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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儒巷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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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门步行街向南,路过梧桐街,从泮桥上跨过醴河,再走一个路口,就是莲花街。
莲花街深处有一方漂亮的莲花塘,因此得名。正街牌坊下的主街是一串陈年的檀木珠串,错乱的电线将沿街老旧的面包房、服装店、理发店、五金店、按摩店……穿成了环。
循着导航走,在莲花街第二个路口左拐,就是青石板铺就的大儒巷,巷子瘦窄的勉强够一辆车缓慢通过,巷道左侧竖着一排排“新家庭计划”的通告牌,让整条巷看上去更逼仄。
行李箱在青石板上颠簸着,连串的磕碰声听上去像快散了架。
鹅黄色的小裙摆随着暖风打巷里拂过,后面带着米色渔夫帽的少年单膝蹲在地上,轻唤了声,“小桃花。”
少女回眸盈盈浅笑,之后又换了好些拍照姿势,少年才心满意足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拉起身后两只叫苦连天的大行李箱。
这条巷子悠长但不寂寥。
李言蹊帮他拎过一只,“你怎么被宁哥发配到这里来了。”
洛翊把自己的渔夫帽扣在李言蹊头上,“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发配。这里不比虞湖强太多?” 他指着一旁正在翻垃圾桶的流浪狗,“你看,多有人间气啊。”
这只毛色黄黑交杂的中华田园犬看见人也不躲,湿漉漉的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们,一脸讨食的可怜模样。
洛翊从身后的书包里又拿出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顺手掏出一袋猪肉脯,撕开丢垃圾桶边喂它,“我可是自己主动请缨过来陪你的,我就喜欢这样有烟火气的生活。”
李言蹊当然不信这鬼话,洛翊可是玩剧本杀的一把好手,嘴里十句话有九句不能信,还有一句都可能半真半假,绝对是个说谎不眨眼的狼人。她调整了帽檐的方向,嘴上调侃道,“真是让洛少公子金贵娇气的皮肤、鼻子和鞋子们受委屈了。”
洛翊顺着杆往上爬,“可不是,你可得对洛少公子好一些,没事多陪陪这位孤寡小人。”
李言蹊耳濡目染,也练就了一身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今天能抽出时间陪你搬家已经是对你的垂怜了。”
这一片三层高的楼与楼之间挨得极近,恨不能抱在一起。洛翊站在破旧的老楼面前,对照着门牌号码确定再三,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漆都快掉干净的防盗门里,内心有些复杂,不知道到底是希望它能转开,还是不能转开,设想了下,哪种结果都不会让金贵的洛少公子开心满意。
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门应声被转开了。
环视完整个楼梯间根本用不到一秒,就这样洛翊还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李言蹊实在太懂洛翊了,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洛少公子,别看了,你看上一天也变不出电梯来的。”
洛翊终于接受了没有电梯的事实,认命叹气,“李言蹊,你阴阳怪气的功夫渐长啊。”
李言蹊非常礼貌地将行李箱双手推还给洛翊,看着眼前的楼梯显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因为我把所有的功力都用在你身上了啊。”
洛翊看她雀跃的步伐和语气,忽然觉得就算每天都要爬楼梯也没那么惨了,他狠掐了把李言蹊的脸,“我谢谢您啊,小祖宗。”
然后回望高高的楼,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响了五六次才被接通,电话那头的男生困得不行,打着连绵的哈欠,说话也哼唧唧的,“喂,哪位。”
“快起来,大儒巷北32号,我搬过来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分贝忽然提高到突破百,“纳尼?!” 隐隐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我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工字背心、踩着人字拖的黑皮少年,在暑气氤氲的夏日里刮起一阵闷热的风。远远就能听到他热情的呼唤,“翊哥!”
“昨天听你说要搬过来做小蹊的护花使者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洛翊右手笔直地将他拦在半米之外,指着地上的行李箱,“行了,这天多热。有话上去聊,先帮我搬一只上5楼。”
“得嘞!” 祁远麻溜地拎起箱子,一步三台阶的往上迈。洛翊看他像拎空气一样地蹿,竟怀疑起箱子的重量了,他再一次尝试拎起来,结果可怜兮兮地看向旁边娇俏的少女。
李言蹊避开他的目光,看天看地看墙壁,“宁哥说了,我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画画的。”
“这么无情?白疼你了。”
“你都叫阿远来了,刚刚就该再不要脸些,直接让他帮你把两只都搬上去。”
洛翊摸摸鼻子,“那不是显得我很肾虚,我偶尔也想立立阳光男孩的人设。”
两人言语交锋的间隙,祈远已经回到一楼的楼梯口,他轻快地在台阶上跳跃,“小蹊,翊哥难得要次脸,你也给他些面儿。”
洛翊这会也不在乎脸不脸面的事了,捂着手腕,演技浮夸,“哎呦,我的手!小黑!快来帮我,我手断了!”
