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恋爱进程 ...
-
上次郎放找钱纵问过阎文一事之后，钱纵就缠上了郎放，死活赖不掉。钱纵近期的生意全因为一个厉鬼毁了，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是法器，用来防厉鬼的跟踪。
钱纵很是没办法，干脆离开大本营C市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他多方打听到郎放竟然来了H市，就决定一定要报复郎放一回，谁让郎放之前坏了他这么多生意。
郎放既然之前不能来H市，现在又来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钱纵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既然要报复，就要照着痛处打。郎放得知此事后，当即就把钱纵拉黑。这也是位搅屎高手，或者说，干他们这行的人有明显代沟，而且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特性。国内玄术界的二十代里怪人频出，郎放用一个词很精准地形容他们——搅屎棍。全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全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主。
像姜小巧，鬼界世纪某缘资深中介人；像钱纵，招魂界鬣狗，事不找他，他主动找事。
一般来说，招魂生意分为几类。第一类是替活着的人完成心愿，招失去的亲友或是爱人再见一面。这类生意会拓展到无果的重大刑事案件，留在人世的人一定要得到真相。第二类是招小鬼或是“请神”，一般是为加持运势或是诅咒他人。第三类是招魂来做情报生意，招孤魂野鬼来了解一些事，而非受他人委托之后招特定的鬼魂。
以上三类，钱纵皆不属于。说得通俗一些，钱纵做的是敲诈勒索生意，收“过路费”。钱纵招了鬼魂之后，以自己的能力为鬼魂许诺提前插队投胎，然后让鬼魂返到亲朋家中，要求他们去给钱纵一笔福款，这样他们才能早早投胎，顺便扯些保佑家中运势的屁话。
别说，吃这套的鬼和人都还挺多。钱纵和一些纯骗子不同的是，他既可以真的主动招到魂，又确实可以完成他许诺的插队工作，让一些鬼能早入十殿。
地府的办事流程比较明确，稍微在玄术界多干几年的人都了解。人的寿数大至之时，黑白无常勾魂，送过鬼门关，魂魄凝练成团，得统称“鬼”，再走黄泉路，至望乡台，此去一别无回头，然后见奈何桥，桥头有三生石和孟婆汤，饮了汤走奈何桥，至阎王殿报道。
奈何桥往阎王殿所在的冥海方向笔直伸去，桥外苦海翻腾。海之正中是十殿阎罗第一殿，第一殿设孽镜台，是善者可直接走快速通道投胎，剩下有罪加身的鬼魂须得一一走遍十个阎罗殿，寻得自己的罪名，去地狱继续服刑，刑期满了才可投胎。
钱纵帮助鬼魂插队的地方正是插至望乡台，尽管望乡不是必备步骤。大部分的鬼实际上就流连在望乡台的关键步骤之前，魂魄已经被盖章处理成鬼，既登不上望乡台，更去不了奈何桥，前面一片大堵车。
根据钱纵的经验，有些鬼不走望乡台，对人世无留恋，这类人是最好通行的。反而是那些对人世有留恋、遗愿未了的鬼有登上望乡台的渴望，不登的话则无法抛却内心执念。他的工作就是找那些想要插队的鬼收过路费，然后可将鬼魂强送至望乡台，在望乡台上鬼又会给钱纵许诺一笔现世的费用，这笔费用大部分都会由死者托愿的人圆满上交。
这是很卑鄙的行径，但是又能算是各取所需，而且钱纵至今没有遭到报应，也就任他去了。
偏偏郎放抢他生意，抢的方式仿佛是钱纵衬托成坑蒙拐骗之流——首先，钱纵是主动去找，广撒网遍捞鱼，而郎放是等有缘鬼上前托付。其次，郎放不收过路费，还能给人直接送上奈何桥，不用走那条断情绝欲的岔路，有些能上望乡台，有些不能，但一部分鬼魂愿以此为交换来让自己早投胎。
用钱纵的话来说，就是郎放比他的“优先级”高，像一路开绿灯似的。他钱纵在招魂界也是出了名的流氓了，没见过比郎放优先级更高的，尤其是这种在鬼界行方便卖面子的招魂师。大部分招魂师做的还是人间生意，不顾鬼的身后事。
这回郎放来找钱纵，是要问两件事。一是水鬼的役使之法，他对这个不熟，但钱纵应该有所耳闻，这是招魂师第二大类里的一项工作。二是尹涵雨之事，郎放考虑让钱纵帮忙处理尹涵雨，而不是自己亲身上阵。
早年间郎放被钱纵坑过一次。钱纵约他在一处见面，郎放到了之后才发现，钱纵把见面之处布置成了生死门困局，足足把郎放遛了两天，那次钱纵起过杀心。好在郎放艺高人胆大，从生门脱出之后，还把藏身的钱纵抓出来暴揍了一顿，从此放话，以后只有钱纵出门看黄历的时候，他郎放遇见钱纵一次抢他生意一次，并视情况决定揍不揍他。
所以之后他们如有见面，都必须选择这种人流量大的公共场合，郎放是说什么都不会和他约去某个特定地点的。
好在钱纵这流氓习性在被暴揍之后收敛了许多。姜小巧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钱纵和郎放是普通的不对付。总之用“鬣狗”形容钱纵完全没问题，他妥妥一混账东西。
可他已经是这代招魂师里出息的一位了，再找就是与蒋家那些“替身”长辈们有利益关系的中年人。郎放说来其实也是叛逆的，面上虽客客气气，且一直认为自己在蒋家的这群“替身”里处于最低位，但一旦做出的决策会影响蒋良霖，郎放就不管不顾，对阳奉阴违这种事也能无师自通。
