周晚自习后喜欢推自行车走出大院，在全家门口吃饭团的时候周晚总是抬头看月光，她说那好像薄荷糖。
而如今，没有自行车、没有饭团、没有周晚，月光变成飞撒的冰雹，一切幽暗都在发光，一切光亮坠都遁入黑暗。
“早点休息。”周晚回复了。
周晚百般无聊地上下滑动着聊天界面，思绪走远，她本该是没想读高中的，也没想到会遇见颂时宜，于她而言，发生的这一切偏离了她既定的轨道。
从小到大，周进雄一直提倡的都是读书无用论，自打周晚记事开始，耳边常围绕着几句话，“读那么多书还不是替人打工，那些老板哪个是高学历的？”。
即便后来家里富裕了，从小平房搬进了大别墅，周进雄还是会说“我是不会供你读大学的，你初中毕业找个职校随便读读就得了。”
又或者是“要不读完初中嫁人得了，给我生孙子，生到男孙为止！到年龄再领证。”小小的周晚曾一度认为她的人生轨迹就该这样，差不多岁数就嫁个男人，然后生孩子，在家相夫教子得了。
是奶奶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老人是个文化人，在五十年代的时候好歹也上过高小，后来家道中落不得不下嫁给周晚的爷爷。
奶奶反复告诉她，“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就妄自菲薄，当今社会男女平等，要好好争取自己的未来，只管努力读书，这是件唯一能快速得到回报的事情，不要听你爸的那一套。”
周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小学的语文试卷被脾气暴躁的周进雄撕烂过，回学校和老师说是家里的狗咬烂的；数学竞赛拿了奖，兴高采烈的挂在墙上，心情好的周进雄摸着周晚的头说女儿真棒，只是过了几天周进雄心情不好就顺手拿起来砸了。
有一回英语拿了满分，叶玉兰买了一只小土狗给周晚作为奖励，当天晚上她开心的睡不着，简直想抱着小狗上床睡觉。
她用心养了一个多月，好吃的和它分享，做完作业带它去小公园散步，她觉得小狗就是自己的亲人。直到有一回输了钱的周进雄回家，脸色相当的难看，一进家门狗狗在花园摇头晃脑摆尾巴的迎接他，他嫌烦，直接抓起狗狗的双手，大力砸到地上。
小狗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断了气息。周晚眼睁睁看着她心爱的小狗就这样没了，一时反应不过来，隔天才想起这回事，在教室哭成了花脸猫，把老师老师都吓坏了。
过了几天周进雄得意洋洋地告诉她，那只狗断气之后被爷爷拿回家做狗肉煲吃了。
周晚学习很努力很努力，但她知道自己是一只笨鸟，还是一只会被别人嘲笑的笨鸟。中考成绩不理想，而九年义务教育不包含高中，高中开始就要交学费。
这所二流高中一个学期要三千二百块，由于这所学校大多数都是供外来职工的子女上学的，所以收费不便宜。
虽然奶奶和妈妈表示无条件支持，但周晚实在感到愧疚。
而这钱对于发了一笔横财的周进雄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俩顿饭钱，但对于妈妈和奶奶，也许不那么容易，她不想增添妈妈和奶奶的负担。
周晚打算瞒着她们俩，志愿填报职业中学，本地的高职不用交学费，当她和三个发小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们简直气坏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说周晚不争气，周晚也认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叶玉兰敲她的房门，“书是要读的，只要你能考上，有能力就要读下去，不要为这点钱隐瞒我和奶奶，把书读好，就可以飞出去，不再回来了。”叶玉兰的语气疲惫却坚定，周晚这时候突然相信她好像真的可以飞出这个地方。
叶玉兰对周进雄称周晚的成绩好，所以读高中的学费免了。周进雄从不关心周晚的成绩如何，听到女儿读书不用花他的钱了，也没说太多，只道了一句浪费时间。
可没想到学费贵，环境还那么差，周晚强迫自己无视学校的环境，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忿忿不平。
生活是合理的，付出了什么，收获也是同等的。如果对结果不满意，那么要做的是忍耐与努力，过程虽痛苦，但想想，至少每逢开花季节，满园飘香，皱缩而卷曲的小花多散落到这片黄土中，也称得上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是一个燥热却又带点凉风的清晨，小小的鸟儿在电线杆叽叽喳喳的一通乱叫，七点整时颂时宜拿着自己的豆浆和猪扒三明治放在桌子上，穿着薄外套去办公室拿昨天老师改好的语文试卷。
办公室的后头便是一座山，窗外生机盎然，一片漫无天际的蔚蓝色天空，葱葱郁郁大片树林在一缕缕和煦的晨光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泽。
颂时宜走进办公室时，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周晚正背对着她找试卷，慵懒的阳光洒在周晚的身上，给她全身渡上了一层金光，头发外一圈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柜子东西太多，夹杂着各年级的试卷，周晚弯着身子细细寻找，她听到脚步声，微微转了一下头，颂时宜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迎接着阳光走来，本来就偏浅的瞳孔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更显透明，琥珀似的，耀眼的很。
微风一阵阵地从支开的窗子上吹进来，最上层的试卷被吹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一起找吧。”颂时宜走到周晚身侧一起寻找试卷。
“啊、啊，好的！”周晚有点紧张，她对颂时宜鞠了个躬，是表达对初中那件事的感谢。
颂时宜挑眉，“路见不平一声吼嘛，话说，你对谁都这样？”
周晚有点不知所措点点头，心想除了你，没人一声吼了。
两人继续翻阅手中的试卷，突然一声“咕噜、咕噜”响起。
周晚尴尬得不想抬头，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又一声咕噜响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尴尬。
半晌过后，试卷找到了，周晚和颂时宜一人捧着一沓卷子，前后往回走，快到门口时，颂时宜突然转身，“没吃早餐吗？”
“嗯。”要不是捧着一沓试卷，周晚想用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今天是语文早读，一般课代表要早到十来分钟，把早读的资料准备好一一分发。
颂时宜没说话，她点点头，就往自己班级走去，周晚一脸莫名其妙，嘀咕了几句，也走回自己班级。
周晚回到班里也没好意思大叫让大家上来拿试卷，亲力亲为地一张张发下去，有几个热心肠同学见到了就上来帮忙一起分发。
“周晚，有人找你！”周晚的前桌嗓门真大，几乎让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周晚看向走廊，见到颂时宜朝着她抬了抬下巴。
“嘿，是颂时宜哎。”有一个男同学对着周晚说，颂时宜在男生心中简直就是女神的存在，没想到自家课代表和颂时宜那么快就到走廊互窜地步了。
周晚走到班级后门，还没开口，手就被牵起来，接着一个热乎的三明治就在手中，“喏，给你的，算是感谢你的鞠躬吧。”颂时宜的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短袖，给三明治的时候和周晚的手臂碰在一起了，凉凉的。
周晚忙推让道：“不用不用，你也要吃早餐的。”说着要把三明治塞回颂时宜手里。
“我又没有把全部早餐都给你，我还有一杯豆浆呢。”颂时宜笑了起来，拍了拍周晚的手臂，走了。
温热的三明治握在手上，一片涟漪在散开在心里。
“哎！你加了她微信吗？”前桌从背后拍了一下周晚的背，周晚才回过神来，颂时宜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她在男生期待的眼神下摇摇头。
阳光温柔、白云可爱，走廊上吹过的风又软又甜，轻拂颂时宜单薄纤细的背影，她的衣角随风飘动，她想，也许来到这所学校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至少隔壁班有个可爱的课代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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