祈远一层层跃至楼梯口,“哎呦呦,我看看,咱翊哥的手可是带我开黑上分的神手,不能这么轻易就断了。” 然后把箱子拎起来,“行了,快上来吧,天热。”
李言蹊贴心地扶着洛翊的“断手”,陪他上楼,“洛少公子,您且慢走。”
楼梯间很昏暗,明明大夏天的还是有阴凉潮湿感,墙壁上涂满了装修、开锁、装电器……的电话号码,角落里垂着残破的蜘蛛网。
洛翊放下行李箱,在楼梯间里拍了张照片发给一个备注为 “粉刷匠” 的人——
ly:洛一宁
ly:[微笑]
ly:这就是你的精挑细选
ly:[微笑]
消息刚发出就立马收到了回信——
粉刷匠:?
粉刷匠:对为父多些信任。
粉刷匠:上楼看看再说。
ly:我再信你一次
ly:如果不满意
ly:我一定会跟你断绝法律层面的父子关系
粉刷匠:信我。
粉刷匠:[可爱]
洛翊脸上挂着恐怖的围笑来到五楼,与其他褪了色的铁门比,502崭新的白色木门靠着“同行”衬托,质感瞬间拉满。
李言蹊试了下密码:051130。
果然开了。
屋内装修一新,布置格局与风格和他之前在虞湖住的地方基本一致。他打开空调,里外简单逛了圈,这才掏出手机——
ly:行吧
ly:我暂时还认你这个父亲
粉刷匠:荣幸之至。
粉刷匠:[可爱]
ly:先收拾屋子去了
粉刷匠:我安排了人每周六上门打扫卫生。
ly:作为成年人
ly:你难得靠谱一回
粉刷匠:[可爱]
粉刷匠:飞机要起飞了,回聊。
ly:1
李言蹊站在空旷的阳台向外眺望,大抵是车开不进来的原因,这里的蝉鸣鸟叫格外明朗,高高的树帽将白色小楼吃了大半,树帽下的世界只能靠耳朵探寻。
小孩子结伴邀约无需靠任何通讯工具,纯靠清脆响亮的嗓子一声吼。自行车叮铃声划过,欢腾的犬吠、小孩的笑闹、回收二手家电的苍老叫卖声,汇成了乐章的高中低部。比死寂的梧桐街有趣多了。
祈远趿拉着过来,手上拿着一瓶不知从哪冒来的冰可乐,“看见没,我家就在那里,贼近。” 他也听见了小孩子笑闹到破音的尖叫声,“没想到这几个兔崽子声儿这么大,这里都能听见他们的噪音,我一会儿下去教育一下,忒扰民了。”
李言蹊到不讨厌,她双手托腮撑在阳台栏杆上,空调外机的热风与她的发丝在盛夏里交织缱绻,“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又不是晚上。”
洛翊也从厨房回到阳台,看着与风清里截然不同的风景和人情,这里是他即将生活上至少一年的地方,他递给旁边的姑娘一杯橙汁,“宁哥给你留了间客房,喜欢常来住。”
李言蹊:“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话虽如此,可事实上,小桃花整个暑假都不曾来这住过。
甚至洛翊可悲地发现,自从搬过来后,小桃花还是那朵小桃花,只是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岔路,与他渐行渐远,两人从朝夕相处,好像逐渐沦落到只有每天问安的关系。
*
八月立秋刚过,处暑未至。
齐门的寻常巷陌间总能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带着大大的相机,看到什么都会按按快门。然后再掏出手机拍上好几张,精挑细选之后发送至 “小桃花” 的聊天框。
烟墩巷,到处都在装修,沙石满地,飞屑漫天。偶有两家新装修好的网红店,就有络绎不绝的时尚人士前来打卡。4:3的画幅里有多美好,取景框外的世界就有多糟糕。极简风的新店与古朴的老街撞在一起,怪异得不伦不类。
小巷在流逝的岁月里,像首不再被点播的老歌,总有一天难逃被推平遗忘的命运。洛翊随手拍下街边不被怜惜的小花,发给李言蹊——
ly:看看你的小姐妹
ly:比你漂亮多了
五分钟过去,消息落进了大海里。洛翊翻了翻之前的聊天框,大部分都是他再说——
ly:齐门巷子可太厉害了
ly:压根走不到尽头
ly:你知道整个齐门巷子里住了多少人吗
ly:近万人
ly:[/可怕]
而收到的回复寥寥无几。
