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红狐》嫚诗舒鴍

24、二十四

　　他当然不能告诉卡卡，他是去验DNA，即便董事长可以用那样的方法一试，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根本就是给卡卡心里多些安慰，董事长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用血太多，卡卡的身体也支撑不住。
　　那样的医学奇迹，即便张乔再深受各种狗血剧的毒害，作为一名天才医生，他还是相信，除非卡卡与念老有血缘关系。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张乔看着检验结果，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巴。吻合度99%，一串串的数字符号推证后，赫然昭示着令人膛目结舌的答案：父子关系。这，怎么会是这样，少爷怎么跑到东欧去的，从未听说过，董事长有子室，甚至，他连婚都未曾结过，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乔，你在干什么？这么久？不适合吗？”卡卡已然不耐烦，站在化验室门口使劲儿敲门。
　　“就好了就好了，马上！”张乔把报告塞进口袋里，强作镇定的走出来。
　　“少爷，我看还是不要再用你的血了！”张乔看着又躺下去的卡卡，不知怎样告诉他才好。
　　刚得知是亲父，就已经离开，这样的沉痛，以及多年来所忍受的屈辱，少爷到底要怎样面对？为什么，他就被弄到东欧去了呢？一夜风流的结果？少爷会崩溃的！
　　“不是说一般不会有这种奇迹发生么？既然都发生了一个，为什么不能再试试，你配比了不行？这结果就一定准确吗？”卡卡摸着念老已经濒临消失的呼吸，沉下眸对张乔哑声说道，“我说，输！”
　　张乔站于床前的腿晃了一下，他是念老扶持出来的，仅凭张妈每个月的工资，念老再多给，他也不可能挑最好的老师念最好的学校，虽然他被指派为卡卡的助理，但他心里明白，他们对他都不薄，他也不仅仅只是卡卡的助理而已。
　　“少爷，你节哀吧！”半晌，张乔只说了这么一句，“董事长的心跳，在你输血的时候就是停了的，你输了血，也没有恢复过，我说了，你输的血，只是给他渡了一口气而已，不可能恢复心跳啊！”
　　“张乔，你忽悠我！”卡卡怒得起身，大吼一句。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一个无救，竟然还说配比，他白白存了希望，又叫他毁灭，这样的心理安慰，他宁愿不要。
　　也许，少爷还会更绝望。算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么多年的侮辱，也够了。
　　“少爷，你看看这个，你真的是念雨枫！”张乔从口袋里拿出检验报告，慎重的递给了卡卡。
　　卡卡压抑着怒气扯过来，眼睛随意在上面瞄了一眼，他不是念雨枫，难道还是临时假冒的不成，他已经够烦心了。
　　“父子？这个检验报告是谁的，你和董事长吗？”卡卡眯了眼睛，都什么时候了，他倒是有心情做这些。
　　“我不是说了么，你真的是念雨枫！”张乔的声音又小了些。
　　“我问你，张乔，董事长到底还有没有救？我不需要这个！”原来少爷真正的嘶声揭底，是这样的，张乔抬起头，望尽卡卡眼底的绝望和悲伤，感到自己也难过得不能呼吸。
　　“对不起少爷，张乔真的已经有心无力！”
　　“为什么我会是他的儿子，他知道吗？他曾知道过，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么？还是，他只想我的人生这么痛苦？”卡卡喃喃说完，转头看了已经安详闭眼的念老一眼，眼角划过一颗泪，那些枪眼弹孔算什么？真正的人生滋味，原来是这样！
　　他是有爸爸的，可是他被人扔到了实验室里，他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好不容易被人收养成才，可是他变异了，他是狼人，收养他十年的人突然变成了他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离开得这么宁静，是早就设定好要离开的了么？”半晌，卡卡哑声说道。
　　“少爷，我在董事长的后颈侧方发现了一个细微的针眼，按你见到的情形来看，董事长身边没人，他自己也不可能注射到那个位置去，要是有人害了他，他应该挣扎才对，可是就像我们看到的这样，董事长走得很宁静！”张乔说着，又把那个针孔用显微镜放大给卡卡看。
　　“也许是他早就意料到的，他根本就是一心求死！”卡卡想到念老轰走周秘书，甚至不愿意让他知道他病了，那么，他是做好离开的准备了的。卡卡又想到他赶到后出来的第一个人，念长水，他是要保他这个弟弟么？他的这个弟弟，各种阻拦，要的就是他死，他竟要保这样一个弟弟！
　　呵，卡卡轻笑，转身走出了实验室。他这个儿子是怎么存在的，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混乱的存在？
　　“少爷，要通知雨婕小姐么，不论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总要让董事长先入土为安，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悲痛！”张乔看一眼安睡的念老，喊住卡卡难过的说。
　　“既然你理解我的悲痛，你就把他拿去研究吧，你不是一直缺少一个人的标本作为研究对象么？”卡卡头也不回，径自往外走。
　　“少爷！”张乔惊呼了一声，这怎么可以，少爷说的这是哪里话？难道少爷在怪罪他的见死不救？“张乔虽然糊涂，但你是知道的，我敬重董事长，如同你对他的敬重一样，不是张乔不救，是确实已经无能为力，我不能再眼睁睁的消耗少爷的身体！”
　　“我知道，既然他想死，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让你拿去做研究，不是更好？”
　　少爷这是在说气话吧，是在怨恨董事长就这么离他而去，甚至都不想他知道他病了，认回一个死了的父亲，如何能不难过？既然少爷无心再理这些事，就让他缓口气，那样，也许会好受些。
　　张乔认真的把念老盖好，决定把念老火化，也许，等少爷情绪缓和些，他会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悼念董事长，他要做的，就是给他留一盒骨灰。
　　张乔转身出来客厅，看到门口已经空了的两个红酒瓶，地板上安坐着还在仰头狂饮的卡卡，又一个空酒瓶朝张乔飞了过来。张乔惊骇。
　　“少爷，你才刚打过控制变异的试剂，这样喝酒，会出事的！”张乔冲过去，试图夺过卡卡手中的酒瓶。虽然那只是在试行的药水，不一定有效，却也不允许出差错。
　　“你说得没错，我真的是念雨枫！”卡卡淡淡看了张乔一眼，笑着把瓶子继续往嘴里送。
　　张乔急了，拼力按住：“你这又是何苦？都会过去的，难道你想自己变成不人不狼的样子么？”
　　“那样，我就可以回归森林，也没什么不好，祖先们，不都是在野外生存的么？他的好弟弟，早就恨不得将我杀人灭口，他竟然这样心安理得的离去，让我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儿子收拾残局，呵！他为什么不直接将狼人交给政府处置了呢？”
　　“少爷！”张乔惊呼了一声，看着卡卡的头顶，按着酒瓶的手松开，整个人都呆掉。那里，正以惊人的速度长出白发，寸寸增长。
　　有瓶子轰然落地，然后是人摔倒，最后，张乔看到红酒浸润了一头白色长发，几颗碎玻璃划进皮肤，红酒里混了血的味道，那个白了发流了血的人，昏倒后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