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梦》立早人

21、失控的利娅

　　怀着这种诡异的想法，阿最走下楼梯，在公寓前，接上利娅，往学校出发。两人各怀着一摊心事，一向喧闹的车内，竟然寂静到呼吸可闻。
　　思索再三，阿最先开了口：“你租给我的那套房子失过火？”
　　利娅纳闷：“你瞧出来了，怎么瞧的？明明粉刷匠的手艺很妙，完全遮住了痕迹。”
　　“是很好。”阿最很小心地切入正题：“还没听你说过你妈妈呢。”
　　利娅心口刚刚结疤的伤口，又开始了流血：“她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听别人谈起，你妈妈似乎和有些女邻居的关系不太好。”阿最不便直接提起那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这些往事？”利娅面露吃惊。
　　阿最不知如何应答。
　　利娅冷笑一声：“肯定是从莫老太太嘴里听来的，对不对？哎，她一直不太喜欢我妈妈。莫老太太和陈夫人不一样，她没有在别人背后乱嚼舌头的坏习惯，可我知道她心底，瞧我妈妈是一万个不顺眼。不怨她，怨我妈妈，平白无故地往别人家跑，胡献殷情，当别人瞧不出她的小心思，她自己蠢，把别人想的和她一样蠢，连带着别人对待我也不冷不热的。”
　　利娅的声音逐渐低沉。这段日子莫老太太对利娅的态度渐渐好转，不温不火的，这使利娅暗生欣喜，她觉着莫老太太也许已将往事释怀，同自己和解。原来是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在背后谈起利娅的妈妈，仍是带刺的，可见她依然十分记恨妈妈。
　　阿最自知失言惹祸，急忙解释：“不是那个老太太。”
　　可利娅却仍发泄着：“无所谓了。是谁都有可能，我妈妈跟谁都和不来，除了余二的妈妈，左姨。左姨心宽，只有她能够忍受得住妈妈日复一日的显摆。她耳朵阔，转眼就忘。连余叔叔她都经常奚落，从前她嘲笑余叔叔没有家业，做成了大了生意，她背后诋毁余叔叔。她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下葬的那天，除了左姨，别的人没有一个来瞧她一眼。”
　　说完了妈妈，利娅还想说爸爸，妈妈的忌日已经过去一天了，利娅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但始终不见爸爸的踪影，没有电话打来，可见爸爸没法这件事挂心上，也不待见妈妈。
　　不过爸爸凭什么不待见她呢？利娅很想冲去镜湖问一问。可自那一夜后，爸爸的那丛白发就如附在青石上的白菌，湿腻腻黏在利娅的心底，时刻往外散发着种阴冷潮湿，制约着她的行动。她再没有了那一天胡乱纠缠的戾气和勇气。
　　“算了，别去学校了，我没那心思上学了。”利娅突然说。
　　“我送你回去吧。”阿最提议，他想补过。
　　“不，去青山湖。顺着这条道往前直走就是了。”利娅冷着脸。青山湖是爸爸范围边缘外的最近的地方了，利娅这么做，算是对他的一种小小反抗。
　　阿最有些迟疑：“青山湖？那里是远郊，四周荒无人烟，很危险的。”
　　利娅奇怪地看着他：“你怕什么？”
　　阿最又想其实那里的景色很美，勉强可算是散心的好去处，他捏了捏拳头，脸色恢复成曾经的狠厉：“行，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于是转向驶向了青山湖。
　　一路，利娅不停催促阿最开快些，更快些。
　　“已经很快了。”阿最极力安抚着利娅。
　　“哈！这也叫快？你以前的雇主一定很胆小吧。”利娅的话很刻薄了。阿最强压着性子，愤愤地望一眼窗外，尽量让怒火喷到外面去。
　　后面传来刺耳的轰鸣声，一队摩托车疾驰而来，那轰鸣声在向阿最作警告，别挡道，快让开。
　　可是阿最并没有避让，他的肚子里积满了气，不能朝利娅发去，还不能朝你发了？你要是敢撞便撞，伤的又不会是他和利娅，怕什么。
　　摩托冲到车后大约十米远，紧急刹车带转弯，可是速度太快，没能刹住，撞到路边的土堆上去了。
　　阿最将车停下，指着土堆对利娅说：“看到了没，那就是太快的下场。”
　　利娅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害的。”
　　那个人晃晃悠悠站起来，后面赶来的人赶紧将他搀稳，他摇摇脑袋，抖抖身子，把灌进衣服里的沙子抖出来。身体应该并无大碍，他一把推开搀着他的人，恶狠狠地瞥向汽车。