他收起手机,也没生气,只是想起以前形影不离的日子。一起努力,也一起浪费生命。互相较劲,遇到事也一定会先一致对外。
烟墩巷尽头是一个中心便民广场,有不少新的运动器械,还有专供孩子玩耍的滑滑梯和小沙坑。这时太阳过了最炎热的那个点,一群小孩就跑到这里玩耍了,笑闹声在阡陌纵横的巷间回荡,这声音他最近时常听到。
他踱步走过去,蹲下来问,“你们在玩什么呐?可不可以带大哥哥一起玩,大哥哥最近刚搬到大儒巷里,没什么朋友。” 小鹿眼一垂,端是无辜可怜。
一个顶着蘑菇头的小姑娘说,“没关系呐,大哥哥,我们陪你玩。”
她的头发黝黑得发亮,被剪得极短,甚至没有遮住耳根,而且从刘海和发根的整齐如“一”字的造型来看,理发师大概率名为奶奶。
看着好萌,想摸,洛翊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手感果然如预想般顺滑细软。
他笑弯了眼,露出一排友好的牙齿,“你叫什么名字吖。”
小姑娘被他的笑容牵引了神魂,害羞地低下了头,“我叫兔兔。”
旁边的小姑娘插话,“她大名叫邓昭昭,是我们中间唯一一只属兔的,也是最小的,所以我们大家叫她兔兔。”
洛翊转向搭话的小女生,“这样啊,那你叫什么。”
这个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干净的眼睛亮如黑珍珠,圆润的小脸蛋上有天然的高原红,“我叫周许依。”
洛翊蹲地有些发麻了,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撑着右手托腮,“我猜你爸爸姓周,妈妈姓许对不对?”
“哇,大哥哥你好聪明。”
旁边一个子最高的男生颇为豪迈,T恤上印着超大的魔童哪吒,嗓门儿冲天响,“大哥哥你怎么不问我。”
洛翊笑眯眯地问,“嗯,这位精神小伙,你叫什么。”
“哪吒”的存在感得到了极大满足,“我叫周淮安,大家都叫我狗哥,我属狗,年龄最大。还有这个,” 他把躲自己背后的男孩拽出来,“他叫郭浩哲,小名虎儿。”
那个叫虎儿的看着不大,可爱得像个白胖萝卜,倒是四人里戒备心最重的,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叫洛翊,” 他随手从旁边捡了个小石子,在地上写起来,“洛是洛水的洛,翊是立羽而飞的翊。”
所有小伙伴都凑头过去看,兔兔还有模有样地学写起来,“洛翊哥哥,你看我写的对不对。”
“对的,兔兔真棒。”
依依不甘示弱,也拿起小石子在旁边写,“洛翊哥哥,我有没有写对?”
“依依也很棒,一次就写对了。虎儿要不要试试?”
虎儿躲在狗哥后面,不愿跟他多说话,更别说互动了。
洛翊转移话题,“依依是不是跟虎儿一样属老虎的?”
“大哥哥太厉害了,这都能猜到。” 羊角辫觉得竖一根大拇指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敬佩,硬是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狗哥替虎儿解释,“大哥哥你别怪虎儿,虎儿小时候差点被坏人拐走了,” 然后指着不远处老榕树下穿着藏青色棉麻衬衫,摇着扇子的老奶奶,“那是虎儿奶奶,我们现在出来玩,虎儿奶奶都会跟着的。”
洛翊和不远处的虎儿奶奶挥手打招呼,表示自己没歹意。
洛翊:“我不是坏人,就住前面的大儒巷北7栋,你们呢?”
兔兔指着不远处的巷口,“我跟依依住玉笏巷,虎儿住隔壁的礼义巷,狗哥住旁边的莲池巷。”
洛翊看向狗哥,“莲池巷我知道,刚从那边走过来,你家是不是离荷花池很近。”
狗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对啊,就是那儿。我们莲池巷后面就是荷塘,这段日子好些人过去拍照,可烦了,也不知道就那几朵花有什么好拍的。”
洛翊颇认同地点点头,又接着耐心问,“你读几年级了?”
提到这个话题就很伤感,“我开学就要读六年级了,明年毕业后就要上初中,哎,一点也不想这么快长大。”
“为什么不想长大?”
