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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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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
好像是晨起的浓雾。
穿过朦胧的区域,我看到了黄昏下的世界,道路边站着一个女孩。
——啊!是言默!
看到我后,她的眼神瞬间明亮。
“言默”,是我?
——这些纸星星……是要送给小春的吗!那我们这就找她去吧,可以让拼命备考的小春放松一下,最近的她时刻都在燃烧战火呢。
我的怀里有一罐纸星星,包装用的瓶子上是浅色系的星座图案,好像是……
——金牛座。
——什么?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女生刹住脚步。
——这上面是金牛座。
那女生眨巴着眼,似是有光闪烁,如同泛起涟漪的水面,但很快那些痕迹就消失了。
——果然是金牛座呢,那这样的话就是要等生日送她了吗?还有大概几……
——送你的。
我直接把罐子给了她。
对方有些结巴,甚至咬到了舌头,表现的过于激动,简直是把“倾慕”印在了脸上。
——还有这罐荧光星星也送你了。
是用软管折叠的星星,晚上会发光,瓶子上是青梅的图案,没有任何会误解的元素。
所以她高兴坏了,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舌头被咬到的疼痛反应吧。
我挪开视线,她也害羞的用胳膊遮挡整理,然后伸出手想要拿走第二罐星星。
康浪浪浪——
瓶子滚到了地上,漂亮的荧光星星全从碎口中洒落,顺着坡道不知滚到了哪里。
——啊!我的星星!
破碎的瓶子里只剩下几颗。
惊慌间,她手里的那罐纸星星也要落地,我倾身接住,却还有咕噜噜的滚动声。
女生跑下坡道,然后重心不稳摔倒。
我看去,起身的她身上全是泥土。
噗通一声,遥遥领先的瓶子滚入了河流。
——啊,纸鹤掉下去了!
——我去捞。
将手里的纸星星放倒平地上,我下水去捞,女生则在草地里寻找那些小星星。
河水不算深,只没了我的小腿肚,我摸索半天只摸到了滑腻腻的河泥。
我直起身,等待河水清澈。
过了一会,手里一把星星的贺梅子过来,她蹲在岸边,帮我一起找那瓶纸鹤。
黄昏下的河面波光粼粼。
我走上岸,和她一样蹲在岸边。
等晾干脚穿上鞋袜,我的肚子开始鸣叫。
——我这里有草莓面包你要吃吗?
我和她回到坡上,吃掉面包后我手撑着脸眺望河面。虽然发生了许多倒霉的事,但身边的女生似乎心情不错,还哼起了曲调。
天逐渐黑下,河对面亮起点点灯光。
她兴奋的指着下面:是星星!
那是女生没有找到的星星,当夜色来临,吸收了光的星星们在草丛中显露存在。
我们分头去捡。
等排查了这片地区后,天上的星星也出来了。
——快看快看,今晚的天蝎座很显眼哦!还有那边的金牛座,今天果然超级棒!
三个瓶子分别是星星组成的金牛座,鲜艳欲滴的雨后青梅,和看起来很可口、闻起来也有股甜蜜感的蒙布朗蛋糕图案。
所以她是谁呢?
和她坐在坡上听她讲述星座的我茫然。
——谢谢你言默,我今天真的超开心。
我被她激动的抱住了。
——这是我经历的最棒的生日!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我放松身体,仰头看向星空,天气非常晴朗所以星空也十分明亮,即使这里并不是适合观星的地方,也能享受到那种感动。
是个好日子呢,毕竟她最热爱星象了。
——贺梅子,我们一起制作折纸并写上祝语送给小春吧,然后在她生日的那天送给她。
——好啊!到时候再给她准备个大蛋糕,还要有哥斯拉图案,她喜欢这些。
我看了她良久,她也看着我。
忽然她笑道:抱歉,给你产生了许多困扰和痛苦,但我并不希望言默你忘记我。
她流泪了,却微笑着。
并不好看,因为她之前摔了一跤,狼狈的还有些泥土,头发也炸起了毛。
但这些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是谁、这个女生是谁、还有那个看了很久的男人是谁。
在我背后的道路对面,那里有个棕发男人看着这边,从我和女生相遇之初到现在,他一直看着我们,挂着我无法忽视的微笑。
“你是谁?”我终于按捺不住向他提问。
“没必要认识我。”他这样说。
于是我又坐了回去,看着女生,谈话继续。
——为什么这么说?我忘记了什么?
