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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名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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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时分,天边久违漾着火烧云,电线上停着成列鸟儿。蒋良霖站在四楼的露台拍下这一切,这种自然景色很能给人一种生命美好的安慰。
他想了想,发了条朋友圈,配上一张照片,并配字:“回国了。”
不一会儿,这条朋友圈就像集赞活动那样,瞬间集齐几十赞。只是吃个晚饭的时间而已,蒋良霖就感觉自己的裤子一直在抖。
蒋家的厨师做菜很好吃,但两个人吃饭五菜一汤实在没必要。蒋良霖每个菜尝几口就饱了,于是他用吃饱后的空闲时间观察了一下郎放。
他的食量可真大啊,是我的两倍了吧?蒋良霖看得惊奇,不过当然是没出声评价,他怕他一感慨对面就吃不舒坦了。
微信上很多人找他,其中最积极的是他高中数学奥赛校队的一位学弟,名叫段幸,如果蒋良霖没记错的话,他只比自己小一届,本科去的H市本地的F大,现在不是在工作的话就是在读研。
段幸是个BB机,在蒋良霖吃饭的四十分钟内发了一百二十多条微信消息,那个激动的啊,毕竟蒋良霖是他读高中时最崇拜的对象。
可惜消息发得太多了,蒋良霖懒得补看,只读了这一页屏幕上的内容。
“约不约,约不约,学长要不要出来约个饭!”
“求你了,蒋爸,出来带带我吧,我最近真的很需要一位人生导师!!!”
“爸你还住在XX路XX号吗?我打车了!我打车了!”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听到声音,简直吵死了。蒋良霖想,这小子平时也没这么想他啊,只是每次他发朋友圈都第一个点赞留言而已,一年发的消息次数不会超过十次。
为了防止这傻逼做傻事,蒋良霖直接给他打了个微信电话。
电话秒接,段幸还在路边读车牌,大概是喊的专车到了,蒋良霖连忙道:“我又不在H市,段幸你别犯病。刚才在吃饭没看手机,有什么屁话快说。”
“老大啊,我可想死你了!”段幸看自己没法今夜见到老大了,只能悻悻走回校门,“你真的回国了?不在H市还能在哪儿?”
蒋良霖真的很想吐槽,他方才那张照片一看就不是在原先住的职工宿舍区拍的。“在N市,怎么,有事找我?”
“你没看我之前发的东西啊?那我口述好了。”
“我不是在F大读的本科嘛,后来保研,读的还是数学,最近在写论文,可真是写不出来啊,都考虑转专业了,教授还想劝我读博……我真的很需要你来帮我看看这破公式,顺带,我失恋了……”
原来你小子刚才发了一大堆还是学术的东西,蒋良霖想,他还好没看,吃着饭呢看数学公式,要么他立马陷入推公式的无人之境,要么就是被公式恶心,他都脱离苦海了,纯数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蒋良霖只对这小子的失恋新闻感兴趣,他凉凉地评价道:“你去祸害哪家姑娘了?不过这事你找我没用,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那公式……”
“也没有经验,滚蛋。我辞职脱离苦海,回国养老来的。”蒋良霖想想,还是没把自己结婚的重磅消息告诉段幸,否则他整个国内朋友圈子都该知道了。
段幸的声音整个蔫儿下去,“不然老大,我明天去N市找你吧?我真的要不行了,垮了要。”
蒋良霖这才忽然想到之前郎放说的名单一事。他今天下午在这屋里找了一下午,找不出任何有效物品,甚至所有物件都是新的。蒋良霖代入了一下蒋文丰,如果真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放在一个久而不住的荒宅中,一定是随身带着的。
这么看来,不该是段幸来N市找他开解自己,而是他带郎放回一趟H市。于是蒋良霖暂时将手机拿远,段幸还在电话那头逼逼,蒋良霖压低声音问郎放:“明天要不要回一趟H市?回我和我爸以前住的那套房子找找你说的‘名单’的线索。”
郎放正帮阿姨收盘子,头也不抬地道:“好,那我晚上订车票。”
达成共识的蒋良霖重新将话筒靠近,大发慈悲道:“看你这么痛苦的份上,那我就回一趟H市吧,不过我带个人。”
“谁?谁谁谁?对象吗?老大不要欺负我吧……不过我很好奇嫂子……让我康康嫂子!”
不,你不会好奇的。蒋良霖觉得段幸写不出论文纯粹因为他是个傻子,人傻所以方方面面都傻,人际交往也傻。蒋良霖烈男怕缠郎,不过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康你前女友去吧,明天在F大附近吃个晚饭,最多就到这个程度了,我不会帮你看论文,也不负责陪你去酒吧心碎买醉。”
说完,蒋良霖果断挂电话,把段幸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
刚做完这一切,就见郎放被阿姨赶出来。蒋良霖一脸疑惑,郎放窘迫道:“手笨,打破盘子了。”
厨房里传出阿姨的笑声,她远远喊道:“小放休息去吧!新娘子不洗碗的!”