“暑假作业越来越多,要补的课越来越多,毕业后我可能还要分手。你说我要是分不到和玲玲一个初中,是不是就要异校恋了?”
“异...校恋?” 洛翊失笑,听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男生说他很烦,说他即将面临毕业分手的痛苦,能怎么办,只能点头附和,“是的,不能长大,长大好烦,长大后一起玩的小伙伴都会慢慢分开。”
洛翊不想话题气氛往下走,重新调整了心情,语气重又欢快起来,“可现在是暑假,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是一起玩游戏吧,你们刚刚在玩123木头人?”
“对啊对啊,大哥哥你蒙眼,我们来当木头人吧。”
洛翊看着还缩在众人背后的短腿萝卜,“虎儿也一起来玩吧?”
旁边的小伙伴拉着他,“虎儿你跟我们一起玩吧,你奶奶不是在旁边看着吗,洛翊哥哥不是坏人,不然你奶奶肯定报警了。”
虎儿半拉半就的,也加入了游戏,玩闹的气氛一上来,他也不紧张了,从木头人玩到捉迷藏,再到老鹰抓小鸡,肾上腺素一飙升,最后也全程“啊啊啊啊”的尖叫着乱跑。
只是没想到,全程玩的最嗨的居然是狗哥,兔兔偷偷告诉洛翊,“平时都是他当老鹰的。”
洛翊理解地点点头,狗哥是个义气的。作为整个孩子帮里最大的那个,甘愿自觉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角色,也在游戏角色分配中舍得牺牲。
然后跑了一下午的洛老鹰,一只小鸡也没抓到。对于孩子军团们来说,今天又是打败“坏人”的一天。
不过三两个小游戏的功夫,洛翊就成了这群小孩的新任孩子王。
“虎儿,准备回家了。”
疯了一下午,太阳都站不动了,更别说早就没什么体力的洛翊了。正好虎儿奶奶准备带虎儿回家,其他小孩子也只能到此作罢。
洛翊眼尾一耷,适时露出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你们都要回去了啊?”
依依也很不舍,她牵着洛翊的手,仰着小脸,“巷子里还有好些其他的小伙伴,下次我们都叫过来,再陪你一起玩。”
狗哥也拍胸脯保证,“洛翊大哥你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你的。除了树哥外,你也是我认的大哥了。”
洛翊笑,“不可以哦,大哥哥可以有很多个,大哥只能认一个。”
旁边兔兔抱住洛翊的腿,“小树哥哥也很厉害,我们不会的作业都是小树哥哥教的,不过小树哥哥不太愿意陪我们玩,我还是更喜欢洛翊哥哥。”
狗哥表情很是纠结,“那我回去问问树哥,看看认哪个大哥更好。”
虎儿张嘴就是老毒舌了,语调冷酷酷的,声音却奶得不行,“树哥根本没认过你这个小弟。”
狗哥嗓门震天撼地,“不会的!树哥就是太忙了!他一直想收小弟的。”
虎儿白眼一翻,“别做梦了。”
洛翊问兔兔,“小树哥哥是谁?”
“小树哥哥跟狗哥一样住莲池巷里,小树哥哥可厉害了,考试一直都是第一名的那种,大人们都让我们跟小树哥哥学。不过小树哥哥很忙,很少陪我们玩。”
再聊下去没个头。
“虎儿,走了。” 虎儿奶奶适时出声打断,她微弯着腰,打着蒲扇,笑起来时脸上皱纹纵横,比齐门的大街小巷还密集,“谢谢你今天陪小孩子们玩。”
洛翊拍拍身上的灰,“是他们陪我玩,我谢谢他们才对,也谢谢奶奶的默允。”
“小孩子都是人来疯,有个大哥哥愿意陪他们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你要是暑假时间多,多陪他们玩玩,他们会很高兴的。” 虎儿奶奶转头看向那四个孩子,“好了,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回去洗洗准备吃晚饭了,还有暑假作业要做。”
狗哥向天哀嚎,“我不想做作业!”
虎儿面无表情地牵起奶奶的手准备回家,虎儿奶奶问,“有没有跟人家哥哥说再见?”
虎儿有些别扭,声音细小,“洛翊哥哥再见。”
洛翊笑眯了眼,弯腰摸摸虎儿的头顶,“虎儿再见。”
虎儿躲开他的手,拉着奶奶大声说,“奶奶,快回家了!”
