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出时见雏菊》骚莓

3、恶意

　　第三章:恶意
　　秦笑麻木地随着人流挤进校门，踏进教室，心里正编织着过会儿面对齐望的表情。
　　“守信的小朋友呢。” 熟悉的声音打断秦笑的思绪。
　　秦笑抬头，看见林唱左手随意搭在椅背上，右手转着笔，正回头看她。
　　晨间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细缝透进来，斜斜抹在他眉间，根根分明的眼睫的阴影覆在眼睑，眼尾的睫毛浓密而微翘，勾勒出一个温暖的模样。
　　秦笑莫名有些出神，又忽然想起说好今天要给这个污蔑她爱看帅哥还叫她小朋友的臭同桌补英语来着。
　　她此时快烦死了，但又好脾气地冲他弯了弯唇角吐了个字:“噢。”
　　她慢吞吞地挪过去，把书包往桌洞一塞，与林唱面对面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眉心:“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看她的语气像个官方客服，林唱有点想笑，但努力憋住了:“这道题。”
　　秦笑头一歪，拿起笔唰唰写开了。
　　林唱左手撑着脑袋，目不斜视地盯着秦笑的侧脸。
　　她随了秦志安，生得不难看，温润的眸子澈亮，浅浅的内双，垂眸看题时浓密的长睫半覆眼仁，却难掩眼里认真时的微光。脸颊的皮肤细腻，白得几近透明，却没有一丝丝化妆品的痕迹，整张脸仿佛是天赐的艺术品，猛然一看并不出彩，要细看才能看出某种朴素的惊艳感，而且看不腻，越看越好看，浑身上下透着干干净净的气质。她头发多而乌黑，扎起一束简单的马尾，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唯一不足的是下巴和脖颈有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红痕。
　　秦笑讲得认真，林唱看得认真。一题终了，林唱仍未从她身上挪开眼。
　　红痕？这姑娘年纪轻轻就……
　　林唱挑眉，飞快地脑补出一部八万字小黄文。生活不易啊。
　　“同桌？林唱同桌？” 秦笑唰唰写完放下笔，看见林唱出神地盯着她的脖颈。她抬手摸摸，除了仍酸疼，没别的问题啊。她轻声唤他，林唱依然一动不动。
　　“哼。臭同桌。” 毕竟听着不像啥好昵称，秦笑声音低了点，试探着喃喃。
　　小姑娘柔软带着点试探的嘟囔声轻轻磨着林唱的耳膜。
　　林唱眉心一跳。
　　他微微弯唇，游离的目光一点点聚焦:“你说什么？”
　　两人尴尬地四目相对。
　　但是尴尬的或许只有秦笑。
　　仿佛三个世纪的三秒过去，秦笑感觉耳尖微热，往右边挪着身子，直到肩膀磕上冰冷的墙砖:“没……没什么……”
　　林唱弯了弯唇角，眉眼又带了点笑:“小同桌，才见面三次呢，这么亲切的昵称还是算了吧。”
　　像是偷摸摸做坏事被抓住，秦笑又尴尬又恼怒，气得圆鼓鼓快要像只河豚，但又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泰然:“我…我没有！哪里亲切了。”
　　啧。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林唱闭了闭眼，抑制住想捏捏她的脸的冲动:“行吧，不亲切。”
　　而后两人便各干各的。
　　班上的人来的差不多，李老师组织大家早读，秦笑便把正在背着的单词本收起来，摸出语文书来念。
　　上午时间似乎总是快些，下课铃打响不满一秒钟，大家一窝蜂冲向食堂。
　　秦笑和林唱性子都慢，不急不慌地一道往食堂溜达着去。
　　说实话，踏进六中食堂的时候，林唱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出了校门进了个餐厅。
　　两层食堂，装修得很好，菜品各式各样，盛在盘子里以自助的形式发放。
　　女生在二楼就餐，男生在一楼。秦笑和林唱打了声招呼，便在楼梯口与他分手上了楼。
　　背过林唱上了台阶，秦笑努力上扬的嘴角终于塌下来。
　　曾经她死都想不通为什么吃个饭也要分男女，如今却感激涕零。
　　她步子快起来，超过一对对谈笑的两三女生上了二楼，取了餐盘。
　　刷过饭卡后，秦笑看见读卡器上显示余额不足。她端起那小半盘“健康绿”往餐桌走，微微叹了口气。
　　她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坐下，尽量让自己藏进阴影里，然后专注地快速扒着米饭和青菜。
　　吃到一半 ，楼梯口传来一阵铃般轻笑。秦笑下意识扭头看去，两个化了浓妆、校服被改得花里胡哨的女孩子亲切地挽着冯月说笑。
　　冯月温婉笑着，甜甜的嗓音应着什么。
　　她不亏校花这个名号，皮囊生得不差，脸上还总是浓妆艳抹着，浓到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但她似是天之骄女，成绩优异，身材更不差，家里很宠她这个独生女，富得仅次于齐大少爷。齐大少爷脾气差惹不起，而冯月的形象一直温柔和蔼的，不少男的女的都卵足了劲往她身边凑。
