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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繁花 ...

  •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蒋良霖一催油门,只见这两山有如欲倾之树,仿佛往中间倒去,而这辆车正踩着山门落下的那一瞬间,从缝隙中钻出。

      一阵烟雾从车后升起,一开始二人还以为是过了关口,到了一个烟雾弥漫的新地方,可待蒋良霖定睛一看后视镜,才发现似乎是车子自身产生的浓烟,正从后备箱中熊熊升起。

      “抓好扶手!”蒋良霖朝旁大喊,余光确认郎放的安全带都齐备之后,蒋良霖谨慎刹车。车轮抱死,车身由于惯性仍往前挪动了小一百米。车停稳后,二人迅速从车内逃出,跑开几十米便听见身后一声巨响,火舌仿佛要燎到二人的后背。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后备箱起火这种事!

      “所以这山门不是只有我能看见,对吧?”郎放指了指自己,面色错愕。直到刚才他都还以为,这是只有阴阳眼能看见的鬼门。但如果是这样,蒋良霖的脸色就不会这么严肃了。

      蒋良霖点点头,“后备箱怎么会突然烧起来?我记得我们没有放易燃物,只是半块无字碑和小半箱松珀蛋子,那些马革画看起来也不像是可以被点燃的东西,像是经过防火处理的兽皮。”

      无字碑是金庭镇地宫里得到的物品,松珀蛋子则是杂质琥珀,个个皆有拳头一般大小,表面浑浊不堪,连同马革画一起被运送出来,此前并未引起蒋良霖和郎放二人的太多注意。

      代步工具被毁,前路不知通往何处,尽管并不是瘴气缭绕之地,但他们一过山门,便感觉这边完全是另一世界。手机不仅没有信号,甚至连机都开不了。郎放下车时眼疾手快地抓上了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一瓶水和两包饼干,还有他随身携带的一些小道具。

      只见郎放掏出一个龟壳,拧开瓶装水之后轻轻浇了一瓶盖的水上去,只见水珠没有顺着龟壳往下流淌,而是凝在了龟壳表面。

      郎放对着龟壳琢磨半晌,蒋良霖也不催他,片刻后,郎放说:“龟壁挂水,阴而不湿……不像是进了鬼域或者荒瘴之地,但也绝不在人间,在人间的话龟壳上的水珠是要流下来的。”

      “世上无奇不有,难免会出现这种你不熟悉的地方。”蒋良霖宽慰道。郎放略有不安,经验越是丰富的人,在碰见超出经验范围的新事物时,就更会提起紧张的情绪。蒋良霖让郎放收起龟壳,总之他们现在还踏在高速公路上,路上没车反而还安全呢。

      郎放对蒋良霖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萧索的高速公路。两旁的巨山仿佛要陪同他们前行一般,深翠的山体一直绵延,根本不像他们之前还未过山门时看到的那样,以为这山只是耸峙,是薄片般的悬崖,翻过就重新进平地。

      大抵是因为春天已至,气温已没有隆冬时那么低,两山中夹的峡谷一般都有峡谷风,但蒋良霖和郎放二人是没有感受到的。

      唯一比较蛋疼的是他们要靠十一路公交车走进去,久未经体力活的郎放在这时候终于有了怀孕的实感,离年三十的华清池散步也才半个月,郎放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像连散步的强度都无法承受。

      蒋良霖扶着郎放坐在高速护栏上,说:“必须休息,不要强迫自己。”

      郎放苍白的脸色,蒋良霖全看在眼里。待郎放坐下休息好一会儿后,蒋良霖才问道:“多久了?”

      “什么?”

      “体力下降。”

      郎放神色为难,他觉得不必这种小事都告知蒋良霖,更何况体力下降是件很正常的事。好在蒋良霖并不是摆着一副强迫郎放的脸色逼他说,而是面色平静,好像只是在问一件很自然的事,郎放才说:“最近缺乏锻炼,以前体力好是因为总是爬山走坡,一旦疏于锻炼就会有这方面的毛病。”

      蒋良霖记得郎放的心脏检查是正常的,否则蒋良霖还真要怀疑郎放是不是心脏或者血压方面有些问题。当然,怀孕了也会给心脏带来负担,这方面的原因也是值得考虑的。蒋良霖默默在心里加上一笔:忌劳累。

      蒋良霖把饼干拆了喂给郎放,郎放原本是不愿意吃的,他担心他和蒋良霖还得在这个地方困上一段时间,提前消耗储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休整过后,蒋良霖牵着郎放,放慢了走路的速度,用着逛园子的步速在高速路上并肩走着。在大约一小时后,这一路的景色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

      眼前的高速柏油路面仿佛被极端的重量碾过,一地碎黑色残渣融入了泥土中。往前不再是平整宽阔的高速路,而是夹山小道,仿佛整条高速路只是一个错误的工程,施工方放弃继续往前修的计划。

