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经商之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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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三日，清明节。
弑渊内众鬼喜气洋洋，这是自春节以来香火最鼎盛的一天。零玖早已不是刚上任手忙脚乱的无知阁主了，早早便开户放香。取到香火的众鬼三五结群，自去玩乐去了。
零玖公务事毕，也关了大门，随青言去第二阁司梦阁询问托梦事宜。
这是零玖第一次去往其他阁的地界，算起来除了噬魂殿和司奉阁，她压根就不知道其他地方在哪里，长什么模样。
“托你前主子的福，整整六载我都耗在司奉阁中，今日居然是我第一次出门。”零玖想起这位未曾谋面的工作前任就气不打一处来。
“姑奶奶，您消消气。今日是您第一次登门，又有求于人，万不可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不然都以为零陆阁主偷税漏税，您清明专程来催收的，于两阁名声无益。”青言苦口婆心劝道。
“正逢佳节，众鬼肯定在司悦阁名下产业里吃喝玩乐，我虽不认路，也知两阁不同向，哪有人会盯着我看？”零玖虽觉得他说的有理，收敛了神色，仍忍不住辩驳了几句。
“您去了就知道了。”青言一脸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无赖样让零玖想动手，但她跳起来也不过到青言肩膀。青言人高马大，动手不是上策。
司梦阁位于弑渊东南侧，隐于涟韵花海深处，平日最为幽静，但今日......
“青穗大人，前面到多少号了呀？我还能赶上今日托梦吗？”
“青穗大人，您跟零陆大人商量商量，预约一人仅限三次着实不够用呀！”
“青穗大人，您借我六香，最迟中元节，小老儿连带利息定还给您。”
“青穗大人......”
零玖还未进入涟韵花海，远远就听到鬼声嘈杂。
“青言，我们这是到了另一个司奉阁吗？”
零玖虽不怎么出门，但众鬼在司奉阁排队时也会东拉西扯谈些见闻，未曾听说司梦阁办事如司奉阁一般热闹呀。
“大人，因殿主御令弑渊逢节免税收，所以各阁今日香火收入您并不知晓。不如您猜上一猜，哪个阁今日收入最多？”
青言在弑渊少说也有六百年了，仍不改自己说书人的本性，说话爱卖关子。
若是以前，零玖肯定想也不想无脑站纳税大户司悦阁，吃喝玩乐全占了不说，一殿四城五阁官用物品也来自此阁。零玖敢说，弑渊就没有一只鬼没在司悦阁消费过。
“难不成竟是这司梦阁？”零玖有些好奇了。
“欸，大人您说对了，还真就是这司梦阁。司梦阁青穗管事真是个能人呀！大人您也知道，零陆阁主生前是大启王朝第一也是唯一的女国师，擅长通灵，能以梦为媒介制造第三境让人鬼相见且对双方不会有任何损伤。能力不错但不善吆喝，司梦阁成立少说也有一千年了，年年亏本经营，要不是晚池城历任零贰城主帮衬着，早就被撤了。直到六十年前现任零贰城主送来了青穗管事，司梦阁可谓起死回生呀！其实莫道殿主最先属意她为司奉阁阁主，司奉阁现在的运行模式基本都是她定的，结果最后定了您，众鬼下巴都惊掉了。”
这事零玖知道，她能跟账本扯上关系的经历不过是在芽竹庄码头清点了三年货物，只要会数数都可以取代她。司奉阁能正常运行主要是因为运行模式齐全且简单，她只是捡了个便宜。最初害怕青穗管事不服气来找她麻烦，还向青言讨了几颗弥尘丸，可以隐去身形一刻钟。谁知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整整六载，青穗管事从未来过司奉阁，也没有司梦阁或晚池城的鬼弑上门滋事。