钱纵和郎放出地铁站。这已经是H市市郊，放眼望去都是工业楼。郎放和钱纵选了一家人还算多的早餐店当聊天场所，搞得像是闹市接头的特务。
“黄浦江水鬼啊，这你都搞不定？”钱纵不出所料地提了捉水鬼之法，结果郎放说他已经捉了一只养在家里，惹得钱纵差点被包子噎住，无语道，“水鬼都能捉住了，你找我干嘛？难道想让我帮你筛招魂师？”
郎放刚退烧不久，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碗黑米粥，慢悠悠地用勺子挖着，对面的钱纵自来熟地想给郎放舀一勺糖，被郎放拒绝。“我对H市的招魂师圈子不熟……不对，我对你们这个圈子就是不熟。”郎放实话实说。
“这好说，我这有个单子，你拿着一个个问就行。”钱纵嗦着灌汤包里的肉汁，狮子大张口道，“一个名字一万，H市招魂师不多，给个十五万包圆怎么样？附赠你一个小名单，帮你列出可能会使役水鬼的全国招魂师。”
钱纵是真的敢漫天要价，郎放也是真的敢砍。“一个名字一千，给你两万，小名单也给我。”郎放停顿片刻，甩出底牌，“买断，以后我再不抢你生意，我绕着你走，OK？”
钱纵闻言瞪大眼睛，高声惊诧道：“我靠，你改性了？让我开你天灵盖看看是不是换了个芯子，我说郎放怎么会来H市，现在连我生意都不抢了？”
“合着你还巴望着我抢你生意？”
“那没有，我巴不得你远远离开我们招魂界，你拉低市价，贱卖技术，工贼可耻。”钱纵口齿伶俐，他眼球微转，心下觉得这交易靠谱，郎放不至于诓他，最终才妥协道，“那行，两万就两万吧，反正老子最近不缺钱。那你还得帮我个小忙。”
“厉鬼那事，不行。”郎放一口回绝。
“……”钱纵头上挂三道黑线，这回答还是老好人郎放吗？“是你觉得我没救了？”
“不是，我身体最近不方便。”
“绝症？”
这回轮到郎放无语。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见郎放不应自己，钱纵觉得真是自己说准了，恨不得仰天大笑，贱兮兮地说：“到时候我在你上桥之前一定把你召过来狠狠敲一笔，哈哈哈哈啊！”
郎放见钱纵这么得意忘形，瞬间不是很想提尹涵雨的事。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尹涵雨这件事，最荒谬的一点竟然是尹涵雨给自己打的骨瓷最后变成了封住他的法器，郎放估计这法器还能挡上好一阵子，所谓他们阴术的“原汤化原食”。这类来自鬼魂自体的容器往往对他们的禁锢之力最强，尹涵雨是不知道这件事吗？郎放反正没想明白。
一顿早饭吃了半小时，郎放就把事情给唠明白了，走的时候微信里已有钱纵发来的名单文件。钱纵那金丝眼镜看了滑稽，郎放可怜他，但他连书包都没背，没法临时帮帮这被反噬的坏种，可能这就是天意。
钱纵打算在H市多住一段时间，换换心情，也换换风水。郎放和钱纵分别之后，郎放苦思冥想到底还要不要把这货重新拉黑，纠结许久之后决定还是留着人家，反反复复的态度很是不好，太把别人当工具人。只要之后钱纵不惹事，郎放就忍他的口嗨和骚扰了。
郎放归家时又看到那湿鞋女鬼在自家门前盘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郎放觉得女鬼在对着自己笑，视线直愣愣地看他的腹部，害得郎放打个激灵，赶紧开门进屋。
蒋良霖定九点的闹钟，果真就是九点起。郎放到家时，蒋良霖重新坐回他的“工位”，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右手下拉鼠标滚轮，纯靠眼睛看。
蒋良霖看这种文字资料不用做笔记，看一遍能记住百分之八九十，甚至还能背出原句，思考的逻辑过程也可以全在脑内完成。姜小巧不禁感慨道：“大家都是人，怎么有人的脑子是高速计算机，有人的脑子就是豆腐啊！”说罢他指指自己，学渣不配。
见郎放归家，蒋良霖终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里拔出。“今天起得那么早，郎放你是铁人啊？”蒋良霖难得感慨一句，略带埋怨。
他有时真希望郎放能食言一次，或者稍微犯懒。
少爷这是不高兴了？郎放还没来得及脱鞋就僵在门前。郎放当即开始后悔，凌晨时分他说啥了？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是语气不对吗？果然还是应该向蒋良霖解释解释吧？郎放缓了片刻，强定心神，换鞋，进厕所。
几秒后，蒋良霖接到微信消息。
郎放：对不起，我没有告知你我早上去做什么。我去见了个可能知道水鬼事件始作俑者的人。
蒋良霖满头问号。郎放怎么又向他道歉？要不是姜小巧在客厅玩手机，蒋良霖早就冲去厕所门前杵着大声说：“这有什么可值得道歉的！”
蒋良霖：别道歉了，郎放，真的不需要道歉。
郎放在厕所里手一抖。这语气，少爷是真的生气了吧？
殊不知蒋良霖只是对郎放每次莫名其妙的歉意感到棘手。蒋良霖以为语气强硬些能让郎放意识到郎放的道歉很莫名其妙，以及他蒋良霖对这道歉的意味实在接受不了。
然而郎放对着镜子犯愁，愁着愁着感觉自己反胃，最后竟然是抱着马桶将早餐吐了个干净。
郎放抱着马桶，头脑重新昏沉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恋爱进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