　　换句话说，她衣食无忧，更不愁没朋友。
　　而秦笑和她似乎是两个世界。
　　三个人没看见她 ，取了餐便在一旁坐下。这让秦笑松了口气。
　　她只想安安静静吃完饭，再回教室看看书。
　　她进了这钱权便可覆手为雨的六中，从来不想和与她成相对世界里的人有什么交集。
　　冯月真的惹眼得不行。
　　初初有了曲线的身材配上被妆容修饰得灵巧生动的脸，哪怕是女孩子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没人注意到角落的秦笑，但她觉得这样也好。
　　二楼的食堂渐渐空下来，秦笑慢吞吞地扒完最后一口饭，收拾干净了桌面就准备起身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黏在冯月右边的女生笑的爽朗，眉眼弯成了月牙，眼皮上化得重重的眼影张扬这一种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违和的成熟。她抬头就看见秦笑，嘴唇不禁敛了敛，胳膊肘暗暗捅了捅冯月。
　　冯月拿纸巾擦着嘴角，听言捂嘴轻笑 ，忽然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量，下意识抬头，秦笑的身板便闯进她的视线。
　　冯月的笑容凝固 。她把手中的纸巾重重扔进餐盘站起身来，左右两个女生见状，随之起身。
　　秦笑已经迈下两级台阶，突然感觉头顶一凉，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鞋尖。
　　她浑身湿透了，冰凉的衣衫贴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那一瞬间她的呼吸是停住的，心跳也是。
　　身后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秦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头皮被拉扯的痛感，随即而来是后背狠狠拍在墙壁转角凸起处的麻木。
　　冯月那张漂亮的脸蛋完全映在秦笑的眸子里，却不见一点平日的温婉，语气也褪去在所有人面前惯有的亲和，暗透着似乎是她真实自我的几分嘲笑与轻视:“怎么样啊秦同学，爽不爽啊？”
　　秦笑肩膀轻颤，任水滴从一撮撮刘海滑入眼睛也逞强地盯住冯月的眸子，上挑的眼线和鸦羽似的长睫带着极具攻击性且无比张扬的美感。
　　她的确应该是高高在上耀眼无比的存在。
　　“就你这种货色，有什么比我好？他凭什么就喜欢你啊？”冯月眼色冷淡带着愤恨，吐的温柔声音压的很低，字眼却像利刃出鞘般紧逼。
　　秦笑凑到冯月耳边，声音没有温度:“那你呢？做那种事的是什么货色？”
　　她发梢的凉水滴在了冯月的脖颈，冯月身体明显僵了僵，气急败坏地瞪圆了眼睛，死死摁住秦笑的肩把她抵在楼梯扶手的转角，抬手就是一巴掌。
　　秦笑整个身子都猛地偏到一边，右脸颊和耳朵一瞬间麻掉再一点点红透，水雾再次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即又渐渐退回去。
　　冯月使了个眼色，两个跟班会意向楼下张望，转身点了点头。
　　冯月两只手抄在胸前，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抬脚踹在秦笑的膝盖上。
　　秦笑腿一软，随着台阶滚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脑子昏掉了半截 。
　　她先是听见一阵女人的惊呼声，随后冯月的两个跟班假惺惺地跑过来架起她的两条胳膊:“哎呀！同学对不起，我们刚刚是不小心打翻了汤的，害你滑倒了，你没事吧？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见状，那女人便也没凑上前 。冯月计谋得逞，把秦笑往医务室一扔就挽着跟班的胳膊像没事人一样走了。
　　医务室里没有人。秦笑从地上爬起来，只感觉身上有些皮肤火辣辣的，被湿透的衣衫紧贴着。
　　她自己从柜子里翻出碘伏和棉签，抹在目光所及的擦伤处。伤口倒是没什么痛感，她只是怕伤口不处理的话红肿起来更麻烦。
　　屋外艳阳高照，热气腾腾漫进屋里，她的皮筋不知道哪去了，头发披着，发梢被汗湿，后脖颈一阵火燎燎的刺痛。
　　秦笑“嘶”了一声，用手指轻轻去碰，估摸着大概有个三四厘米。
　　她叹了口气，沾了碘伏去抹。被汗水浸湿的擦伤，疼到秦笑想叫都叫不出来 ，但蹭了半天也找不到位置。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医务室里只有冷冰冰的药瓶 。
　　她感觉眼角有点涩，眼底兜了些什么。
　　哭屁，差点摔死都没哭现在哭个屁。秦笑对自己说。
　　她用力抿着下唇，颤着声音深吸一口气，把水雾憋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 门被轻轻推开，门口立着个黑影。