　　利娅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他们一定会来报复的，利娅急急拍打着阿最的肩膀，催他快走。
　　阿最无动于衷，他正好可以拿他们出气。
　　阿最数了一下，一共六个，赏他们每人一腿，外加一拳，应该就够了，差不多一分钟能搞定，如果其中一两个特别耐揍，也许会多花一分钟，总之问题不大 。
　　利娅哪能去洞悉阿最的气定神闲，她抓住阿最的手臂，使劲摇着：“你这人真是的，惹出来大祸了，还不赶紧快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六个人已杀气腾腾地将车滴水不漏地围住。
　　那个栽进土堆的，戾气满满地脚踹车门。
　　利娅望着车外一张张的脸，觉着眼熟，仔细想想，原来是经常和余二在一块的那群人，尤其是这个瘦脸的，刚才栽进土堆里，利娅见过他，总是走在最前面，想必是这群人的头。
　　阿最正要下车，一举将他们解决，利娅却拽住了他：“你别管，我有法子了。”说着，就去推车门。
　　阿最愣了一下，立刻去拉她，然而利娅已经打开了车门，出去了。阿最迅猛地从自己那一侧的车门冲出，奔到利娅身前。
　　瘦脸男子见到利娅，脸色立即变了：“哎呦，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云姑娘啊。”
　　利娅原本还想将余二抬出来，拉近和他们的关系，没想到他们竟记得自己。利娅舒了口气，阿最却犯难了，自己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呢。
　　“哦，是啊，你们今天又出来玩？”利娅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怎么，余二没来？是你们没叫他，这种好事漏了他，他肯定会非常生气的。”
　　瘦脸摆摆手：“喊他了，可他非说酒店忙，缺不了人，不能来。这借口他用了很多次了，明明是他的车技不行，怕丢人。”
　　其他人默契地跟着哄笑起来。
　　利娅也掩嘴轻笑，她见气氛热络得差不多了，才假装想起：“哎呦，对了，你刚才没摔坏了吧。”
　　瘦脸拍拍胸脯：“哪那么娇弱了，一个跟头就坏了。我身体强着呢，再摔两个也没事，你不用自责。”
　　利娅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真摔坏了，我可要自责一辈子了。咦？你们骑车一向这么快吗？”
　　瘦脸的点头：“是啊，你害怕了？”
　　利娅鼓起勇气：“不怕，我今天很想尝试尝试，什么是风一般的速度，你们可别让我失望。”
　　“那有什么难的。”瘦脸把摩托推了过来，拍了拍皮座：“上来吧，我带你跑一圈，保你满意。”
　　利娅回身向阿最说：“你先回去吧，今天你可以提前下班了，他们是我朋友的朋友，会送我回去的。”
　　从头至尾，阿最没有说一句话，他就像一名老谋深算的棋手，岿然不动地注视着棋局的演变，以及每个对手面部细微处的表情，阿最就感知到了危险，来自他们的眼神深处的邪恶，掩饰在无辜的笑容下面。
　　阿最伸手，想拉住利娅，阻止她的行为。但是利娅的情绪显然正处于悲伤吹扫过后的亢奋状态，妈妈的忌日，爸爸的漠然，莫老太太的冷言，几股悲伤笼罩下，利娅想找刺激，最好是可以赌命的刺激。
　　这是她发泄内心的手段，每次如此。
　　利娅甩开了阿最的手，跳上摩托，对瘦脸的说：“快，快，快，我想要最快的。”
　　接着，利娅又转头对阿最说：“你先走吧，玩累了，他们会送我回家的。”
　　瘦脸的接话：“是的，会好好送回家。”他说完这话，和身边的人互相交换眼色，那些人的嘴角浮出难以觉察的奸恶笑容。随即，他们扬长而去。
　　阿最看见了恶龙出穴。
　　阿最在原处站了半分钟，手习惯地去摸腰，那里空荡荡的，阿最不禁皱眉。
　　阿最冲上车，全速冲刺，冲到了他们的车队前面，一个急转，汽车横在他们前方，堵住了去路。
　　阿最踢开车门，向那个瘦脸的摩托车走去。走到摩托车旁，阿最一个大力把利娅拽下来，利娅根本不知身处险境，还在反抗：“你疯了吗？你要干嘛！弄疼我了！”
　　瘦脸的见状，立马下车，骂骂咧咧的，要和阿最干架。他一拳挥了过来，阿最躲开，揪住瘦脸的领子，右手往他的腰间一探，果然摸到了枪，阿最没收了他的枪。
　　其他五个人看见，撸起袖子，就要围过来。
　　阿最把瘦脸的身子一转，捏住他的后颈，瘦脸的只觉着窒息。
　　阿最举起枪，朝空中射出一发子弹，一只恰好飞过的乌鸦应声掉到地上，所有的人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