      蒋良霖和郎放对着超自然的前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毫无负担就踏上了泥土地。

      之前在开车时,蒋良霖望此山想起钟山山门,可真的踏入之后,蒋良霖发觉自己好像对“钟山”这一概念根本不了解。或许因为自己在梦里是体型巨大足以盘山的巨龙,所以从山门而过时,他感受不到山之巍峨。

      “这些植物很原生态,地上的路也是新鲜的。”郎放一路走一路用小刀在树上刻标记,他很怀疑,如果他们现在走了回头路,很可能连高速公路的影子都看不见,直接会迷失在巨山峡谷之中。

      山中时不时有群鸟掠过的扑翅与啼鸣声,树影婆娑。郎放辨认出这是新鲜踩出的步道,而且脚印不止三五个人。

      郎放说:“我认为这些脚印应该就是黎澜他们的,跟着步道往前走的话,说不定能追上他们。”

      “黎澜在电话里说,至少有五十来号人在高速路上截他们。如果这五十多人紧跟黎澜他们,这步道的规模应该更大吧?”五十多人的话,这里的步道宽度至少还得拓宽一倍,蒋良霖想。

      郎放点点头,他暂时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手攥着折刀,在做标记之余还警惕有蛇之类的动物出现伤人。

      忽然,郎放在褐色土地上看见了鲜红色的物品。他蹲下仔细观察,发现是一小块红布。蒋良霖也发现了,这应该就是黎澜说的村民脖子上的红布条。

      这回郎放像是被天人拍了一下天灵盖,顿时开窍,他激动道:“我想起来了,黎澜形容的那类人——”

      “不,准确地说来,它们不算是人,而是‘鬼祭子’,也就是作为祭品的鬼魂。”

      郎放还蹲在泥地上,抬头挥了挥手里的一小块红布条,蒋良霖被郎放的笑颜晃了一下眼睛,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不由得也蹲下身去,两个人就像在山林里发现甲虫的两位小学生,不住地交头接耳。

      “这是用鸡血染过的红布,一般来说都不用布条,至少会用麻绳。以前有一些歪门邪道会用鬼祭子来祭恶神,脖子上捆鸡血麻绳,手上提的是‘续命索’,两绳相缠,这祭品专门是给恶神送法力的。”

      之前蒋良霖跟郎放说过李朝志的事情——李朝志在荒村时就遇见了鬼祭子,可那时郎放是真没想起来。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对应的。李朝志当时闯见了鬼祭子献祭的现场,所以窗户上被人泼了鸡血,李朝志还落得个半身不遂的可怜下场。

      蒋良霖捻着那块布片,忧心忡忡道:“可这鸡血麻绳已经被剪碎了,这会怎么样?”

      蒋良霖太懂得怎么一句话让郎放瞬间冷静下来,蒋良霖看郎放的表情晴转多云,就知道结果不会太好。

      “恶神一开始就会认领鬼祭子,如果有人破坏了鬼祭子的队形,那么这人会被恶神打上标记,大概是要被活吃了。”郎放说完,长叹一口气,扶着树站起身来,用眼神催促蒋良霖,他们不能浪费时间。

      另一边。

      清醒梦旅游团分成了男生队和女生队,李雅寒带着女生队先往山口走,男生队殿后。

      让六个人应付五十个鬼祭子,显然不是个好选择。男生们剪断的布条多,所以纠缠男生的鬼祭子数量多。女生队这边只有李雅寒剪了红布条,引来三位鬼祭子紧追不舍。所有辩位的重任都压在女生队的身上,她们初入时,这里还完全是一片原始森林。

      明知道进山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李雅寒还是鼓起了熊胆。更离谱的是,她敢带,其他人竟然也敢跟她走。

      他们光走这条山路就花了三个小时,队里最细心的叶菡一直在读秒计时,用笔在笔记本上每十分钟就划一笔。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松香,提神醒脑,还有安抚人心的功用。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抓狂或是精神不稳定,反倒是出乎意料地集中注意力,各司其职。

      李雅寒打头阵,之前大喊着“没完没了是吧”然后暴起动手的猛女尚琳殿后,一行人出了森林,见一条宽二十余米的江,江畔有一艘十分不合时宜的木船,船上竟然还坐着人。

      清醒梦旅游团女生分团表示,我信你才有鬼。

      乩童郭国英没料到这群女人会这么冷静,就连她陡然发现钟山旧墟降临时都狠狠打了个寒颤,而这群女人翻山越岭下来,竟然个个面色平稳如完成了常规山地铁人三项,或许有人体力不济,可淡定是真的淡定,反衬出郭国英这个换过两次皮囊的紫姑乩童像个黄毛丫头。

      难道这就是蒋家的教育吗?

      郭国英想,孟沛沛何必如此呢?要害这群孩子,却又把她们教得那么好,可真叫人难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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