也不知道是蒋家的谁把他们结婚的消息通知了全体的员工,管家和两位阿姨都知道这俩的关系了。阿姨看郎放小年轻脸皮薄,怕他太客气了,和阿姨抢活做,阿姨开个玩笑把他赶走,这无伤大雅。
蒋良霖连忙推走郎放,怕阿姨连他一起调侃。
郎放不是多话的人,其实蒋良霖也不是,所以二人相处的时候总有不知谁该先开口的烦恼。蒋良霖主动了几次,郎放的回答都很简单直接,像公事公办。
了解二人互动模式的蒋良霖到夜晚就不强求了,两人一起到二楼的阳台藤椅上坐着吹夜风,各看各的手机,倒也安逸。
郎放向他确认了明天早上从N市到H市的高铁票,九点整出发,约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H市。蒋良霖很土鳖地感慨道:“国内高铁这么快了啊。”
郎放一时间找不到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是的,很快。明天吃过早餐再去吧?”其实郎放想说的是,因为你很久没回来过了,没坐过两市来回的高铁,这才不知道其实这高铁一直那么快!
“好。咦……奇怪,这张照片怎么一直发不出去?”蒋良霖举高手机,四处比划,早上拍的那张中国银行黑卡的照片死活发不出去,可这不该是手机的问题吧?
郎放凑脑袋看过来,发现发不出去的图片是那张在祠堂捡到的黑卡。郎放凝视图片片刻,忽道:“小霖,别发了,我们再回去看看那卡。”
郎放的语气有些严肃,蒋良霖心猛地一沉,不会这张卡有什么问题吧?
蒋良霖去房间里取了卡出来,郎放也掏出家伙事。蒋良霖不知道郎放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家当都搬了过来,好像是他今天下午睡午觉的时候?总之家里空出了一整个地下室给郎放安置他的道具们,蒋良霖还没来得及去欣赏。
其实郎放拿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个装了炭的铁盆和一罐粉末。眼见郎放蹲下准备点炭火盆,蒋良霖试探问道:“你不会是要把卡丢进去烧吧?”
只见郎放确认地点点头,蒋良霖赶紧拦住:“万一这是家里哪位长辈的卡呢?补办多麻烦啊。”
“一般这种路边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之前你说它是出现在祠堂里,我认为蒋家祠堂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能进去做手脚。但你刚才图片无法上传,我觉得有些蹊跷,这种路边之财宁愿烧了也不要留在身边。”
为说服蒋良霖,郎放特意举了昨晚遇见的冥婚离婚例子,“以前家中有未婚亡女的父母特意会找说冥婚的媒婆,包个大红包扔在地上,专门等男子来捡,捡到就是订了冥婚。”
……这黑卡做的红包未免也太大了。蒋良霖听着瘆得慌,收起阻拦的手,“你烧吧。”
郎放熟练地点火,还往卡上盖了厚厚一层粉末。他说这粉末是雷劈木的木屑,可镇邪念,烧干净之后可以抵掉他们接触这张卡的负面影响,如果再晚一些的话就要加些别的东西进去了。
二人搬了小椅子,坐在火盆前看这烧卡的过程。银行卡是塑料制品,可以被烧毁。
然而,他俩盯着火盆半小时,卡愣是连边缘都没软过。
“不会是捡了个大的吧?”蒋良霖害怕。
郎放拨了伍老爷子电话,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说他们在祠堂捡到一张邪门黑卡,加了雷劈木灰都烧不坏。
结果伍老爷子劈头盖脸把郎放骂了一顿,说赶紧把卡捡起来,烧三根香供着,什么傻东西才会想着烧祖宗给的钱啊!
郎放被骂懵,伍老爷子让蒋良霖来接电话,于是郎放把手机递给蒋良霖,自己赶紧进屋找火钳,得先把卡夹出来再说。
“蒋家小子,你们今晚就找个香炉,把卡埋进香灰里然后插三根香,明天再取出来。这是你蒋家祖宗给你留的钱,怎么傻乎乎地当垃圾烧了呢?”
啊?还有这等好事?蒋良霖下意识道:“我祖宗还给我留钱的?”这钱哪儿来的?天地银行?
“哼,这钱仅供蒋家子弟吃喝住行,没得挥霍的,拿这钱投机倒把就吃不了兜着走吧。”说罢老爷子潇洒地挂了电话。
蒋良霖懂了,又好像没懂。这祖宗好体贴,在祠堂里摆床,在牌位前放卡,生怕子孙饿死还是怎么的?
不过这也算是开挂了吧?蒋良霖不敢问这钱的来历,他真怕带着卡去银行一查,发现这个卡的开户人是自己,里面总有来历不明的钱。
不久的将来,蒋良霖就会发现自己一语道中。
郎放按伍老爷子的说法,恭敬地把埋着卡、插着香的香炉放到神龛前。
直到二人临睡前,郎放都在反省自己的自作聪明。蒋良霖不放在心上,他比较担心的是今晚怎么睡的问题。
郎放一条路笔直地走进了客房,关上门。
这没什么不对,但蒋良霖还是微微感觉有些郁闷。说要结婚的是郎放,分房睡的也是郎放。蒋良霖觉得郎放好倒霉,莫名其妙成了唯一一位“替身”要给人挡煞不说,还要结不想结的婚,还被他做了那种事……
就连挨骂也是郎放挨骂,蒋良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伍柳对他的客气。
郎放是在进屋的半小时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和少爷商量过晚上怎么睡的问题。他下意识认为蒋良霖是不会喜欢和没感情的人共卧一榻的,可蒋良霖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呢?郎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神经大条。
他轻手轻脚出门去,却看见主卧房门紧闭,看来小霖睡了。
郎放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