所有小孩跟洛翊道别后,广场忽然安静了,洛翊将石子扫回旁边的树丛里。之后才有空从口袋里掏手机来看,聊天框里有不少消息,粉刷匠的嘘寒问暖、祈远的游戏邀请、还有各种群组的。
他先点开小桃花的——
小桃花:[/图片]
小桃花:新鲜出炉的鲜花饼
小桃花:我的姐妹不仅比我美
小桃花:还比我美味
ly:你怎可如此残忍
ly:寡人最不愿见的就是手足相残的悲剧发生
小桃花:行
小桃花:那你别吃
ly:等等!
ly:[冷酷]
ly:既然事已至此
ly:不如让寡人来品鉴一下
ly:她们也死得其所
小桃花:顺便带桶白颜料回来
小桃花:我用完了
ly:寡人最近国库空虚...
小桃花:你的速写作业没了
ly:哎哟我的小祖宗
小桃花:明天要上课了
ly:[噗通跪下]
ly:我错了小祖宗
ly:这就给您买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循着光往梧桐街的方向走去。夕阳将白墙乌瓦的小巷镀上了暖橘色,哪怕窄窄的巷子只给天空留下了一小格的透光口,也能把所有的阴霾之地照亮。只有钻过小巷子里的人才懂,这样的世界到底有多瑰丽美好。
*
小孩子们四散后,狗哥跑回莲池巷。
“妈,开饭了没?我好饿!”
“今天又去哪儿疯了?作业不好好做,整天跟群一二年级的小孩子混,一点也没有开学就是六年级的自觉。小升初很关键,随机分配学校,进学校也是会按成绩分班级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吃完饭就做作业去。” 他从冰箱里翻了根冰棒塞进嘴里,又顺了根走,然后从柜子上掏出好几包真空包装的小鸡腿刚准备往外面跑,又折回冰箱从上层掏了瓶没标签的玻璃罐牛奶,兴冲冲往外跑。
狗哥妈妈急了,这孩子怎么整天不着家,“你又去哪里啊!”
狗哥已经跑出门了,“前面大儒巷!”
狗哥记得那个大哥哥好像说自己住大儒巷北7栋来着,他顺着巷子跑过去,没想到就看见刚刚的大哥哥手里提着个油漆桶:“翊哥!!!”
刚准备出门的洛翊回头,看见狗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半蹲着与他平视,“怎么了?”
狗哥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冰淇淋塞给他,“快吃,冰淇淋快化了。”
洛翊也没客气,暑气与冰淇淋的寒气相撞,强烈刺激着味蕾,他快乐地眯着眼,“爽快!”
“还有这个,我最喜欢吃的,你也尝尝。”
洛翊的手里提着桶,用仅剩空余的两只手指夹着,“要不先上我家坐坐?”
“好!你手里提的是什么啊,油漆桶吗?”
“不是,这是白颜料。”
“白颜料?白颜料不是一罐一罐的吗?”
“用的多了,也可以是一桶一桶的。”
“哦……看着还是像刷墙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说也没错。”
两人边聊边走到502,洛翊输入密码,“哇,翊哥,你家门用密码的啊,好高级。”
走进门,屋里的灯自己亮了,“哇,翊哥,你家好漂亮啊。”
“你稍微坐一下,冰箱里有可乐,要喝吗?”
狗哥听到眼睛瞬间亮了,“要喝!”
狗哥东摸摸,西瞧瞧,在沙发上蹦坐了两下,“翊哥,我好喜欢你家沙发啊,好软,不像我家的凳子、床板都硬邦邦的。”
洛翊从冰箱里掏出超多吃的,“你试试,这个是我妹妹家做的零食,雪花酥和榴莲千层。”
狗哥把牛奶推过去,“这是我们这边的牛奶,味道特别好,其他地方都没。”
洛翊拔开瓶盖塞,喝了口,“是不错,比市面上卖的浓多了。”
洛翊咕嘟咕嘟灌着牛奶,“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狗哥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东西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啊。”
洛翊:“够兄弟,以后我有一口肉,你就有一口肉。”
狗哥吃着雪花酥,眼睛又亮了,“哇,好吃!我要给兔兔吃,她会开心坏的!”
“你都带走吧,给他们分了,不然留我这过夜也坏了。”
“行,我撤了!出来太久我妈又要揍我了。”
来如风,去无影,如野狗般自由奔放。
洛翊又喝了两口牛奶,直到见了底才又提起他的“油漆桶”出门,“臭没良心的,还不如一个新交的朋友惦记我。”
“砰”的一声带上了门,将抱怨关在了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