“这我知道了，可这跟今日司梦阁流水多于司悦阁有何关系？”
“大人您别着急，这就说到了。”青言被她打断了节奏，瞟了她一眼以示不满，又觉得有些犯上，神情立刻转为恭敬，深吸一口气，找回说故事节奏，不紧不慢继续说道：“青穗管事生前是一商贾之家长女，自幼跟随父亲行商，十二岁那年父亲生了急病去世，叔伯对家产虎视眈眈。她母亲出嫁前是当地一镖局家的小姐，性格果敢勇毅，以一己之力为儿女护下了半数家产，却被狠心的二叔毒死。幼弟刚过八岁，青穗管事携幼弟与家产直接住进了仇人家，忍辱负重，终于在七年后大仇得报，送二叔和同谋的伯伯进了大狱。她于经商一道算半个天才，家业在她手里壮大了数十倍。幼弟也被教养得很好，官至大理寺正。可惜后来被奸臣陷害，青穗管事散尽家财也没能救回。不等她重整旗鼓东山再起，藩王谋反，狼烟四起，终是死于战乱之中，死时不过二十八岁。真是命途多舛，天妒红颜呀！”
青言神情惋惜，哀叹不已。
“确实可怜，可这跟今日司梦阁流水多于司悦阁到底有何关系？”听一出家国恩怨也算不得耽误事，只是零玖好奇心久久得不到满足，心中实在是难受得紧。
“大人！”再一次被打断节奏惹得青言直跳脚，“您的性子确实太急了，我就说到了，您别着急呀！”
“我不着急，只是......”
“您别只是了，我马上就说这一段了。您别......”
“哪一段呀？青言管事若是不嫌弃，我倒也想听一听。”说话的女子身着青色长裙，身形清瘦，看着也就比零玖高半个头，面容堪堪算得上清秀，胜在气质出尘。
“青......青穗管事，这你......您怎么过......过来了？”青言面色如菜，不知自己刚说的被听到了多少。
“只是我看着好像是青穗管事过来了，我刚想如此提醒你的，是你没让我说完。”零玖暗暗传音道。
“青......青穗管事，我瞎......瞎说的，您别忘心里去。”青言心里叫苦连连，祈求上苍，她可千万别告到零贰城主那里去，现任城主是她亲弟弟，是自己的主子都惹不起的存在。
可怜的娃，都被吓得结巴了。零玖扶额，她早看到一女子走来，猜测应是青穗管事，就想出言提醒来着，可是青言容不得她插嘴，这便怪不得她了。
“司梦阁青穗，见过零玖大人。”青穗没再理会他，向零玖行礼后，温声说道：“大人亲临我阁，本应零陆大人前来迎接，只是今日我阁事务繁忙，阁主实在是抽不开身，不如先随青穗去雅漾阁用些茶点，稍作休息。”
这气度，这措辞，零玖心里暗暗称赞，想着待她选管事，必定以青穗为标准，选个称心如意的。至于不称心不如意的管事样子，零玖看了青言一眼，不言而喻。
“那就麻烦青穗管事带路了。”零玖笑道。
只见青穗手捏法诀，紫光一闪，三鬼面前出现了一架遁地马车。青言眉头抽搐，认出这是司悦阁最新款，价值九万香，心中感叹大户人家的做派真是让人羡慕呀。
“事多鬼杂，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您，大人请上车。”
顾及零玖身量尚小，青穗还贴心放下脚凳，青言自知驾车这事不能胜任，也随后进了马车。
车内没有如青言想的那般堆锦积绣，布置的简单雅致，胜在实用。零玖看到新鲜玩意都十分好奇，左摸摸，右看看，倒也忘了追问青言之前的事情。青言长舒一口气，他可再也不敢在别人家的地盘说人家的八卦了。
雅漾楼到了后，青穗吩咐下面的鬼弑上了些茶点。零玖生前就没尝过什么美食，死后不吃饭也无妨，再加上公务繁忙还要抽时间理帐，她是真的忘了还有进食这项身体本能。
只见浅褐色的漆木圆盘上放着三个淡青色瓷盘，瓷盘边缘用颜料绘了几朵涟韵花，十分雅致，上面放着各色糕点，零玖只闻着奶香、果香扑鼻，却不知道叫什么。瓷盘旁边有个同色茶杯，里面浮浮沉沉飘着几片叶子，闻着甚是香甜。
“零玖大人稍后，青穗去请阁主。”见零玖满意她的安排，青穗带着一众鬼弑退下了。
她一走，全程被忽视的青言活泛了过来。
