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Worthy

5、触角

　　桌上有一个被阳光氧化的苹果，
　　窗外的绵阳长出犄角，
　　它在跑。
　　公鸡早晨没有叫，
　　有一堆十七八岁的少年踢着足球，
　　他们螃蟹一样的横穿无人马路。
　　阳光金子一样的洒落，
　　就像是我面前又路过的一堆十七八岁的少女。
　　我找到一个麻布袋子，
　　假装是巫婆一样的，
　　念着咒语。
　　麻布袋口冲着大街，大街上的牌子有四个。
　　一个写着未来，一个写个人间，
　　一个是太阳。一个是青春。
　　我坐在窗子前，念着女巫的魔咒。
　　每天都有一个人给我送来一个苹果。
　　那个苹果有一个可爱而讽刺的名字，
　　叫做——对我的爱。
　　我啃食苹果，
　　第二天，
　　桌子上又摆上了一个被阳光氧化的苹果。
　　我在这里，
　　被要求快乐，
　　被强制学习而去如何生活，
　　我假模假样的模仿，
　　偶尔也会被打开房间放出去。
　　但我不喜欢外边的生活。
　　我的羊软绵绵的吃草，
　　我的公鸡摇着鸡冠子在跳脚。
　　我除了窗子还有报纸。
　　报纸上是——天才是天才，
　　美丽被夸奖。
　　前路皆可期。
　　我吃苹果，
　　我像苹果一样。
　　我攒够很多苹果，苹果把我包围起来，
　　我就是被爱包围了。
　　我知道的，我窗前路过的以及报纸里的，
　　我不去比较，
　　可他们手中是风光无两，
　　他们眼里有未来星芒，
　　就像富贵无法触碰贫穷，
　　奔跑的兔子不会理会乌龟的攀爬，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我只是反唇相讥。
　　我知道北极有冰川，
　　海底有不见光的两万里。
　　自然的规矩里，
　　阳光融化不了底层的冰川，
　　也照不到海底的黑暗。
　　我就在这个小房子里，
　　我有一只小羊，
　　它的犄角奇怪，所以总是被其他羊排挤。
　　它吃草慢悠悠，很少跑。
　　我的公鸡嗓子坏掉，不会叫，
　　我们都奇奇怪怪的。
　　我还有一盆很丑被遗弃的花，
　　它后来只能在黑暗里开放。
　　你看，
　　不是所有的未来都是无量风光，
　　不是所有人都还会去期待。
　　有人说，
　　阳光最为宽惠，
　　有无数的温暖触手。
　　触手其实会被阻挡。
　　就像我其实不喜欢吃苹果，
　　也接受不了。
　　因为别人说甜，
　　我只觉得苦涩难咽，
　　碰到就不舒服。
　　就像我的羊，
　　再也没办法在大草原奔跑，
　　即使它还很小很小很小。
　　就像我安静的大公鸡，
　　我黑暗里开大花朵的盆栽。
　　我知道那条大路上人来人往，
　　没有人会看得到，这个房子藏着的伤疤。
　　这个房子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道德，
　　它成为拘束我的局限与底线。
　　我被切断触手关在这个房子里，
　　我没有地方跑，
　　也不能求援。
　　因为我也渺小渺小渺小，
　　我只能选择忍耐、忍受，
　　最后，算了吧。
　　我就在这里沉默，这里低头，
　　我骨子里不满、嘲讽，
　　我格格不入着。
　　我的大公鸡可以不用叫，
　　小羊可以跟在我身后慢悠悠的走，
　　我可以等它，
　　我不会像别人一样抛弃那盆花。
　　我嘴里阵阵有词的念着巫婆的咒语，
　　我没有诅咒，
　　我那咒语里全是仰望。
　　今也有星星，
　　小羊趴在窗户下，嘴角还沾着草腥。
　　大公鸡跳上窗台来，我摸了摸它软软的毛发。
　　我把花也放在窗台上，它开花。
　　我们都被世界切断了触手，
　　我们不说话。
　　我们看星星，
　　我把苹果丢出去。
　　我知道阳光照不到一些黑暗。
　　我们没有触手也触摸不到爱。

作者有话说

　　愿你我得以在文学的旅途中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