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异闻谈》砂金流渚

83、兰台揭秘

　　高速路上，四人比原定时间出发得更早，九点时已经在高速上放歌。第一班开车的是钱纵，他对新车的瘾还没过去，说今天甚至愿意帮姜小巧再倒一轮班，开五六个小时没问题。

　　大家十分佩服钱纵这种精神头，并暗自希望他继续保持。

　　蒋良霖坐副驾驶压阵，主要是盯着钱纵这小子不要超速。郎放和姜小巧坐后座，赶车时最无聊，两人就把后排布置了一下，方便人休息。

　　这一车能凑齐四个无业游民也是不容易，想找点忙活的事都找不出来。但在这些无业游民里最为专业的，还是钱纵。

　　他在服务区吃午餐的时候，出言指点这群刚出门就不适应的家伙：“哎哟，该睡觉睡觉，该玩手机玩手机，平时哪有这么长的带薪假啊？”

　　“不过郎放啊，你也得勤快些刷那个招魂师论坛，至于我账号里的那些私信，你全都不用管。你该多看看论坛里的动态，万一那边隔空放话呢？”钱纵吃着烤肠，看大家都不反对他的话，这就让他内心有些膨胀，这分钟就已经开始指点郎放做事了。

　　蒋良霖听得好笑，这还需要他来提醒？“郎放的账号在我手上，我在盯着。”蒋良霖道。

　　钱纵猛地被烤肠噎住，灌一口雪碧后才感慨道：“你们一家人用不出两个账号，蒋良霖你有必要吗？”言下之意是他觉得蒋良霖太腻歪了，过头就没劲了！

　　“没，我找人查了论坛的域名，搭在国外的，然后我又写了程序扒了你们这个论坛创始人的发帖信息，这个域名的安全系数不咋样，扒一扒就能扒出很多信息。”

　　数学在理工科里是个万金油专业，他们当然不全都是做理论数学的。读书期间，蒋良霖大部分的同学都兼学计算机，蒋良霖也不例外。不过他肯定不到黑客水平，只能做些顺藤摸瓜的工作。

　　但就是这等顺藤摸瓜的手段，就足以让三位对他再一次肃然起敬。郎放心里疑惑，蒋良霖到底用的什么时间干活？他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要么就是在做饭，要么就是在睡觉吗？别人的时间是海绵挤水挤一挤最会有的，蒋良霖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外还挂着一个时间停止的办公室，他随时可以进去做一些微小的工作。

　　蒋良霖咳了一声，立马和盘托出：“这个论坛成立的时间不算晚，零三年成立的，一零年之前论坛创始人都住在HN省，一五年之后发帖很少了，查下来他人到了C市——和钱纵你一个地方的。”

　　“嗯？为什么你要去查创始人？他搬家就搬家啊？人口流动很奇怪吗？”钱纵连环发问。

　　蒋良霖又掏出手机给钱纵发了个地址，这是他请友人解析的具体地址，是根据发帖人一六年的一张图片暴露出的拍摄坐标找到的。

　　钱纵点开地址，惊得二郎腿都掉了下去。

　　“你知道这地方吗？其实查论坛创始人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没太大意义，但我觉得这和你身份证上的住址信息很近，你有想法吗？”

　　如果真的要让蒋良霖把他做过的工作全部陈列在众人面前，大家只会更觉得蒋良霖恐怖。蒋良霖本人很清楚的一点是，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无用功，即便又再清晰的思路和再妥当的准备，该无用功的还是无用功，能找到什么全靠运气——人活到一个份上只能靠运气。

　　钱纵瞪大眼睛，对屏幕上的地址又是舔牙又是摇头晃脑，仿佛要和这地址干一仗，他端详半天后才道：“很熟啊，这是我小叔家。”

　　“我是农村户口，现在还落在家里那块地上。那块地是我爷爷奶奶那辈分给我爹和我叔叔伯伯他们的，把一整块地切成四份，所以大家的住址都离得很近。”钱纵把自己的身份证拍在桌上，指着那个某某号的具体住址又道，“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大伯和小姑都搬走了，能在那儿一直住下去的只有我小叔。”

　　钱纵还沉浸在大佬住在家门对面的震撼中，蒋良霖已经跳到下一个话题：“你小叔如果是创始人的话，他和你同行吧？他到底怎么想的，自己的信息漏得像个筛子，匿名发帖人的信息倒加密得挺好。”

　　所以其实蒋良霖是先去查了那些匿名发帖人的信息，查下来一堆J省地址，但是定位下来发现是小网吧。不是说他们不能直接上门，但蒋良霖更想遛一个大圈，延长时间等一个未知的转机。

　　大家都朝钱纵投去关切的眼神，钱纵耷拉脑袋，败下阵来：“那不然去C市的时候让我回一趟家？”

　　“不是不行。”郎放耸肩，“你还得告诉他们今年你不回家过年。”

　　“不回家过年是小事，重要的是……我叔如果也干这行，他怎么忍心在我以前向家里坦白的时候看着我被我妈揍一顿呢！”钱纵十分幻灭道。

　　“听着，我亲爱的干儿子，你小叔很有可能知道悬赏这件事，甚至是隐隐赞同的。我就一个问题。”蒋良霖停顿片刻，缓缓问道，“你小叔疼你吗？”

　　“还行吧，除了没帮我说话，其他时候他对我挺好，把我当半个儿子呢。”

　　姜小巧在旁跟嘴：“你怎么到处给人做儿子。”

　　“那就好办，让他给点主意吧，但别让他知道他亲爱的侄子跟着我们一起受苦。”蒋良霖道。

　　钱纵：“这可不能叫受苦。你要是给他开同样的工资，他能立马把我挤下去，立刻到岗做你儿子。”

　　服务区这一插曲结束后，四人驱车直去T县。前些年进T县的国道还没完全建成，所以车开进去还要花不短的时间。蒋良霖一行人是赶上了好时候，八个多小时就到达了T县。

　　T县的旅游业很发达，蒋良霖订了古镇里的民宿，并感慨这要是几十年前来，真是进山下河啊，国内还是发展得好。

　　钱纵等不及，直接打电话找上他小叔，寄希望于在手机里就解决这事。郎放则是趁着天还没黑出门一趟，难得对蒋良霖郑重道：“小霖，我希望你不要跟着我。十点前我会回来的。”

　　蒋良霖很是天人交战了一会，最终还是同意郎放的私自脱队。

　　晚餐时桌上只有三人，姜小巧得知此事，对蒋良霖说：“你是真够信任啊，不担心发生什么吗？”

　　蒋良霖叹息一声，他能说什么呢？反正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了。但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这两位啊。

　　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他和郎放是该适应一种脱离连体婴的生活方式。在H市时的那种手牵手从不分离的状态，在现如今是行不通的了。

　　郎放需要信任，而蒋良霖需要独立，更需要适应这种焦虑。

　　而郎放没有让蒋良霖失望。

　　他甚至把蒋良霖的车都开走，往T县更西的地方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