“大人，您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的，不就是几块糕点吗？刚才您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零玖没理他，她小心翼翼从盘子里捏起一小块白色方糕，送到嘴边，张嘴咬了一小半，软软的，奶香味在口腔炸开，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青言，这个真好吃。幸好我的味觉还在，不然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糕点。”
零玖把剩下的半块放进嘴里，仔细咀嚼，细细品味。虽然还馋，到底顾及是别人家，抿了口茶，没再往那边看一眼。
青言想起零玖生前的经历，自觉刚才说话有些过分，懊恼之余又可怜这小姑娘至今都没享过一天福，怕她想起伤心事，主动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人，不用我多说您也能看出来青穗管事的能干。她是怎么让司梦阁起死回生的呢？诶，您听我细细道来。”
青言有意吸引眼前人的注意力，讲的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果然又勾起了零玖的兴趣。
“话说青穗管事的胞弟死后担心姐姐，不肯投胎。前零贰城主惜才，留他在晚池城做副手。过了两年，前城主与零壹城主起了冲突，一次争执中被零壹城主踹入轮回，投胎转世去了。她这胞弟能力出众，直接被提拔为新城主，后接青穗管事入了晚池城，姐弟俩继续相依为命。青穗管事不甘在晚池城做个闲散人员，考虑到姐弟俩都在一城有任人唯亲之嫌，而晚池城一向与司梦阁交好，零贰城主便与零陆阁主相商，送她来司梦阁做了管事。”
“大人，若是您去了一个主子不善经营，空有其名未闻其声的地方，您第一步要怎么做？”青言自觉直接说出答案并无乐趣，有意让零玖参与其中，便抛出了一问，当然，这也是他把握故事节奏中的一环。
“这......容我想想。”零玖考虑了一下，试探性说道：“按照你所说的，那这第一步应是打响招牌，最好让整个弑渊都知道此阁是做何营生的，位于何处。”
“大人您和青穗管事不愧是经商奇才，想到了一处。”青言真诚夸赞道。
小姑娘得到夸赞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故作不在意，沉声说道：“莫拍马屁，你快些说。”话音未落自己先绷不住了，嘴角和眼角都弯成了弦月状。
“遵命。青穗管事上任理清了司梦阁存香，又向胞弟借了一些，凑了五万香，花了两万在司悦阁名下最热闹的几家产业建了个小世界，日日循环播放人鬼相会的感人故事，涉及爱情、亲情、伦理等多种元素；又取了两万给胄驰城零肆城主，租了城讯传音器早晚各一个时辰，循环播放司梦阁所涉业务和地址；剩下一万另请了两位书生和几个嗓音好的歌女，编了几首望夫曲、思乡曲、与妻书，在街头唱得是婉转凄凉，闻之生悲，众鬼争抢着前来托梦。后来又按托梦难度分等级收费，托梦次数勤的累加收费。最精明的一点是她抓住了节日免税这一御令，一开始就推出清明节、中元节、下元节这三日托梦一律八折、还可全款预约之后的三次托梦这一活动，当日托梦仅限前一千名，预约托梦当场选日期，若是哪日选满一千数，便撤下这一日的牌子，到了当日也不接新生意，只按照预约名单接待客人。经营至今，称得上是枯木又逢新一春呀！”
零玖很难不赞同，这青穗管事当真是经商奇才，也不知她是怎么想出这些点子的，果然，鬼与鬼的智商也是有参差的。
“说的不错，青穗来之前我这司梦阁确实是枯木一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经商之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