——可能有些趁人之危,但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坦白吧,我呢,十分的喜欢言默你。
她的脸上添了悲伤。
——但是我的靠近好像会带给你不好的事,我自己也还很……很不坦率。总是嘴快过脑像是被人追赶一般,还说出一些与我期望相反的话。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现在真的很开心能和言默你单独呆这么久。舒服的谈论星象,你就陪在我身边,然而在现实里……
她手抬到胸口,紧紧的握着一个发饰,像是在寻求什么庇护,或者在汲取勇气。
——三个瓶子一个也没保住,我也不知道那些星星是言默你打算送给我的,可能是因为我的话言默你没有提星星,只是说那些写着祝词的千纸鹤是要送给小春为她打气加油的。
她看向坡道,坡道尽头是映照灯光的河。
——我和你一起在这个地方折新的纸鹤,等到了晚上我看到了草地中的星光,就好像夏日的萤火虫一般,静谧、安宁。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映着草地星光和河水波光,美丽的就像此时天上璀璨的银河,遥远无法触及。
她站在穹天下,背手仰望星空,密集的星子遍布夜幕,拱卫着天上清冷银月。
——x……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你所说的对我的那种感情具体是什么呢?
我迟疑的询问。
她粗鲁地抹了把脸,低头对我说:喜欢是件很简单的事,也是件需要毅力的事,可以说是一场目标不明确的马拉松长跑。
——目标不明确?
她重重点头:我所唯一知道的目标就是向着言默你奔跑,但是你会不会回应我,我会不会有所收获这都是未知的。不过我已经参加了这场马拉松那就不会停下,可更多时候我都跑错了方向,马拉松成绩跑成了“负”。
——你倾慕我?
她脸红了:就算我现在可以坦率的说出许多话你也不要突然这么直接的问我啊!
啊,被吼了一通呢。
她扭过头,有些磕巴地说到:总、总之……忘记我也没关系的,有这样一个生日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请不要在为我的死内疚了。而且我也很高兴能遇到并喜欢上你,也许我会接受不了你爱上其他人,但我也不会强烈要求你必须记着我,只是……我希望你能平安!
她的肩膀在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情绪崩溃。
——我太笨了,我真是太笨了,那个时候我要是能想到办法就好了,而不是去用死亡伤害你伤害我的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嗡嗡嗡——
电视信号不良的沙沙声响在耳边,取代了那哭诉声,我好像看到了什么色块,掩藏在雪花屏后,金、红、黑、青……
——对不起,我总是学不会冷静。
金色的长发,红色的液体,黑色的校服,青色的烟雾,这些东西在我脑中交替。
最后砰的一声炸响!
我的脑袋也像是烧糊了的电视机。
——对不起言默,我以为我可以带着那个人一起死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什么?
我一时反应不来,然后脚下一空,所有画面收缩,变成浓郁乌云滚动的天空,仰面下坠的我看到了天上的光点和两边的峭壁。
我判断出这是一条河谷。
我重重的摔在暗淡的枯叶上,然后这些枯叶如同蝶群一般惊起,扑簌簌的卷上天空,擦掉河谷两边的峭壁直入那厚重的乌云。
我摸到了整洁的地砖,坐起身后我看到了粗粝的石砖拼接的圆台,圆台下是四方的平台,我就坐在圆台上,圆台的边沿是一圈花纹,在我身下的纹路好像构成了什么轮廓。
我蹲着身,手指顺着纹路描绘出一只蝴蝶,当触须的部位绘完后,爆发出的光直接刺瞎了我的眼,盲白的世界里隐约有什么在晃动,我听到了扇风声,然后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些扭动的图文,下意识的我照着念出。
——言默去哪了?
——我们不可能把他一直留在这里。
“呋,还好赶上了。”赛斯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怀里被他捂住嘴的言默,“竟然直接跑到了轮回锁这里,虽然很想放任你直接解开上面的锁,但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说完,赛斯德揽着怀里的言默一步步退出这个祭坛的范围,当退出一定距离后,这里的景象发生变化,黑色的枯萎的世界产生了生机,那祭坛也从泉眼变成了美观的喷泉。
更多的石板取代了泥地。
然后在那遥远的边际出现了宏伟的城堡,门开的声音遥远又清晰,还有脚步声回响。
在赛斯德身后是一条逐渐漆黑的小道,小道两旁是渐变扭曲的诡异植物。
那回响的脚步声变小,水幕后也出现了一个身影,但那个人没有再继续向前。
可赛斯德想要过去。
哗啦啦啦!
