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异闻谈》砂金流渚

46、恋爱进程

　　现在还远不到蒋良霖睡觉的时间。他特地让郎放关上房门，以免他敲键盘的声音影响郎放的睡眠。

　　不过这完全是多虑了。郎放的睡眠质量极好，入睡快，睡得沉，和需要依靠褪黑素才能入睡的蒋良霖完全是两种类型。

　　姜小巧吃甜点的速度快，吃正餐的速度就不怎么样了，几乎是挑着米粒吃。所以他体型几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估计连一百一十斤都没有。

　　他有意和蒋良霖多唠唠，但是见蒋良霖专心致志地看材料，听说他要很快看完，所以姜小巧又不太好意思打扰他。

　　“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还是蒋良霖先发现了姜小巧的欲言又止和观望形势。他点破姜小巧，以免这人的目光来回扫，实在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姜小巧把外卖盒子扣上，吃饱了。“我很好奇你们蒋家的运作模式到底是怎么样的。郎小放从来都不愿意和我细讲，我也不好意思问。”他措辞片刻，到了还是选择直白的说法，“你们家是不是特别封建？说实话，现在谁还用‘少爷’这套喊人啊。”

　　“他在你面前一直喊我少爷吗？”蒋良霖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地盯着电脑屏幕，一目十行地看阎文资料，又一心二用地同姜小巧谈话。

　　姜小巧“唔”了一声，感觉他又把郎放给卖了，可这没办法嘛，这种关系任谁听都觉得很不健康。

　　“我啊，在郎小放二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七年之交。”姜小巧比了个“七”的手势，继续道，“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郎小放原来会有另一幅面孔。”

　　“郎小放这人在业内出了名的冷淡，而且有点偏立场，你知道他做鬼生意多过于做人类生意这件事不？包括我给鬼做世纪某缘生意也是他给的意见，因为他说鬼神没有人心复杂。”姜小巧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认识他前几年还以为他厌人呢，不然怎么会总是上赶着和人类同行作对。后来才知道，他是对人类没什么耐心没错，但他对一个人无条件地给予所有关注。”

　　说到这里，姜小巧站起来去饮水机前接水。饮水机发出咕咚咕咚的冒泡声，裂开的泡泡仿佛弹动蒋良霖的心。这姜小巧说话怎么磨磨唧唧的。

　　“他一开始还不让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了也不多说，直到你回国——但你回来得也太突然了，好歹给我一点郎小放转变的心理准备好不好。我知道你们是家族安排结婚，这对你来说可能是强扭的瓜，但郎小放可是慌得不行。”

　　姜小巧站在饮水机前把水一饮而尽，又接第二杯。

　　“这话我要说得小声一点。他可怕你不满意他然后马上提离婚了，虽然你们不能扯证。”姜小巧叼着水杯回来，含含糊糊继续道，“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郎小放是不会报复你啦，估计就是换个方法继续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等你保护你，可怜巴巴的。”

　　“他聘你做他的发言人了？”蒋良霖调侃姜小巧，虽然他知道姜小巧说的话应该没有一句是假话，甚至没有一句是夸大的，但这种事由姜小巧来提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好在姜小巧脸皮厚，被调侃甚至被讽刺也不恼怒，狡黠一笑，继续道：“这不是怕你不知道他的德性嘛。”

　　蒋良霖说：“你都给我剧透完了，谢谢你哈！”

　　姜小巧：“不谢不谢。你家沙发好窄，我老是掉下来，你家能打地铺不？”

　　蒋良霖家有多余的被子，但没有多余的床垫或是可以垫着睡的褥子。按蒋良霖以前的习惯，他肯定是把人轰去宿舍区外的快捷酒店打发几个晚上，他不留别人在家过夜的。不过郎放担心姜小巧的安危，姜小巧也担心郎放的身体情况，这好朋友谁也离不开谁，只能在蒋良霖家将就。

　　不过蒋良霖有办法。

　　“你等我打个电话请朋友送过来。”

　　说罢，蒋良霖打给了住在同个小区的杨梦曼。

　　昨天杨梦曼给他发了那个打码的名单，蒋良霖正想找她见个面。今晚时间不对，但让杨梦曼帮个忙应该可以吧？他家的沙发是特别窄，打地铺的话需要把茶几挪到窗下，还要把沙发转过来推到沙发柜那儿。

　　噢草，他忘记喂水鬼了。

　　于是杨梦曼扛着一床厚褥子来的时候，就看见蒋良霖在窗前装满米的鱼缸里插香。

　　怎么好端端一个高材生也开始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了，杨梦曼腹诽。

　　她还以为蒋良霖看到名单之后在考虑什么东西，毕竟蒋良霖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得奇怪，既不说有用，也不说没用。