喷泉加大了水量。
赛斯德惊醒,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有言默。于是他看着水幕后的身影,带着言默一步步退入了漆黑的小道,蠕动的藤蔓在他们退出铁门后将入口重新封闭,赛斯德看向敞开的铁门,感慨一声:“锁有这么多了吗?”
眼前的一切重新成为河谷下的祭坛,那些藤条抽动着回归原位,成为祭坛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最后是一只处于虚幻与现实间的巨大蝴蝶落在祭坛上,成为中心的纹路。
言默当时差点读出来的文字就是这些藤蔓,每一条藤蔓都是一把锁,不过比起最初的祭坛已经增加了许多锁。只要开了一把锁,就会有更多锁出现,这意味着他们很接近了。
但他还没能打开宫殿的门。
赛斯德:“上次来这里时门还关着,透过缠绕门的藤蔓还可以看到里面,”就是有点暗。
祭坛逐层消失。
圆台下的平台露出全貌,那是一扇图腾更多的门,只是上面的花纹很淡,仔细看的话就会觉得这扇门非常的大,重到足以碾碎意识,若言默读出了文字、门上的花纹就会清晰,然后在他扫过一眼的瞬间就被碾碎灵魂。
这很危险,判定言默会没有抵抗之力的消失后赛斯德就行动了——因为契约。
“记住了,不可以再来这里。”赛斯德在无意识的言默耳边叮嘱,“也不可以去念文字。”然后他将言默被迪亚丢掉的耳坠给言默戴上,“看在那袋金加隆的份上,快递费免除。”
确保不会有致死问题后,赛斯德给言默脖子上缠绕的蛇一般的黑色东西一眼警告,然后抽身离开了这里——言默的意识世界。
“就这样苟活着吧。”睁开眼,赛斯德看向跪在棺材前消沉的背影,如玉般温润的红眸中盛满冷漠:未来是不会变得。
咔哒,一朵火苗出现,几秒后消失,但却留下一点火星,火星随着呼吸声明灭。
然后火星挪到一边,手机的光照亮了拿着烟的大手,男人又抽了一口烟。
屏幕上的数字从03:08跳转到03:09。
“呋——”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光扫过的桌面上有十几根烟头。
“欢迎光临。”
一望无际的荒芜平原,戴蒙闯入这里,看到了山石上坐着的言默,还有黄昏天幕中播放的贺梅子死亡时刻,就是视野不对,可以清晰的看到藤上莉雅身上属于贺梅子的血。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戴蒙来到山石下,和言默一起看天上的荧幕,“还真难得你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现在这样你是想起来了吧?”
话落,天幕上的贺梅子坠楼。
没有回答,言默只是安静的看着天幕。
戴蒙陪着他一次次的看着那画面,不由的他心生不妙,抬头看向言默,对上了他无波无澜的银眸,下意识的他心头一跳。
危机感令戴蒙不安:一直在看着我吗?
紧接着天翻地转,黑压压的乌云涌来,轰隆隆的雷声却掩盖不住言默的话语:“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你会让我看到什么呢?”
雷声越大,轰鸣声越响,最后这里成为枪火交战区,啪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
发现周围景色有些熟悉的戴蒙愣神,然后他疯了一般向一个地方跑去,脸上充满惊恐。穿过乌烟瘴气的战火之地,在一片废墟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胆怯让他止步,喷涌而出的感情却在催促他上前。
最后他颤抖着、虚脱地迈开步伐,抱起那沉睡的女性,泪如雨下:“艾琳娜啊!”
虚幻之物终究还是消散。
戴蒙从梦中醒来,当意识到自己中了幻术后他发出压抑的低笑声,犹如抽泣。
“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我的确流泪了。”
“姐姐是做噩梦了吗?”
“……感觉不像,心口堵的慌,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感觉。娜歌,我现在完全提不起劲。”
“我给姐姐唱摇篮曲。”
“好……真好听。”
“继续睡吧,我会陪着姐姐的。”
“唔……”
漫长的黑夜中,一声落锁声极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