　　其实是蒋良霖在等郎放回家之后一起琢磨这个名单，只是蒋良霖被郎放半夜顶伤带人回来一事给搞懵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甚至几次忘记。如今要不是姜小巧在线求被褥，蒋良霖不会想起杨梦曼，更不会想起名单的事。

　　“谢谢啊，杨姐。”蒋良霖客气道，“大晚上的还喊你帮忙。”

　　杨梦曼翻个白眼，打断蒋良霖：“别把我喊老。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她是故意如此问的，就是想看看蒋良霖的反应。他们初次见面并提到书架的时候，蒋良霖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杨梦曼不信蒋良霖不知道名单这件事。她主动提了，蒋良霖却在这里原地不动，总是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杨梦曼估计的没错。蒋良霖的确不是那种急迫的性格，有时候甚至喜欢放长线钓大鱼，而且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愿就不强求，谁急谁就落在下风，所以蒋良霖从来不急。

　　姜小巧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换来杨梦曼礼貌的回应，看来一开始那鼻孔看人的气势是她面对不熟的人或者厌恶的人的一贯态度。杨梦曼发来的名单上唯一一个没有打码的名字和地址是她的弟弟——杨梦舒，原名曹舒。那地址在B市的二环内，加上之前听说的杨梦曼的背景，杨梦曼从小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性格骄纵可以理解，但礼貌和义气都是有的。

　　“郎放发烧，今天就不留你了。周经武催我给材料，我过几天再给他，我先看一遍再说。”蒋良霖觉得警局的事还是需要和杨梦曼通通气，毕竟杨梦曼才是真正在内部有资源的人。

　　对面露出赞同的表情，杨梦曼道：“拖拖没关系的，任他急去，又不是领他工资帮他打工。”

　　蒋良霖其实有很多事还需要与杨梦曼沟通，只是天色不早，又有外人在，蒋良霖不想让姜小巧知道太多有关蒋家名单的事，在这一点上他和郎放意见相同。

　　蒋家的关系恐怕没有蒋良霖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能说是简单，就是没他想象中那么照顾人的感受。他早该在浓浓封建味扑面而来的时候就意识到，那时候就定下来的规矩沿袭到现在，能有几分现代的人道主义精神？

　　“你们有药没？”杨梦曼走前还问蒋良霖。

　　“有的，足够，郎放已经吃过了。”

　　蒋良霖面不改色地撒谎。

　　杨梦曼挥手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

　　姜小巧听见脚步声远了之后才敢出声道：“哇，这可是个做灵媒的好料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小巧副业还能给人看灵媒天赋的吗？蒋良霖问：“这怎么说？”

　　“我们做灵媒的分两种体质，一种是沟通力强……当然，比不过郎小放那种阴阳眼，不过这种灵媒人才借助一些工具和灵体沟通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就属于这种类型。另一种则是特别招鬼的体质，这姑娘就是。”

　　蒋良霖撇撇嘴，姜小巧这话说得还真是没错，不然杨梦曼也不会被民国嫩鬼朱慈青缠上，获得灵异版SIRI一枚。

　　“当然，这种招鬼体质也很倒霉。你看郎小放，他是阴阳眼，但他是鬼的绝缘体，如果他不主动出击去招惹和联络鬼的话，鬼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刚才那姑娘应该是八字问题，小时候因为招鬼所以肯定体弱多病易受惊，长大之后气运发力，这才给她把这招鬼的阴气给抵了过去。”

　　蒋良霖接茬道：“她当过兵。”

　　“怪不得，这选择是对的，军队阳气重，往广了说还是要蹭国运的，可以压自己的体质。”姜小巧摸摸下巴，不再过多研究，只是顺带提一嘴而已。

　　三炷香烧完，蒋良霖把鱼缸收回电视柜里，然后将沙发推至电视柜，给姜小巧挪出空位打地铺。姜小巧感激不尽，但还是忍不住嘴贱道：“那个，蒋少爷，你们不考虑换套房子？这房子也太小了吧。”他毕竟是租别墅住的人，对房屋空间大小确实有点想法。

　　“住这儿是为了方便，不过我会考虑换房子的。”蒋良霖还是被姜小巧的厚脸皮惊住，如果这房子只住两个人的话，真的刚刚好，再大的话，打扫起来费时费力，而他家的情况也不适合请钟点工来做大扫除。

　　姜小巧铺好他的小被子。蒋良霖担心他睡地板还是会冷，把家里的电热毯翻了出来，给他垫在两层被褥中间，让他晚上如果感觉冷了就开电热毯。

　　“这蒋少爷真的很细心啊。”姜小巧心道，郎放眼光真的还不错。

　　蒋良霖只留一盏台灯，在餐桌前继续一目十行地看资料。

　　说是看资料还不准确。

　　其实蒋良霖是打算三天学会这门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